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零星的记忆
两人相视，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能说。
九戒和尚此时浑身不自然，他确实不能说，无法说出口。
从他醒来时就发现，他的体内被下了诅咒。
这个诅咒是一种禁言术，类似于关键词，一旦提到或者表达了某个关键词，那么他的脑袋就会爆炸。
他不能说“陆锋”、“妖子”这两个关键词，不仅仅是不能说，甚至无法表达出这方面的意思。
这种诅咒九戒和尚是有了解过，但从来没有这般的可怕，仿佛是一种巨大的禁锢，套在了他的头上。
他试了许多办法都无法根除诅咒，那道黑色的烟雾仿佛扎根在了他的身体内。
所以，他不能说，什么都说不了，只能来逼迫莫瑗瑗说。
可惜对方太聪明了，看到他出现的时候，就猜到了某些可能。
九戒和尚回想起陆锋临死时候的惨状，他看着自己断去的手掌，他忽然笑了起来：“也是，反正他也死了，不说就不说，顶多难以破坏他的名声。”
“总有一天，我会破去这诅咒，当着所有人的面来揭穿你的谎言，希望到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般镇定。”
“不过也许，那个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九戒和尚说完，他的身体就化作了一道青烟，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
天北市，柳白巷的小院内，最近格外的冷静，似乎大家都有事情出远门了。
唯有陈安平在打扫院子。
他看着包婆婆种的花朵，浇了一些水，而后又研究了半天，翻遍了百科全书，始终找不到这些到底是什么品种。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陈安平转身正要礼貌的问候，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紫色头发的少女，他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如果看到自己学生染发，便会耐心劝解，不要过分在乎自己的外表，要好好学习之类的。
可是眼前的少女，几乎让他惊叹，原来真有人可以将紫色头发驾驭的如此之好。
所以，美丽的不是头发的颜色，而是人。
当然，他不可能不认识国民少女莫瑗瑗，只不过反应迟钝了一下，以至于有些结巴。
陈安平不爱看关于演艺圈的任何东西，但哪怕如此，他也从自己学生口中，从办公室同事的口中，从大街小巷各种餐馆以及路人的口中，甚至在官方新闻里，知道这位少女。
而且，还了解了不少。
“你好，我找漫漫，她应该住在这里，我是陆锋的朋友。”
“啊……漫漫，她在家……哦哦……”陈安平结巴道，看着少女道歉然后朝着楼道走去。
“还真好看。”
“确实很好看……”陈安平红了红脸，望着少女的背影。
老旧的房子，楼道里却很干净，因为是六月，墙壁有些潮湿，散发着一股淡淡但不至于令人厌烦和恶心的霉味。
这里很安静，但莫瑗瑗并不安静。
那位陈漫漫小姑娘，在当年的辰家，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莫瑗瑗自认为自己算是聪慧，可在看到漫漫的言行之后，她就知道，那少女太可怕了。
但她还是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为了了解陆锋，也许是为了别的，或者想要亲口将这个消息告诉漫漫。
门口。
她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
漫漫穿着一件短袖，短袖很宽大，有些泛黄，显然不是她自己的。
她和陆锋在没钱的时候，经常就拿陆锋穿旧的短袖穿。
那个时候的漫漫黑黑瘦瘦，可现在，穿着陆锋的短袖，却有一种可怕的诱惑，这种诱惑，就连莫瑗瑗都呆滞了一下。
“进来吧，这些天我也在等你。”漫漫显然知道陆锋的事情，毕竟林生也是修士，对于这些消息都很灵通。
不知道为何，莫瑗瑗有一种心虚，她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
房子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她有些不明白为何陆锋和漫漫现在还不换房子。
她坐在了沙发上，直接看到了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她的照片。
她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房门，上面贴了自己的海报。
她从未觉得这些有什么，因为自己是明星，可这些海报照片出现在这里，让她有些恍惚。
“陆锋是你的粉丝，虽然我觉得你不怎么好看，但他却觉得你好看。”
漫漫微笑道，她倒了一杯茶。
莫瑗瑗没有反驳，因为对方确实很美。
“我在等你，你见过陆锋最后一面，所以我希望听你来说。”漫漫说道。
莫瑗瑗知道，她无法对漫漫说谎，哪怕对方是圣使。
“我对外界说谎了，他是妖子。”
漫漫抱着靠枕的双臂一紧，而后又放松了下来。
“你早就知道了？！”莫瑗瑗惊骇的看向这个小女生，对方的神态不可能欺骗自己。
“你难道不怕吗，他是妖子，他体内有妖族的血统，他吃了很多人。”
因为激动，因为恐惧，让莫瑗瑗的双手剧烈颤抖，茶水越过了玻璃杯口，飞溅出来。
“为什么要害怕？”漫漫从容道，“你不是还活着吗，我不是还活着吗，那为什么要害怕？”
“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妖女，所有人都嫌弃我，我又黑又丑，出身低下，又自私，没有能力又想着报仇，可是就这样，陆锋都没有嫌弃我。”
“要不是他，也许在十年前我就死了。”
“他救了我，给了我一个家，就这么简单，和他是不是妖子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是陆锋而已。”
莫瑗瑗愣住，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她想到了少女会恐惧，会疯狂，会流泪，但没想到漫漫会如此平静，甚至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容。
“我本来不想说，但看到你出现，令我恶心。”漫漫忽然说道，“你和他是两个不一样世界的人，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你既然已经忘记了他，为什么又染着一头紫色的头发。”
“我不应该，让他跟你去南方的。”
莫瑗瑗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漫漫冷笑，她很少这样，也许是因为陆锋生死未卜让她很难受，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虚伪！”
“你是不知道，因为对你来说不重要，所以你才能随意的忘记。”
“你只不过和他一起在孤儿院里生活了几年而已，凭什么他一直忘记不了你。”
莫瑗瑗眼中有一丝慌张，她的心跳加速：“什么孤儿院，什么一起生活？”
“是啊，你现在是大明星了，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孤儿院里生活过。”
漫漫取出一张照片，放在了莫瑗瑗面前。
当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莫瑗瑗如同被雷劈在了原地。
照片是灰白色的，已经很老旧，上面有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只不过七八岁的模样。
但她却认得出，男孩是陆锋，女孩便是自己。
轰！
脑袋仿佛被人用斧头重重劈了一下，莫瑗瑗瞬间满脸苍白。
她看着照片，那些消失的记忆，一点一点，如同碎片一般涌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很不连贯。
但却足以让她明白当年的事情。
关于陆锋，关于那个孤儿院，关于誓言。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一直留着紫色的头发，终于明白为何陆锋在那种情况下会保护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的童年。
他小时候被欺负，她保护她。
他说长大后要保护她，他做到了。
可她却忘记了。
而且，还眼睁睁的看着陆锋，在自己的眼前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