第二千零八十三章 偏心
静荷看看躺在床上熟睡的母亲，朝父亲点头道：“咱们出去说吧！”
“好！”丞相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静荷满头金钗，华贵舒雅，身上的衣服却略显单薄，之前为了给娘亲接生，她将复杂的衣服脱下了，此时累的一身汗，她也没有穿上，不过皇后衣服层层套套，少一件拖尾的大氅，倒也不影响什么。
两人站在院子里，静荷四处看了看，依旧是平静的院子，花草树木似乎都跟自己离开之时的一样。
耳旁，丞相开口了，他道：“谢谢你，为父知道，是你用了法子，调理为父的身体，这才有了弟弟，请受为父一拜！”说着，丞相双手抱拳，弯腰行礼。
静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只是为了娘亲！”
丞相如此大礼，静荷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心中明白，也不生气，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翠儿，只是，为父还是感谢你，让为父有后了！”
见静荷神色不变，丞相摇摇头，这个女儿的心思，他从来不知道，从前，他不管这个女儿，现在他的身份，根本管不了这个女儿，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做下的恶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是他亏欠了女儿。
良久之后，看着微风轻轻吹过树梢，看着柳絮轻轻随风飞起，看着树枝上的百灵鸟灵活欢快的蹦着跳着，时不时在树梢上跳跃，静荷不由想起翠园之时的生活，与现在的兰苑相比，翠园破落些，却仍旧阻挡不了自然界的自由。
长叹一声，静荷道：“曾经，我是想将母亲带走的！”一句话落下，再没有言语，丞相看着女儿萧瑟失望的脸色，心猛地一抽，莫名的疼了一下。
“当年，孟夫人跋扈，融不下我们娘儿俩，我更是因为火灾毁容，小时候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您喜欢我，因为我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教导我认字，手把手教我写字，可是，却保护不了我娘亲的平安，她在百般蹂躏中生活，受苦，活着生不如死，所以，从很小开始，我就决心有朝一日，能够强大到保护娘亲的时候，便带她离开！”
“后来，我毁容了，您不在宠我了，渐渐的，您甚至忘记我了，我和母亲的生活，才平淡幸福一些，虽然吃不好，喝不好，也穿不好，但至少不用受苦挨打。”
“再后来，我女扮男装，想出去建功立业，寻找出路，将娘亲救出去，脱离苦海，可是，当我强大到能带着娘亲走的时候，她却不走了，我知道她舍不得您，她心里是爱您的，至于您，则不过是因为她能给你生儿子罢了，不管您对母亲是怎样的感情，我只希望，不要再辜负她。”
丞相呆住了，他看着这个如今高高在上的女儿，从来不曾跟他交心的女儿，如此强硬的说话，让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女儿，怎么会生出如此想法，带着母亲离开？还是从小就下了决心的，这让他不由唏嘘不已，从未想过，小孩子竟然会有如此独立的想法。
静荷的目光一直没有去看这个曾经给她温暖，又让她失望的父亲，摇头道：“父亲，说句大不敬的话，从前我便鄙视你，身为一个男人，一家之主，连自己的女儿女人都保护不了，现在，我依旧鄙视你，所有人都在为了女儿的幸福拼尽全力，你却拼命将女儿的丈夫推给别人，难道脸面就比女儿的幸福重要吗？”
说到这里，静荷带着幽怨的俏目，幽幽的看向父亲，歪着脑袋，等待答案。
“我……”丞相哑然，虽然被女儿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他却无可反驳，哑口无言。
“你现在是皇后，一国之母，你的夫君不是平常人，乃是皇帝，皇帝配有三宫六院，乃是祖宗规矩，女子妇德最为重要，若你善妒，岂不是给家族蒙羞吗？”丞相愣了半晌，似乎想到说辞，看着静荷，依旧是那么的义正言辞。
“祖宗规矩并没有说皇帝必须三宫六院，只是延续皇嗣罢了，如今女儿怀有身孕，您却在这个时候，让女儿蒙羞，是真的疼爱女儿吗？”
丞相再次闭嘴，他心中有多少祖宗规矩，书中经典，在女儿面前，他却说不出来，强迫女儿接纳其他女人，他扪心自问，确实亏欠女儿。
“接下来几天，请您不要出门，在家好好陪伴妻儿，至于宫中，我是不会让卿华有别的女人的，希望父亲不要出来干预就好，礼物我已经备好，这次，请看好你心爱的女儿，别让她再出去惹事了，若是下次，我不保证不会杀了她！”
“淑儿？”听到静荷的话，丞相一愣，随即惊喜，而后在静荷的注视下，瞬间收敛笑容，面色复杂的看着静荷，心情激荡，懊悔，愧疚，缓缓升起，交替出现，五味杂陈。
此时他明白，他偏爱淑儿比静荷多。
丞相脸上的惊喜，和对上自己目光之后的各种复杂表情，静荷只是摇摇头，冷笑一声，旋即道：“父亲偏心，女儿从来都知道，只是不愿计较罢了，我喜欢的，我会去争取，我缺少的，也会争取，至于您的宠爱，终究是我强求不来的，便不再奢望，只是请念在骨肉的关系上，多少为我着想一些，话已至此，女儿就告退了！”
说罢，静荷释然的走了，他今天跟父亲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父亲的宠爱，而是，将这么多年，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渴望，甚至是渐渐到了不强求的心情说与他听，只是为了他不要干扰自己对后宫秀女的处理，也不要对不起一直被自己珍惜的母亲。
对父亲的失望，以及被父亲伤的心，静荷已经慢慢平复，只是，接下来，若父亲还是坚持与自己对立，她怕是要真的伤心了。
至于母亲对父亲的爱，如此纯粹，如此死心塌地，她虽然替母亲不值，但只要母亲开心，幸福，她便也不干预太多，况且这，这个时代，女人，本就是卑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