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0

  发生了之前的事儿，尉赤对她是有愧疚的。
  但是，她刚才那几句话，顿时让他内心的愧疚烟消云散。
  他何必对着一个这样的女人心软？
  看看着她对萧野的信任，尉赤真的觉得讽刺。
  他看她的时候，眼底都带着不屑和轻蔑，好像她真的是个傻子一样。
  程娆抿了一下嘴唇，再次抬手握住尉赤的手腕，“我和他认识六年多，除了他父母之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尉赤，你让我跟他见一面吧。”
  说到这里，程娆仰起头来看向尉赤。
  尉赤看着她这样子，除了冷笑之外，再给不出别的什么反应。
  她对萧野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彻底地点燃了他体内嫉妒的火焰。
  都说爱情让人失去理智和智商，看来，她是真的爱萧野爱到病入膏肓了。
  看她这架势，不看到真相，是不可能信的——
  他真的很好奇，如果她亲眼看到那段视频，会是什么反应？
  尉赤正这么想着，程娆又继续了：“我知道你在因为我和萧野的事情生气，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儿迁怒他好不好？我答应你跟你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想分手了我们再分手，你不要杀萧野，他什么事情都没做错。”
  “因为你？”尉赤推了一把她的肩膀。
  程娆这会儿本身就站不太稳，被尉赤这么一推，直接往后栽了过去，还好及时地扶住了餐椅。
  她抿着嘴唇看着对面的尉赤，他仍然是一脸讽刺。
  “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为了你假公济私？呵呵。”
  “那你为什么这样对萧野……”程娆实在想不出来别的原因了。
  “你想知道是吗？”尉赤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他走上来，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客厅走。
  他的动作很粗暴，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感受。
  程娆膝盖磕到了门框上，疼得差点儿跪倒。
  来到客厅之后，尉赤将程娆甩到了沙发上。
  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尉赤拿起手边的电脑开了机。
  程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电脑开机之后，尉赤打开那段视频，随后将笔记本放在了对面的茶几上。
  接着，他将程娆拽过来，摁住她的脑袋，“你他妈给我好好看看。”
  这段视频不长，程娆被尉赤摁着头，目不转睛地看完了。
  视频里的两个人她都认识，一个是尉帜，另外一个……
  程娆看完视频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尉赤合上电脑之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下巴：“看见了？这就是你信任的爱人。”
  程娆现在脑袋很乱。视频里的那个人，确实和萧野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程娆想起了之前在M国看橄榄球比赛时碰到的那个人……
  她猛然回过神来，然后笃定地对尉赤说：“视频里的人不是他，他只是和萧野长得一样而已地，尉赤你相信我，我之前见过他，我也认错过，但他真的不是萧野，萧野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呃——”
  程娆话音未落，尉赤一把掐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摁到了沙发靠背上。
  他还真是低估了她胡扯的能力，铁证如山摆在面前，竟然能找出这种蹩脚的借口——她究竟是有多信任他，才能做到这样？
  “这个世界上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蠢的女人，”尉赤红着眼眶看着她，“不仅蠢，还没有原则，程娆，你他妈不配。”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让他喜欢。
  之前很多人都跟他说程娆根本不值得他喜欢，他却觉得爱情这东西没什么配不配，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
  但是今天，他真的发现，那些人说的是对的。这种没有原则、善恶不分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喜欢。
  “我没有撒谎……”程娆被尉赤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是她仍然执着地表达着自己想说的话，“我真的没有撒谎，那个人和萧野长得一模一样，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你弟弟不是萧野杀的……他不会那样的。”
  “……”尉赤死死地咬着牙，面部的肌肉都在抽搐。
  他究竟是爱了一个怎么样的女人？
  他以为她冷漠、自私，但是，摊上萧野的事儿，她倒是伟大得不行。
  他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结果就是这样。
  真他妈地讽刺。
  他真的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失手掐死她。
  “尉赤，你让我见他。”程娆抬起手来抓住他的胳膊，恳求他：“他之前没有跟我说清楚这件事情，我去和他问清楚行不行？杀你弟弟的人真的不是他，我那么爱他，我不会看错的。”
  听到程娆这么说，尉赤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一下。
  她说，她去问萧野。
  其实这个事儿，尉赤之前也有想过，但是他觉得反复利用女人这一点实在是太没品，所以并没有付诸行动。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内疚。
  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的愧疚。
  想到这里，尉赤冷笑了一声，随后松开了程娆。
  尉赤松手之后，程娆无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一只手摸上了刚才被他捏过的地方，满脸痛苦，嘴唇都白了。
  他站在对面，瞧着她这样子，内心竟然又开始自责。
  尉赤暗骂自己犯贱——这样的女人，也只配得上这样的对待。
  其实尉赤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萧野肯定算不上主谋，甚至，宋辉和许成都算不上主谋，如果查下去，很有可能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但是，萧野这条命，他是一定要拿走的。
  ——开枪的人是他，他就该死。
  尉帜是他亲手杀死的，这个仇，一定要报。
  现在，萧野是他们掌握好证据之后抓到的唯一一个人，宋辉那边虽然有所怀疑，但是也不好光明正大地去查。
  所以，要找突破口，肯定要从萧野身上找。
  尉赤思考了一番，然后看向了面前的程娆。
  程娆见他看过来，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让我跟萧野见一面吧，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就去问他，我保证一定给你问出来。”程娆红着眼眶看着他。
  她应该是受到惊吓之后还没缓过来，又或者是因为生病了变得很虚弱，总之，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再加上她这样的眼神和动作，竟然给了他一种撒娇的错觉。
  说来也是挺可笑的，他们两个人“恋爱”的那几个月里，程娆根本就没和他撒过娇。
  其实尉赤很喜欢看女人撒娇，当然，这个是建立在他足够喜欢对方的前提之下。
  他之前做梦都想看程娆跟他撒娇。
  可惜，一直都没有看到过。
  尉赤就这样盯着程娆不说话，他的眼神很复杂，程娆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让我跟他见一面吧，一面就好……”他不表态，程娆就只能继续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去问，我一定会问出来的。”
  “好。”沉默良久后，尉赤终于回了一个字。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却给了程娆足够的希望。
  尉赤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都亮了。
  她一向是没有大喜大悲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好像绝处逢生了一般。
  尉赤凝着她，没有说话。
  程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继续和他讲条件：“如果我问出来你想知道的事情，如果我证明了你弟弟不是他杀的，你能放过萧野吗？”
  尉赤明白程娆的意思。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跟他做交易，目的还是让他放过萧野。
  如果他不同意，她可能就不会再去替他问这些问题。
  尉赤其实很聪明，有些事儿，他一眼就能看透。
  尉赤盯着程娆看了一会儿，勾了勾嘴唇：“如果他无罪，法律会给他公道。”
  他的答案模棱两可，但是在程娆看来，基本等于答应了。
  因为她可以确定，那个开枪的人绝对不是萧野。
  “那你什么时候让我们见面？”问到这里，程娆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想，等她和萧野问清楚了，证明了杀尉帜的人不是他，之后他一定会被无罪释放，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看着程娆迫不及待的表情，尉赤只想冷笑。
  他低头看了一眼程娆的腿，对她说：“等你下面不疼了再说。”
  “已经不疼了。”程娆摇了摇头，“我随时都可以见他，现在就可以。”
  她真的是迫切地想要和萧野见面，一刻都不想等。
  她想看他过得好不好，想尽快把事情问清楚……
  这样，这场闹剧也能尽早地结束。
  “呵。”见她这么着急，尉赤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怎么了？”程娆不明白他为什么笑。
  “你搞清楚一点，什么时候让你们见面是我说了算的，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尉赤从沙发上站起来，“厨房里有吃的，自己去吃，我要出门一趟。”
  “哦……”程娆点了点头，“谢谢你啊，还给我准备吃的。”
  她以为，到这种情况，尉赤应该管都不想管她了。
  尉赤听到程娆和自己道谢，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没接话，换了鞋之后就出门了。
  ………
  尉赤离开之后，程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厨房里，看到了餐桌上的早餐。
  她把东西放到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吃了早饭。
  **
  从家里出来之后，尉赤去到了路鸣那边和他商量对策。
  路鸣听到尉赤的计划之后，盯着他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过了有一两分钟，开口问他：“你不后悔？”
  “不会。”尉赤回答得笃定，“感情永远越不过原则，我首先是一名军人。”
  “好，那就按你说的来。”路鸣点了点头。
  “首长，宋辉那边要麻烦你盯着了。”
  这件事儿，尉赤只能让路鸣出面，他自己实在不方便，而且也容易引起怀疑。
  路鸣知道尉赤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我已经找人盯着他了，怕就怕……”
  说到这里，路鸣叹了一口气，“尉赤，你明白我意思吧，宋辉和许成，都表现得太明显了，这件事儿应该没那么简单。”
  尉赤点点头，“我明白。”
  到这里，尉赤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尉正升一直都不赞成他彻查这件事儿，如果再往上查，查出来的人会是谁，他自己都不敢想。
  ………
  从路鸣那边出来之后，尉赤开车找到了程娆和萧野租的那套公寓。
  公寓的地址和钥匙，他前几天就拿到了，但是一直都没来过。
  包括那天检察院的人来抓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尉赤也没亲自来。
  他不想去看，更不想去面对。但是今天，他决定过去了。
  大概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吧——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真的不值得他再浪费时间和真心。
  尉赤一路开车从大院找到了那个小区。
  和小区保安交涉之后，尉赤将车开到了地库。
  这个小区应该是新建的，地库都很新。
  走路的时候，尉赤觉得自己的步伐都很沉重。
  他之前负重二十公斤训练的时候，走得都比现在快。
  地库到楼上，他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停在门口之后，尉赤从兜里拿出钥匙，开了门锁。
  房子的装修风格很简单。
  进去之后，尉赤看到了门口衣架上挂着他们两个人的衣服，若是不知情的，大概会以为是一对还没生孩子的小夫妻在过日子。
  尉赤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朝着主卧的方向走了过去。
  卧室里被子还没叠，他也记得，那天被带走的时候，程娆身上还穿着睡衣。
  呵……
  主卧通着阳台，尉赤走到阳台，看到阳台上挂着他们两个人的衣服。
  他仰起头来看过去，阳光正好照过来，刺得人眼睛疼。
  尉赤从阳台里回到了卧室内，他站在床边，看着床铺上的被子，竟然开始想象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翻滚的画面。
  他死死地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将这些想法都扔到一边儿。
  他转了个身，将视线挪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杜蕾斯。
  尉赤抡起拳头在旁边的墙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嘭的一声，他的手背立即红了。
  他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衣柜，从里头拿了几件程娆的衣服出来。
  收好衣服之后，他退出了卧室。
  再然后，尉赤去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摆着他们两个人的牙刷和牙杯。
  牙杯还是情侣款的。
  看到这里，尉赤冷笑了一声。
  卫生间的废纸篓里，还扔着两只开了封的避孕套。
  看到那两只避孕套之后，尉赤又想起了程娆之前说过的话——
  她说：“萧野是会随身带杜蕾斯的。”
  他们倒是把地彼此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
  尉赤很清楚自己再这么看下去只会越来越生气，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是他忍不住，明知道结果怎么样，仍然忍不住地想要看。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他又去了厨房。
  那天萧野被带走的时候，正打算给程娆做饭。
  所以，灶台上，粘板和碗还有菜刀都在，旁边儿还放了鸡蛋和虾仁。
  尉赤抬起手来掐了一把眉心，冷冷地勾唇，随后转身走出了厨房，再次回到客厅。
  来到客厅之后，尉赤在茶几上看到了两只手机，一只是程娆的，是他亲自买的，所以他记得一清二楚。
  另外一只是旧款的iPhone，应该是萧野的。
  尉赤拿起了手机，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解锁。
  六位数的密码。
  尉赤想了一下，输了程娆的生日。
  结果，成功解锁了。
  呵……情深义重，真的是情深义重。
  刚一解锁，尉赤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面是他和程娆的合影，应该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拍的。
  尉赤再次点开相册，看到了他们最近两天拍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上，程娆都在笑，整个人黏在他身上，就算只看照片，他都能感受到她有多爱萧野。
  尉赤捏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
  他拿起两台手机，还有整理好的程娆的衣服，从他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退了出来。
  上车之后，尉赤点了一根烟，一只手撑在方向盘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他和程娆之间，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这一点他早该看透的。
  但是他偏偏不死心，觉得自己付出就会有结果。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只能接受。
  **
  尉赤一直在外面呆到了天黑，他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程娆坐在沙发上，那样子看着像是在等他回来。
  尉赤并未开口和她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程娆看到尉赤手里拎着的衣服和手机之后，愣了一下。
  她的手机在租的房子那边，他怎么会拿到……
  而且，他还拿了萧野的手机！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程娆马上走了上去。
  她停在尉赤面前，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
  “你明天就可以去和他见面。”尉赤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扔给程娆，“晚上你睡侧卧。”
  程娆“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然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他：“今天周几？”
  尉赤：“周三。”
  “哦……”程娆点点头，“我周五的时候要回家的，不然我妈会担心。”
  从程娆口中听到这种话，尉赤只觉得好笑。
  他冷笑了一声，“你还会考虑这个？你不是脑袋里只有那个叛徒？”
  “他不是叛徒，我说过了那个人不是他，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程娆受不了尉赤说萧野是叛徒，一听到他这么说，马上就出来反驳了。
  尉赤也不说话，就这样冷冷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真的可怕，程娆被他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马上噤了声。
  “为什么周五要回去？”尉赤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娆说：“我妈不知道萧野的事儿，也不知道我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我告诉她我找到工作了，她以为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住，我每个周末都会回去。”
  程娆怕尉赤不让她回去，所以解释得很详细。
  她其实一直都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而且她觉得，这件事情，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尉赤听到程娆这么说，又是一声冷笑。
  她真的……
  这个时候，他都想不出来形容词了。
  只是觉得，很可笑。
  她从来都不骗她，说出来的每一句实话，都是在往他心上扎。
  “知道了，你周末可以回去。”过了很久，尉赤才憋出来这句话。
  “谢谢。”程娆和他道谢，“明天去见萧野的时候我一定会帮你问出来的，他之前有很多事情都没告诉我……”
  “那你知道什么？”听到程娆这么说，尉赤眯起了眼睛。
  程娆说：“他后来是被反动组织扣留的，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
  程娆说完一句之后停顿了一下，“还有，那个开枪的人不是他，真的不是，有一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都一样……”
  “够了。”听到这里，尉赤打断了程娆。
  她一直不断地重复这件事情，只会让他觉得她是烧坏了脑子。
  她为了萧野，真是什么蹩脚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
  晚上，程娆按照尉赤的要求睡在了侧卧。
  她晚上早早地就睡了，早晨也醒得很早。
  六点钟，她就收拾好自己坐在了客厅。
  尉赤起床之后，看到程娆穿戴好坐在沙发上，讽刺地笑了。
  如果是出门见他，她肯定不会起这么早的。
  这种事情一旦对比了，就会觉得很可笑。
  尉赤没跟程娆说话，径自走到了卫生间。
  洗漱完毕之后，他回卧室里换了衣服。
  七点半，尉赤带着程娆从公寓里出来。
  程娆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脚上是帆布鞋。
  就这两三天的时间，她好像又瘦了，好像风一吹就能摔倒。
  去检察院的路上，他们两个人谁都没和谁说话。
  一个半小时后，尉赤带着程娆进了检察院。
  顾伟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出现之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自然。
  他笑笑，和尉赤打招呼：“尉指导。”
  “找萧野。”尉赤简明扼要地和他说明自己的来意。
  “但是这位小姐……”顾伟有些为难。
  “来对质的，你开门吧。”尉赤拧眉解释了一句。
  “好的。”顾伟点点头，“我现在去拿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