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〇八十五章. 形势变了
【平成元年七月初十】
天下大势,似乎变了。
原本以为不过是江湖豪侠恩为了给飞燕城里的那些南国公主讨个说法,或者更明确地说用使用“侠以武犯禁”的方式劝谏北武帝,迫使他放弃搜罗天下少女以为淫僧炉鼎的荒谬做法的江湖门派大起义,忽然之间,因为姑苏城里冲出一路“第七王朝潘兴城禁军”而变成了南北帝国,第七王朝与第六王朝,甚至是寒山寺与天邪寺之间的你死我活的宏大战争,一场半情愿半示威半浑水摸鱼的“贱民起义”,就在震惊世界的禁军“超级铁甲冲车阵”的野蛮碾压下,陡然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有神话传说以来的第六次道魔战争。这不仅仅是因为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真王手下的南国禁军将沿江防守的十座城寨中半数连根刨起,连一面夯土城墙都没有给潘兴城里的皇帝剩下,更是因为他的先头部队,连克虎方口,寒子集,沸汤寨,幽落城等等多个要塞城池,将姑苏城的领地扩大到了三途河以北的肥沃中原,更是将兵锋直愣愣的指向两河流域中最大的军事要塞化城镇,盾天城。
盾天城,自古兵家必争之地,乃是横贯东西的间罗山脉上一处大缺口,间罗横平原上孤零零的一座城市,这座城市的两段城墙延伸出来,和间罗山脉相接,城门十座,南北各四,东西各只有一座,整座城市也扁平而狭长,完全就是依照地势而建立起来的要塞化都市。盾天城墙高三丈十二米,虽然比潘兴这天下第一城矮得多了,却也并非容易逾越的小坎子,何况这座城市几乎有四道城墙,南北东西各一处瓮城,城墙之上秣铁林立,难以攀附,城墙顶端的垛口上装有凹凸不不平的体块,还有断梯钩之类的设计,使得云梯之类的很难在城墙上放置平稳,而容易侧倾的云梯,那就是给深达一丈,据说还能在战时投毒的护城河无谓地输送士兵的性命,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乃是精铁与岩石加上夯土和浆糊混合浇筑起来的,红衣大炮都射不烂城墙,占领城市的建州奴儿们也认为,银发妖魔的巨炮铁甲车未必恩攻陷这座城市。
然而,这座要塞化程度极高的城市,却也成了潘兴方向最后一道屏障了。纳诺未来和他的臣子们都认为,真王赵光怡不会考虑借道应天府来进攻潘兴,因为刚刚传出的消息,赵光怡因为抗旨不尊,已经和应天府公开决裂,双方之间的局势也紧张起来,应天府再如何软弱,也不允许赵光怡的禁军踏入他们的地盘因此他唯一的进攻路线,就是穿过盾天,占领浮水城,然后沿着险峻的浮血河顺流而下,直冲潘兴,浮水沉虽然是城,可是水陆城寨混杂,江湖势力权柄滔天大过官府,有城无防,面对赵光怡麾下笼络的各路高手极易起义投诚,而盾天城到浮水城,浮水城到潘兴一带,几乎无险可守!
盾天,不仅城高池深,还是潘兴城最后一道可见的坚实防线,一旦城破,潘兴城便暴露在赵光怡面前,建州铁骑必然迎来血腥野战,那伤亡绝对可以动摇建州奴儿们的统治根基了。
对于纳诺未来而言,国祚存亡,系于盾天,因此他在秘密协调好天邪寺之后,忽然宣布御驾亲征。
他的圣旨,自然而然将天下形势改变了。原本躲在皇宫之中,任由江湖侠士们试探底线的喧嚣态势,陡然间变成了北帝亲征,军神突进,南北两个帝国赌上国运厮杀与三途河北面的酷烈态势,那些为了守护自身利益而挺身而出的南国魔道们,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住的进攻的步伐,默默地围观起这一场赌上国祚大运的龙虎斗,天下魔道都清楚,赵光怡这位帝国军神代表着的,是天下的正道,而不是他们这些魔道的利益,两强相争,无论谁胜都会损耗魔道们的利益,但是两强实在太强,他们之间的战争,不容其他人染指。
而就在纳诺未来御驾亲征,就地征集了战斗力未知的南方八旗将近十万人守护盾天的同时,赵光怡的禁军因为后方的钉子都被拔除,大量的人员和物资在机械化的后勤的帮助下,三万禁军精锐加上十一万后勤大军也瞬间从三途河北岸滩涂赶到了前线,和银尘不足一万的前锋会师,组成一个大兵团朝着盾天城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只剩下不足十里了。
就在此时,银尘忽然将他的坦克前锋换下,换上了以寒山寺为首的高手团,不太什么粮草辎重,轻装简从地朝盾天城前面的一片坳地原野摸过去。此时白银色的魔法师眼中,金红色的光芒闪烁不定。
【清晨时分】
清早醒来的时候,银尘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压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他起身离开营帐之前,在指挥系统的全军频道里喊话,可从士兵和AI那里得到的回答都是:“没什么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不对劲!”银尘低声自语道。快步走出帐篷,站在一座馒头状的小山岗顶上朝下眺望,入眼一片正常的空旷。他知道如果AI和正道警哨们都没有发现异常,那么就几乎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异常,因为就算是法师,也不可能躲得过傀儡们充满科技力量的监视。他走下山岗,开启捕魂之眼巡查正道们的营房,结果什么都没发现,没有人投毒,没有人潜伏,甚至没有人能够混入这里。
一切都表现得很正常,但在这表面上的正常之中,有一点显得特别的不正常,那就是他临睡前布置的魔法阵,在醒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身为魔法师,身为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银尘在征战途中抓紧一切时间来补充精力,因此当他做了较为充分的准备之后,他会深度睡眠几个时辰,既不耽误行军,又可以保证自己的战斗力在巅峰状态,更好地指挥这支队伍。魔法师的习惯是每次睡觉前就会在周围布下魔法阵,他的魔法阵具备高维拦截的特性,连空蝉都能拦截,因此从来也不会出现有人闯进来结果魔法阵没有告警的事情,从来没有,除了昨天晚上,除了清晨起来,看到自己的魔法阵在地面上无声无息地消失。
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银尘不认为有什么人能突然潜入,拆了魔法阵然后无声无息地逃走,无论是世界意志还是可瑞安,都不行,因为它们都是类高维空间意识体,不像法神或者元素战魂王爵那样属于全高维空间意识体。世界意志和可瑞安纵然称神,也不可能控制四维以上的空间,他们两个自己都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可法师不同,预言术和时空魔法实际上是超维魔法,虽然“跨度”十分有限,但是能影响命运和时间的魔法,本身就已经超越了凡尘中的一切。银尘布下的魔法阵就是如此,他实际上将自身空间的命运完全锁定,如同领域一样,一切“不该出现”的人,事,物都被魔法阵笼罩着的时空当做不存在。
可就这样的魔法阵,依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银尘不会天真地认为世界意志或者可瑞安或者其他什么人偷偷给他抹除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超维碰撞,或者叫做超命运打击,就是用一个完全和罡风宇宙不相容的,连基本物理定律都完全不同的另外的宇宙与罡风宇宙本身相撞,这样就将罡风宇宙本身的规则破坏,也将基于这个规则的所有事物完全抹消。
比如说,银尘使用了寒冰魔法凝结出一座冰雕,冰雕必须表征低温才能不会融化,而在另外一个宇宙中,水加热到一百度凝结成冰,而低于零度则沸腾,那么当那个宇宙和正常的宇宙重合之时,银尘的冰雕,到底是该在低温之下继续存在,还是直接沸腾?
所谓一叶知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银尘通过魔法阵忽然消失,就能判断出此时自己所处的境遇。
他似乎真的能够沟通高维看到自己的命运。当然这几天时不时出现的梦境也让法师警觉起来,知道那场宿命中的大战近在眼前,不过,法师不会认为可瑞安就是自己一生中最终极的敌人,他担心的是既然可瑞安可以进来,那么这个世界必然存在某种漏洞,别人也可以进来,可瑞安是个流氓世界意志但是没有世界,还好对付,万一来个拥有自己世界的意志那可就大条了。
银尘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既不发号施令,也不召开战前会议,在即将攻取盾天城这个关键时刻,他表现的有点玩忽职守,可没有一个人指责他,因为银尘自己不知道,所有其他的人都能感觉到银尘身上汇聚起来越来越浓重疯狂的杀意,从拳斗士和剑客的角度看,这明明就是面临生死大敌,即将参加平生最残酷的天则决斗的预兆。而魔法师回到自己的营帐,闭门不出,也不是为了偷懒或者倒腾什么秘密行动,反而拿出一颗市面上买来的水晶球,再次检查起自己的状态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了第二种不合理之处。
银尘参与制定天则以来,所有的魔法都是一个符文或者两个符文组合起来的,少量魔法需要三五个符文,但是每次施法最多一同发射两个符文,毕竟雷神的符文乃天地号令,可不是什么刻在木头家具上的装饰,发射这些符文相当消耗体力和精力,同时,银尘无法一次性引导三个以上的符文魔法,也基本上不能同时引导两个禁咒,可此时,他发现自己在发射符文的时候,居然可以一次洗发出十几个甚至二十个符文。
这些符文浮现在空中,能够自动变化成魔法,不需要他费心思引导,这样他就可以一瞬间发出几十个魔法来,威力还没有任何下降,这在一天前,银尘就算开启天劫也未必能做到。银尘将神识沉入紫府中的机械迷城,巡视了几圈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在内视检查全身的时候,发现气海处的玄力漩涡有了变化,似乎同时处于对冲体制的两端,无论是魔哭冥斩拳还是蚩尤万华术都处在较为强势的状态。可以说,此时的银尘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满身增益状态,他举得现在可以一次性对付五个平时的自己。
他放下水晶球,仿佛本能一样以水晶球为圆心,在地面上绘制了一个传送法阵,这个法阵的传送目标,在红后基地内部。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什么用处,他只知道,当身体上挂上越来越多的增益状态时,他对前面的道路越来越没有信心。
他走出营帐,伸手朝空气抓去,透明的风暴在指尖盘绕,旋风之中,一丝不安的气息隐晦无比地透射出来。银尘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一样,身形一闪化为幻影,瞬间消失在小山岗的顶端。
白银色的身影从新鲜松软的泥土中冒出来,这里,就是军营前方不足三十步的原野。
这片原野微微下凹,状如压扁的脚盆,方圆大概百丈左右,盆地北边舒缓的斜坡上去,再有几里就是盾天城高大的城墙了。这个小小的盆地在雨水丰沛的季节里往往内涝还是很严重的,因此墨绿色的土地虽然肥沃,但是没有一家农户愿意在这里耕种,何况又是难比形势非常紧张的时期,这里,作为建州铁骑的一处展开兵力的正面,更荒无人烟,除了低矮的草和灌木,便是大片的湿润的土地,即便是在南方七月的骄阳之下,这块土地也依然半干不湿。
银尘潦草地扫了一眼这里的地形,一览无余,连个藏人的地方都几乎没有,玩战术什么的显得有点鬼扯,他下意识地点点头,认为这个擂台一样的小盆地,真是一处绝佳的决斗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