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寻常 第552节
徐盈秀上了武当山去见王知唯,王知唯避而不见。
醉春风心灰意冷去了虚境,算算日子要三年后才会回来。
落地之后梁小刀聪小小和叶修等人迎了上来,几人一同回到了邱小离的宫殿当中休息。
叶修起身对着李休等人行了一礼,虽说众人关系莫逆,但这一次的事情所需要付出的代太大,总要说些什么。
李休笑了笑道:“这一次其实是我和知白之间分胜负的一次,你不要怪我将祸水引到你头上就好。”
叶修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如果没有李休的帮助的话,单凭帝族一族他都未必能够解决的掉。
如果没有李休帮忙的话,邱泽可不会孤注一掷站在他这头,大概率会带着邱小离远走天涯,销声匿迹。
几人聚在一起谈论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方才又起了一个正题。
叶修看着李休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唐国?”
李休想了想,说道:“除夕之后。”
距离除夕夜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既然来了荒州总要去李一南那里过个除夕之外再回去,这一次回到大唐之后便开始肃清内外,等到他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之后说不得要多长时间之后。
郾城之内的事情并不能隐瞒多久,况且众人也没有打算隐瞒的意思,没过几天便传遍了天下各地,尤其是刘先生以命换命临死之前审判数位五境宗师的事情更是传遍了天下,让威名原本有些淡化的典狱司瞬间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天下人无不敬畏。
而李休和万香城两方势力再度成为了不少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事情,毕竟这可是李休第二次从万香城手上抢亲了,而且两次还都成功了。
重要的是看万香城的意思好像是不打算追究,完全是一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样子。
李休在帝族之内的第九日,一位唐国宗师来找到了他,正是他当初安排随身保护青鸾的那位。
从他口中听到了陈知墨的消息,知晓了陈知墨带着青鸾提前回到了大唐,也知晓了江临伞的死讯。
或许还没死,但一定活不长了。
得到了消息之后李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倾天策,而是带着梁小刀和聪小小还有不戒几人辞别了叶修朝着圣宗方向赶了过去。
叶修要商定成亲事宜,而且事情结束之后还要回典狱司去请罪,自然不能与他们同行。
而在李休等人开始渐渐收尾在荒州之上的诸多事宜之时,二先生带着知白来到了白鹭洲,悬沧湖前。
悬沧湖是白鹭洲里唯一一处名气响亮且值得称道的景观,只是如今的悬沧湖已经是一滴水都看不见,入眼之处一片干涸,只是河底并没有如同四周的大地一般露出过于庞大的裂痕。
知白已经感受不到青鸾的气息,想来应该是陈知墨帮她清除了知白留下的痕迹,他的痕迹很特殊,也很巧妙,以前不知道自然感应不到,现在知道了再去寻找的话就算不得太难了。
他来这里并不是根据青鸾最后留下的气息寻来的,而是根据江临伞的气息寻找而来。
只是当二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并未看见江临伞的人影。
知白将目光放到了那方小印上,走到小印之前沉默了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
二先生同样如此,他的脸上增添了杀意和冰寒。
他们师兄弟六人虽然性格不一样,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是极好,否则就算知白再聪明想要让师兄弟全都听他的也很困难。
“四师弟应该还活着。”
二先生看着那方小印,轻声说道。
知白喃喃道:“但他活不了多久了。”
江临伞将这方小印留在此处的目的他们二人心知肚明,就是再告诉他们在生命最后的这几天里,他想要过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然后找个地方随意的死去。
尸体未必一定要葬回雪原,随意一片土地即可。
知白蹲下身子捡起了那枚小印,小心翼翼的挂在了自己的腰上,眼眶有些红:“明知快要死了还不回去见师父,挺大个人做事一点不让人放心。”
二先生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地搓了搓,没有说话。
江临伞的死怪不得知白,但知白一定会认为这是他的责任,如果他不让江临伞独自一人前来的话那四师兄就不会死。
只是他没有出口安慰,以后的知白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整个荒人种族的生死,他的每个决定都至关重要。
二先生想让他知道无论做什么都需要承担背后的代价,如果想要让结果变得很好且完美,那就在做决定之前想清楚,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纰漏。
只有如此,江临伞才不会白死。
“二师兄,走吧!”
知白遥遥看着四周天地,他不清楚江临伞去了哪里,但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四师兄了,以后天地之间落下雪花再也没有人能够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把纸伞撑在他的头上。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内心,悬沧湖前再次下起了雪。
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知白抬头看着,雪花在眼前消融,滑进嘴里有些淡淡的咸味。
他取出了一把纸伞撑在头顶,挡住了雪花却没有挡住从眼眶里不停流淌的眼泪。
转身迈步离去。
二先生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原本并不想插手荒人与大唐之间的事情,他在雪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安静修行,只是身为从浦的弟子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眶没有红,也没有哽咽之声传出,但他却始终低着头,不敢开口。
他害怕开口。
冷风寒雪如刀,知白的眼眶越来越红,眼中的冷意越来越浓,杀意也跟着越来越盛。
“李休,你杀我师兄一人,我让你整座唐国为他陪葬!”
第684章 树下的中年男子
梁溪城是一座大城,如果严格划分的话这座城乃是五大派之一的三七崖麾下的城池,只是三七崖都是一群书生,对于麾下城池管教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严格,再加上梁溪城地处偏远,已经到了三七崖的势力边界,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这里。
现在在梁溪城里做主的是一道门。
一道门并不是道家传承,和道术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的道是合欢之道,只是这世上能够将双修之术运用到正途的终究是少之又少,一道门和五极峰在根本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一道门门内只有两位五境宗师,实力放在诸多的一流势力当中也只是属于中等,算不得强大。
但放在这梁溪城里,一道门便是说一不二能够一言堂的那个势力。
梁溪城南是富饶之地,梁溪城北则是贫穷之地,而且贫富差距很大。
此刻在梁溪城北的一间小院子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饭盒,正在小心翼翼的朝着院内的一棵树下走去。
在那棵树下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灰衣面色苍白如同金纸的中年男子。
十日之前,这个中年男子便突然来到了他们家里坐下,也不说话,也不离开,就这么坐在树下一动不动,起初之时少女还有些害怕,但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她的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每天都会准备两顿饭放在食盒里给他递给他。
起初的时候中年男子连看都不看,直到昨日方才吃了一些。
不知为何,少女的心中竟是觉得有些欣喜,于是今天特意有准备了一些好吃的送了过来。
饭菜很香,即便是上面覆盖着木质饭盒都是无法遮掩着这些隐约露出来的香气。
中年男子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过去,少女长得并不算倾城绝色,只是小家碧玉,看起来有些柔弱,那双眸子当中似乎永远都带着一种怯怯的模样。
十日时间下来他也是知晓这少女家中只有她一人。
中年男子伸手接过了饭盒,打开之后法发现饭菜很简单,两荤一素,还有一个汤。
菜虽简单,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二人之间仍旧是一言不发,吃过了饭,少女将饭盒收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中年男子的身侧,尝试着询问一些问题,只是无论她问什么都不会得到回答,很是冷淡。
少女有些失望,起身提着食盒回到了屋子。
第二天继续送饭,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如此,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在乎中年男子一句不说的事情了,并且习惯了下来,每天都要坐在男子的身旁说上好多话。
自言自语,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孤独和希望全都诉说出去一般。
她都不记得自己这些天来到底说了多少话,只记得是很多,多到了数不清楚。
中年男人虽然一直都没有开口,但是面色也从刚开始的厌恶,冷淡转变到了现在的平静,和静静听着。
他知晓了这少女的父母都是死在一道门的手中,因为这少女是一道门选中的天女,所谓天女其实什么地位都没有,说白了就是被选中了的炉鼎,供人玩弄使用。
到了十六岁的时候便会有一道门的人来此将其带走,过段时间后城外的金河里就会多上一具尸体。
现在距离少女十六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少女仿佛知道自己的命运,每次说了一大堆的话之后都会默默地回到屋子里,然后中年男子便会见到窗边一个人影抱着膝盖默默哭着。
她无法逃跑,因为一道门在每一个被选中的天女身上都烙印上了一种特殊的印记,只要有天女离开梁溪城千米之外便会得到感应,被抓到了只有死。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有人生来便是皇帝,有人穷尽一生只是为了成为普通人。
每个人都高喊着命运要靠自己来改变,但能够改变命运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
中年男子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少女的死活他也并不在乎。
时间又过了几日,这一天下午少女没有回来,中年男子闭着双目并不在乎。
到了晚上还是没有回来,中年男子的眉头微微皱起。
直到深夜方才看到少女一身狼狈的跑了回来,脸上哭成了泪人模样,她刚刚进门便扑到了中年男子的怀里大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有一位一道门的长老之子看中了她想要让她做他的双修炉鼎,要不是关键时刻有人把那长老之子唤走了,她今晚也许就回不来了。
中年男子仍旧面无表情,双手放在身侧,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
少女胆子很小,趴在他身上很快就睡着了,瘦弱的身躯蜷成一团,可怜极了。
天还没亮,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看到两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推开门张口直接骂道:“小贱人,老子选你做炉鼎是看的上你,反正这天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子提前享用了你也没人知道,你还敢跑?”
中年男子双手按在少女的耳朵上,抬头看着推门而入的这两个人。
那长老之子显然也是看到了他的存在,然后脸上露出了冷笑:“我说这小贱人怎么敢跑,原来是在家里养了个野男人,老子警告你这可是我们一道门的天女,可不是什么土鸡瓦狗都能够享用的了的。”
他们的气焰很嚣张,因为这梁溪城就是一道门的一言堂,他是一道门长老的儿子,那就能够一手遮天。
中年男子看着他,那双眼中仍旧是没有任何波动,他甚至就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站在门口的二人便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的失去了生命。
中年男子低头看着那个少女,沉默了片刻后将其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然后起身收敛起两具尸首离开了这里。
这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直到天色渐渐亮起,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那名少女醒了过来,看着身侧的空地她显得有些晃神,面色变得苍白无比,她没有到处寻找只是回去做好了饭,小心翼翼的回到树下坐着,安静的等待着。
直到一个又一个的日夜过去,食盒里的饭菜早都凉了,少女抱着膝盖靠在树上,偏头看着地上的那把纸伞,不停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