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不如相忘江湖
看着小哥哥眼底那痛彻心扉的泪光，我选择了无动于衷。
也许，决裂对未来的我们俩来说，是一种最好的相处模式。人都说，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尤其是……天魔双生只能够活一个，那么我们谁能活下来呢？
许久，小哥哥道：“七儿，你真就……那么心狠么？”
我心狠？
他都不知道他母亲做了些什么，就断定我心狠？
我不屑地呲了一声，故意道：“你不会现在才认清我的为人吧，一千多年前，一千多年后，我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顿了顿，我又道：“哦对了，敢问魔尊殿下，‘心狠’的定义是什么，是欺骗，还是拖家带口一起欺骗？”
我的话可能戳到小哥哥的痛处了，他的脸越发煞白，眼底的伤藏都藏不住。我心有不忍，便没再冷嘲热讽。
我能清楚感觉到我和小哥哥之间那坚不可摧的爱恋在一点点龟裂，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面对这个我爱得如痴如狂的男人，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气氛，如此令人窒息。
“爹爹，爹爹！”
就在我和小哥哥僵持不下的时候，灵儿和尧儿跑出来了，上去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扬起小脸甚是委屈地望着他。
“爹爹，这个坏坏要杀灵儿和弟弟，还要杀娘亲。”灵儿指了指魔女，又道：“她还把莫愁姐姐也打成了血人。”
尧儿在一旁拼命点头，“爹爹，宝宝差点就死翘翘了。”
“看看，你看看逸儿，天下女人何其多，你生得这般文武双全，为何选了这么一个贱人，生出了这么一双孽障……”
“够了！”小哥哥怒极地打断了魔女，看她吓得缩了缩头，却又心疼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母亲，我们回魔宗吧，回到我们的世界去。”
魔女怔了怔，下意识点点头，“好，为娘和逸儿回魔宗，咱们回魔宗去。这些人都好坏，没有一个好的。”
灵儿听懂了，忙一把抱住了小哥哥的腿，奶声奶气哽咽着道：“爹爹，爹爹你要离开我们吗？”
小哥哥转头看了眼我，唇角颤巍巍地哆嗦了许久，却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我寒着脸别开了头，不想看他这个样子。
我和魔女之间的仇恨是他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想来他也不会释怀。
走吧，都走，我落得眼不见为净。
小哥哥放开魔女，蹲下身子抱着灵儿和尧儿都亲了亲，柔声道：“爹爹要把奶奶送回魔宗，你们在这儿要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尧儿顿时泪眼婆娑了，瘪着小嘴道：“那爹爹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
小哥哥迟疑了许久，点点头道：“会，爹爹会回来看你们。”
“那宝宝可以跟你一起吗？”尧儿横抹了一下眼睛，转头泪汪汪看着我，“娘亲，宝宝可以和爹爹一起走吗？”
其实我很想阻止，并严词厉色训斥尧儿。我想着小哥哥这一走兴许也不会再回来，身边总得有个依靠，就什么都没说。
我点了点头，道：“你想跟爹爹去，就去吧。”
说着我小心翼翼看了灵儿一眼，生怕她也跟小哥哥走了，一脸讨好道：“灵儿，你……想跟爹爹一起走吗？”
“弟弟贪玩，灵儿才不像他呢。”灵儿不会察言观色，在小哥哥脸上亲了下，十分认真地道：“爹爹，你和弟弟要快点回来哦。”
小哥哥一言不语地捏了捏她的脸，抱着尧儿站了起来，转头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我别开头直接就走开了。
一直走到厢房，我才靠着门哭了起来。想不到三世纠缠，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开了。没有硝烟，却远比硝烟来得更残忍。
以前沈漓屡次在我和小哥哥之间作乱，我从未有过这般撕心裂肺的感觉。但这次，我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小哥哥的心性我太了解，他心里是有大爱的。
这样的人，对孝义看得很重，他不会原谅我吸了他母亲的全部修为。因为他很清楚，我其实可以不用下手那么狠。
“王上，王上，不得了了！”不多时，门外传来了方琦的声音，很惶恐。
我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把门打开了，“什么事？”
“王上，市里面不少人都疯了，满大街乱窜。还有人拿着刀到处乱砍，街头死伤无数，救护车都忙不过来。”
“疯了？”
难道混沌降至，最先消失的是凡人？
但如果凡人死太多，阴司也会乱成一团，毕竟六界万物苍生死后都是要入阴司的六道轮回的。
我想了想，来到了左厢房，灵儿和沈月熙在这儿守着莫愁。她魂魄已经碎散，那具宛如剥了皮的身子就横在床上，血淋淋的。
沈月熙一脸落寞地坐在床边，眼圈红红的，想必方才落泪了。
灵儿看到我立即蹭了过来，泪眼汪汪道：“娘亲，灵儿不要莫愁姐姐死，你快救救她好吗？”
我探了探莫愁的魂魄，好在她修的是焚寂血咒，是禁术，魂魄才没那么容易魂飞魄散。但若再不吃些精元的话，恐怕是撑不下去。
我揉了揉灵儿冲天辫道：“别怕，娘亲会想办法救她的。”
沈月熙以为我在宽慰灵儿，幽幽看我眼，又落寞地垂下了头。
我也没工夫理会他，问灵儿道：“灵儿，你且告诉娘亲，你们在那暗夜中都看到了什么，里面可还是像凡间一样？”
“不，里面什么都没有，咱们家的池塘都不见了。到处飞沙走石，那风好凶哦，大白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俩，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我一怔，“什么都没有？连阴山也不见了吗？”
灵儿点点头道：“嗯，莫愁姐姐带着灵儿和弟弟去种的小花花也不见了。”
也就是说，这个黑暗会吞噬万物，将它们全部化为乌有。
这也充分说明，混沌开始了。
如果黑暗继续蔓延，最后肯定是所有万物苍生全部被吞没，形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混沌世界。
那便是天地最初始的样子。
我吻了吻灵儿道：“灵儿，去找方琦姐姐玩好吗？娘亲要想办法救莫愁姐姐。”
“嗯，娘亲加油哦！”
灵儿走后，我讲门关了起来，让沈月熙把莫愁的身子摆正。覆手打了一道镇魂符出来，把她散碎的魂魄先镇在体内。
我瞥了焉达达的沈月熙一眼，道：“你还好吗，伤要不要紧？”
“臣没事，王上有事尽管吩咐。”
“跟本王去趟火葬场，给莫愁找一些精魄。”
他顿然一惊，“王上的意思是，莫愁真的还有救？”。
我没好气瞥了他一眼，点点头。他顿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臣多谢王上。”
我忍不住吐槽，“现在知道难过了，想想你当初如何对人家的。”
“臣错了！”
我出了厢房，刚走到院子里，便瞧见摇椅上放着我许久不见的锁魂铃。我拿起铃铛看了许久，心头一阵唏嘘。
沈月熙在我身后道：“是魔尊走时留下的，还说让你好生照顾自己。”
我神色一凛，又装着若无其事道：“走吧！”
纠结再三，我还是把锁魂铃戴在了手腕上，回屋把莫愁和大白都收进了锁魂铃里，这里面比任何地方都适合修行。
进了市，我才发现整个南城市都乱了套，无数人痴痴傻傻在大街上游走，还有好些手里拿着刀，或者别的武器。
就像丧尸电影里面那种末世显现时的景象，十分的恐怖。马路上到处可见斑斑血迹，时不时就能看到一具被剜空五脏六腑的身体。
我甚至看到有些人正拿着些五脏六腑在啃，那些肠子肝脏什么的，掉得满地都是。还有些人为了抢一颗心脏，打得两败俱伤。
这再不是我所看到的人间，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屠宰场。
我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抓了个疯人过来一探究竟，才发现他们的生魂被拘了，剩下了个行尸走肉的空壳子。
我和沈月熙互望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阴阳君！
普天之下，除了我和小哥哥，怕是无人能在拘了生魂之后还让身子不死。但阴阳君是六界引魂人，他要夺人魂，应该也不是难事。
沈月熙被吓得不轻，心惊胆战问我，“王上，你说四方城会不会都是这样？周边的西淮市，北雁城，东陵市，人口可都比南城市多，那要是都疯了……”
是啊，如果都成了疯子，相互厮杀，那人间岂不是血流成河？
我想了想道：“沈卿，你去趟阴司找陈卿一起查一下生死簿，看看阴差有否拘错魂，把错了的还回本体。再看看哪些厉鬼排了许久也没排上轮回指标的，把他们都送到人间来，填补那些被拘了魂的躯壳。”
“……王上，这样会不会乱了规则？”
“眼下非常时期，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控制事态。”
“行，那王上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不以为意道：“你觉得，如今本王还需要注意安全么？”
“……臣告辞！”
沈月熙走后，我便捻了个手诀直接来火葬场这边。自古以来，也唯有火葬场和坟场的精魄最多，虽然低阶，但好在数量多。
想不到的是，这边死人成堆，到处摆着。他们的死相并不难看，但却都没有魂魄，应该是被拘魂过后死了的。
会是阴阳君么？
这个家伙真枉为六界引魂人，手段这般毒辣，若乱了人间天道，怕是又要遭天谴。
我暂时也没顾得上这个，隐了身，直接往太平间去了。这里倒是有不少魂魄，我覆手一道乾坤符全都锁了过来，把它们炼化了。
精元入了锁魂铃，就全都让莫愁和大白吃了。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莫愁气若游丝的声音，“王上，奴婢已无大碍，多谢王上救命之恩。”
“你且在里面好生修炼着。”
“奴婢遵命，不知公子他好吗？”
我不禁一声叹息道：“他没事，很好！人间出了大事，本王命他去阴司处理事务去了，你不用太担心他。”
“人间出大事？是不是那些被取了生魂的人？”
我顿时一愣，问道：“莫愁，你知道他们被取了生魂？谁取的？”
“奴婢知道，是仓仓仙子拘的。”
“仓仓？”
莫愁说，她去阴司找我的时候，就看到仓仓拿着个令牌什么的东西在人间肆意拘魂。莫愁修为尚浅，身份悬殊太大，不敢与她争斗。
再后来，因为灵儿和尧儿的事，她也没顾得上跟我说。再加上魔女又出现，她就彻彻底底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我惊愕得很，与念先生那婚礼过去这么久，我真把仓仓给遗忘了。可是，她来拘活人的生魂做什么呢，这是要遭天谴的啊？
不行，我得去仙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