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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梦医师 第21节

  那只被我拉住的手,连同手部以上的胳膊,居然被我硬生生地从林若兮的身体上掰断,而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继续向地面摔去。
  只听“啪嚓”一声响,林若兮的身体被摔成了好几截,其中她的头部好像一个球一样,骨碌碌滚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整个场景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林若兮断掉的手臂此时还在我的手里。
  在烛光的帮助下,我对手里握着的这根手臂做了一番简单的研究,惊奇的发现手臂的材料其实是蜡,也就是说,刚刚那个摔成了好几截的我的爱人,其实只是一具蜡像而已。
  我看着被摔碎的蜡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就算它是蜡像,外形总归是我爱的人,眼睁睁看着它被摔成了好几段,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不过话说回来,林若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变成蜡像了呢?难道我之前在黑暗中触碰到的那些没有穿衣服的人都是蜡像么?
  我手里现在已经有了光源,虽然不是多亮,也能顶点用,得快点找到开关离开这里才行。
  田野潜意识中的小黑屋实在太令人压抑了。这里面指不定藏了多少恐怖诡异的东西。
  走路的时候,我把端着蜡烛的手伸到身体前面。尽管手里有这根蜡烛,我的心里仍然很没安全感。
  蜡烛不比手电,它微弱的烛光摇来摇去,总给人一种随时都会灭掉的感觉。
  我生怕它会灭,步子走的很慢。好在我是在室内的环境中行走,要是在户外,就这么点火苗,零点五级的风都能轻轻松松把它吹灭。
  我在小黑屋里走了一会儿,再次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现在想来,刚刚被我听到那种好像有人在笑的声音,其实就是我现在听到的声音,我只是由于恐惧,把这种声音的感觉放大了而已。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呢?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无意间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
  我其实只是想稍稍调整个姿势放松一下而已,却在刹那间愣住了。
  我看到头顶上空,有无数个金黄色的小光点密密麻麻的排布在高空中,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星海一般。
  这种景致实在是在壮观了,由于城市的灯光污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看到星空,想不到心中看美景的念想居然都是在梦中实现的。
  但我很快想到一件事,瞬间收回脸上的笑容。
  如果我看到的是星空,就证明这个小黑屋是没有顶的。这种情况大大的不符合常理,潜意识的小黑屋一定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它象征着一个人心理的阴暗面,而每个人心中的阴暗面都会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在潜意识中的投射就是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
  就算不用心理学的理论知识推论,我手里的蜡烛也能证明,如果这间屋子和室外是连通的,应该会有风吹进来,就算再微弱,至少也能撼动烛光,然而此时的我一动不动,我手里蜡烛的光也直挺挺地朝上,一丁点风吹过来的痕迹也没有。
  可如果我看到的不是星空,那又是什么?
  我再度把视线从烛光移到那些星星点点的东西上面,盯着看了几秒后,我发现了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现象,那些光正在快速移动。
  结合田野特殊的癖好后,我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在此时,我猛地感觉脖子上忽然一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我的脖子上面……
  第37章 发光的虫子
  我忍着强烈的恐惧,迅速用手把落在脖子上的东西抓在手里,送到眼前。借着微弱的烛光,我看到手里捏着的,居然是一条会发光的长条形虫子,这条虫子的花纹非常特别,但我天生对这种长条形的虫子十分抵触,看到它的一瞬间,我浑身上下的汗毛便都倒竖了起来。
  此时被我捏在手里的虫子还在不停的蠕动,我立马把它仍在地上踩成肉片。
  既然光是我手里这种虫子发出来的,就意味着头顶上方那些不同移动的光点,都是和它一样的虫子。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星海流苏,全他妈的是令人恶心的虫子。
  我感觉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就结冰了。
  刚刚是蜡像,现在是虫子,也就是田野这种心理不正常的变态,潜意识中才会出现这些稀奇古怪的吓人玩意儿。
  此时我头顶上方,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种亮光,我根本躲无可躲。
  我生平最害怕的,就是这种长条形的虫子,想到随时可能会有虫子像刚刚那只一样从上面掉下来,我感觉自己腿都软了。这是一种用言语根本无法形容的恐惧。
  此时那些虫子没有轻举妄动,我也定在原地,连接下来该朝哪里迈步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发光虫子”这几个字从我大脑一闪而过,我突然想到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我隐约想起大学的时候曾听同学们议论过,说田野好像是普通的虫子吃腻了,开始研究起洋玩意儿来。
  这个变态曾在一个名为《地球脉动》的节目上认识了一种名为“铁道虫”的会发光的虫子。
  由于这种会发光的虫子比较少见,我当时本着学习的心态还问了一些问题。这种虫子是靠发光器中的荧光素和荧光素酶发光。
  发光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为了吸引雄虫交配,繁殖后代,还有一个目的则是对捕食者发出警告,抵御天敌。
  这种会发光的“铁道虫”国内没有,他们有人说田野为此还特意跑到了热带地区,就为了一睹这种虫子的风采。
  我记得自己当时也在网上查过“铁道虫”的图片,和刚刚被我踩死的虫子长得差不多。
  此时悬在我头顶的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应该全是那种“铁道虫”,尽管我找到了它们出现在这里的源头,却也解决不了眼下的困境,我仍然处于被这种虫子半包围的状态。
  无声的僵持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些虫子也就是不停的在我头顶上爬来爬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野心。除了偶尔会有一两只从上面掉下来吓我一吓,对我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不能因为它们的出现耽误探索的进度,我打算继续利用手里的蜡烛寻找这间屋子的开光。
  我在屋里移动的时候,这些虫子还会和之前一样,偶尔从上面掉下来几只,一开始我还有些忌惮,怕这些玩意落在我身上。
  可时间一长,我整个人也变得麻木了,即使偶尔有虫子落在我身上,我也只是用手把它夹起来扔到地上。
  一个人长时间处在同一种极端的情绪状态中,无论是快乐,忧郁,还是恐惧,最后都会变得麻木。但千万别以为这是好事情,实际上是我们的大脑对外界事物刺激情绪的反射出现了一定的障碍,这种障碍状态如果不及时解除,最后容易导致一些机体上的病变。
  虽然我此时身在别人的梦境中,是属于虚拟空间,可实际上这种对大脑和神经系统造成的伤害,更容易让现实世界的我们出现神经官能症。
  换句话说,在梦境中,情绪反应类的伤害,比肉体上的伤害还要严重。
  我毫无方向感地走了一段路后,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以至于我能听到是人发出的声音,却完全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我依据自己的判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发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同时我也更加确定那是人说话的声音。
  光是确认这一点,我已经感到兴奋。
  人类对同类的渴望是刻在基因里的,除了极少数基因突变,或者心理出现严重问题的人可以远离社会一个人生活,大部分人不和同类生活在一起,都会有极强的不安全感,也根本没有办法适应。
  甚至可以这么说,人这个个体如果离开社会,基本没有办法独立生活。生活条件方面的事暂且不说,心理方面的原因,如果具体说下来,几万字都不够。
  尤其是像我这样,一个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像个游魂似的摸索了这么久,心理的承受力早就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这还得说我是受过很多心理方面的专业训练的,换做一般人,精神早就崩溃了。
  所以光是确认说话的是个人,我就已经大大的满足了,此时已经顾不上对方是敌是友,是个人就行。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我继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其实心里非常着急,却不敢移动太快。稍稍快一点,手里的蜡烛就好像要活不起了一样。
  我又移动了一段距离后,那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但这种清晰的感觉其实也是相对而言,是因为最初这个说话的声音过于朦胧了,所以相比较之下,此时的说话声音尽管也是很小,但我已经觉得可以用清晰来形容了,至少证明我判断对了方向。
  仅仅这样,我已经感到十分的满足,可见我之前那种寂寞的感觉,早就到达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一面走的时候,偶尔也会抬头看一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那种黄绿色,密密麻麻的光点。
  我顿时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这里环境”的结论下早了,我其实还是非常害怕那些虫子,如果它们忽然像下雨一样的从空中落下来,我估计自己一定会被吓疯。
  就在这时,我猛地发现了一件事,悬在我头顶上那种星星点点的光,在前方不远处就到了尽头,那里也是传来人说话声音的源头。
  意识到这一点,我顿时有种体内生光的感觉,兴奋得要大叫出来。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会在前方不远处有重大发现。
  更加令我兴奋的事情还在后面。
  我又朝前面走了几步后,发现刚刚那个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是吴海洋的声音!
  我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牙稍稍加快了速度,心里对自己说道:“你个死胖子,我他妈的找你找的好苦!”
  我继续走了大概十米左右,忽然发现眼前的路到了尽头,此时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两面墙交汇处的墙角。
  而且我此时能很清晰地听到,吴海洋的声音就是从墙角后面发出来的,他正在叫“救命”!
  第38章 人格解体
  我盯着眼前的墙角发呆,一直到有虫子从上面掉下来,落在我的脑袋上,我才回过神来,惊悚诡异的感觉仍然没有从体内褪去。
  我先是本能从头上将虫子抓起,然后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一脚,跟着继续瞪着眼睛看眼前的墙角,墙后面的吴海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叫了。
  他一停下来,我的心里就特别慌。
  我打算让他知道我在这儿,定了定神后,对着墙角的位置大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我。
  我顿时感觉心凉了半截,脑袋里冒出一个不太好的想法:吴海洋会叫救命,证明他应该是在这里遇到了危险,而他现在又没动静了,会不会是已经遭遇不测……
  如果吴海洋还在这个梦境里,林若兮极大可能也在,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在墙的后面?难道这里不止一个空间?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田野有人格分裂的问题,但我很快想到了之前的事儿,径自摇了摇头。
  我记得自己曾和李博学探讨过假设患者有人格分裂的这种情况,还在最初始阶段做过实验。人格分裂的患者和普通患者在梦境中的最大区别,应该就是潜意识中的黑暗空间。
  李博学当时做出了假设,如果一个人患有人格分裂,他潜意识中的黑暗空间可能有两个或者多个。
  但他的猜测被我给否了,我的想法是,就算这个人有人格分裂,我们在进入他潜意识的世界中,也是在他睡眠,或者被催眠亦或是昏迷的情况下进行的。这种状态下,一个人的人格是不能切换的。
  我们当时还专门找了有人格分裂的患者做过测试,结果发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即便是人格分裂的患者,潜意识中的黑暗空间也只有一个,而且和其他相对正常的患者基本没什么分别。
  还有一个勉强算是证据的因素。我和田野认识多年,他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上学那会儿,关于他的事儿,大家都会狂热地讨论。如果他有人格分裂,估计早就家喻户晓,众人皆知,但我没听任何人提过他有人格分裂的问题。
  我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眼下至少能确定田野的黑暗空间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是一个大空间,而是被分裂成好几块,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林若兮和吴海洋会无端的凭空消失。
  我胡乱地思考了一圈,最后又绕回到刚才困扰我的问题:如果田野不是人格分裂,为什么他的黑暗空间会被墙体分裂出好几块儿?
  我之所以会揪出“人格分裂”这个词不放,是因为理论上来说,只有人格分裂的人,潜意识中的黑暗空间和普通人才会有区别,如果连它都不是……
  忽然间,我感觉好像有一道灵光在大脑中的某个位置忽地亮了一下,我立刻汇集全部的心神将其捉住,很快,大脑内部仿佛被照亮了一般。
  我再度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墙角,自言自语:“我这个白痴,都已经想到人格分裂了,为什么就偏偏没有想到人格解体?”
  所谓人格解体,简单来说,是指一个人对自我和周围现实的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是一种奇怪的复合体验障碍。患者会感到自身或者外部世界发生了改变,具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不真实感。
  当然,这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解释,如果要想把这个词解释透彻,比人格分裂还要复杂十几倍,几乎要讲一本书。
  我继而又回忆起自己上大学时,还真的和自己的导师聊过田野人格的事,当时我的导师就提出过他有可能是人格解体的假设。
  他说田野之所以有如此多令人理解不了的特殊癖好,比如吃虫子,收集自己的尿液,通过窃听器去窥探他人的隐私等罄竹难书的恶行,很可能是因为他罹患了人格解体。
  人格解体可以简单分为自我人格解体和现实人格解体,我的导师认为田野罹患的应该是第一种情况,也就是自我人格解体。
  他对自我的情感、知觉、躯体和行动产生了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所以才会使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法来试探自己是否还是活着的状态。
  比如他活吃各种虫子这件事,背后可能是基于这样的心理,这种事如果不是碰到极端的情况——比如荒野求生中的贝爷,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然而他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自己的心理却几乎能完全接受,否则他就不会一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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