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不能去!”曹实一把拦住我,神情变的很严肃:“勉少爷的伤很重。”
  “我等!等到他伤治好之后再说!”
  “天少爷!”曹实的语气一下子就严厉了许多,把我拖回来,说:“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这样,一旦惹出事,八爷怎么办?现在不是你要不要见勉少爷,而是勉少爷还有其他人都不愿见你,你想不明白吗?”
  我开始还很不服,但听了曹实的话就泄气了。
  “八爷这样处置你,背地里挡了多少人的口水?天少爷,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如果这个时候你再出什么岔子,谁都保不住你了。听我的,暂时不要去找罗叔和勉少爷,在昭通那边呆着,等这件事情平息下来,我尽力替你说话,等到那一天,你还是天少爷,想查什么事情都有时间的。”
  我沉默了,曹实说的一点都没错,打发我去昭通的档口,确实是微乎其微的惩罚,但我心口仍然觉得很堵,惩罚轻微并不代表我身上的黑锅已经取掉,所有人都会说这是老头子在偏袒我。虽然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等卫勉苏醒,然后找他对质,但暂时没有这个机会了。
  曹实又和我聊了一会就离开了,我躺在床上一口气抽了半盒烟。第三天,有人把我从黑屋子放出来,说老头子要我跟他一起吃顿饭。
  见到老头子,我依然想不出该说什么,桌子上全都是我平时喜欢吃的菜,老头子换了件崭新的短领棉袄,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往日的神采。我们就这样脸对脸的呆坐了十分钟,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松鼠桂鱼,说:“吃吧,从小到大,你都喜欢吃鱼。”
  我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还没进嘴,眼圈就红了。望着已经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我比以往任何时候想的都多,我想起他和薛金万斗的最凶的那两年,风声一直很紧,方叔带我住在乡下,平时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许出门,老头子每个月都会抽时间悄悄到乡下看我,只有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是最快乐的。他陪我玩纸牌,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去摘果子,给我养的几只小鸡喂米......那时候的老头子还很健壮,一伸手就能把我举过头顶,而现在,他连一根拐棍似乎都拿不住了。
  过去的很多年我都不习惯流泪,因为在我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可以让我流泪的事情。但这顿饭,每一口食物都是混合着泪水咽下去的。
  我把那盘松鼠桂鱼吃的干干净净,然后重重给老头子磕了个头,转身离开房间。
  第二天,我就收拾了一些行李,从江北动身出发。临行前曹实跟我讲了昭通那边的情况,嘱咐了一些相关事宜。我告诉他我会好好呆着,因为我想早点回来。
  ☆、第14章 被扑
  枯燥的旅途没什么可说的,两个负责“押送”我的伙计把我送到档口后就按原路返回。这个档口是三年前老头子派人扎下来的,位于恩波楼附近,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档头加四个伙计。昭通档口已经接到了江北的指令,档头亲自到车站接的我,江北那边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到这里,档口上的人也不知道我的来意,总之对我都很恭敬。
  昭通这边的档头是个老家伙,姓周,别人明面上叫他周叔,背后都喊他麻爹。据说这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在老头子手下混了最少十几年,把江北所有的档口盘口全干了一遍,走到那里都惹的人烦不胜烦,最后实在没地方安插了,就把他弄到桥东档口去当“锁头”(在这一行中,档口负责找货,盘口负责出货,有时候档口的货积压的太多而盘口来不及销出去,就需要暂时存放起来,所谓的锁头就是专管保养维护土货的人)。
  说起来麻爹只比我早到昭通一个来月时间,这人有个毛病,贪嘴而且贪杯,一个月以前喝多了被叫去盘货,结果失手打碎一只掐丝珐琅瓶。
  这其实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如果人缘好的话,上下遮掩遮掩,也就混过去了。关键是麻爹人缘奇差,只不过打碎只瓶子,有人竟然提议点他天灯,气的麻爹喷血。
  点天灯当然不现实,不过还是有人使坏,最后就把麻爹给倒腾到昭通来。做这一行的人都知道,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到别的地方开档口是很费力的事,如果档口没生意,那么开设它也就没什么意义,如果生意好,当地那些黑心同行说不准暗地里就把整个档口给扑掉。尤其昭通这个地方,离江北太远,老头子又不是威震天下的人,一旦出事,连后援都没有。
  我在这里安下身,不久之后麻爹就笑眯眯的到我房间,随口聊了些闲话。他的目光和话都有点闪烁,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来套话的。象我这个身份,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到这么偏远的档口来的,麻爹和他手下的伙计心里有点不踏实,想找我问个明白。
  我肯定不会对麻爹说实话,敷衍过去,同时对这个老家伙有了第一印象,嘴皮子特碎,好像有点喜欢搬弄是非,很八卦。
  不过继续接触下来,我觉得麻爹还是挺好交往的,就是话太多,而且喜欢吹吹牛。昭通这个档口设在市区边缘,过去是当地人单独盖的房子,用来开饭店,生意一直不怎么好,所以被我们盘下来改成杂货店做掩饰。我一连住了半个月,每天除去吃饭睡觉就是看电视,生意上的事一句都不过问。麻爹倒也没问那么多,得空就跟我喝酒吹牛,关系还算融洽。
  离开杂事横生的江北,我胸口那块石头也渐渐轻了,只想舒缓一下心情,再找合适的机会回去,彻底把那件事查清楚。中间跟曹实通过两回电话,他说事情一直在查,但可能会很棘手,要我不用太急。我没多说什么,只拜托他照看好老头子。
  麻爹也不是什么干正事的人,把档口的事全都扔给四个伙计,自己悠哉悠哉的混日子。这天我起的晚了,到前面拿烟的时候看见麻爹正趴在柜台上跟一个买东西的瘦婶子聊天,看的出麻爹聊的很快乐,皱巴巴的眉头舒展的一马平川,浓重的连心眉似乎都黑亮了许多。我还看见他塞给瘦婶子一瓶一块四的酱油却只收一块钱。
  “麻爹,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薄利多销,只为拉个回头客,另外......”麻爹直了直腰:“天少爷,咱们聊天的时候都说了很多次了,老子姓周,不姓麻。”
  “知道了麻爹。”
  麻爹无可奈何的一翻白眼,又转脸望着瘦婶子远去的背影,胸有成竹的说:“底子是块好底子,脸盘长的也端正,别看现在瘦巴巴的没什么看头,两年好日子一过就养富态了,老子不打算在这鬼地方长住,否则真想跟她好好聊聊。”
  “麻爹你很有经验?”
  “那当然。”麻爹一摇三晃的坐到我身边,喝口茶后接着说:“老子年轻时也是阅女无数的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天少爷,这附近有家店,汽锅鸡做的不错,宣威火腿也很地道,你要有心听我讲讲红尘往事,就破费请我吃一顿,保管你觉得这钱花的不亏。”
  我从小生活在北方,刚到昭通难免水土不服,胃口一直不怎么好,一听汽锅鸡,倒还真勾起点食欲。当天晚饭的时候,我和麻爹跑到那家店去吃饭,没想到小店生意好的不得了,我们去的晚了,足足等了个把钟头才坐上桌,点了几个店里的特色菜,味道果然出众。
  麻爹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都这岁数的人了,什么都吃,从馆子出来后又拉我去吃炒冰醒酒,我们俩一边跟一帮孩子拿勺吃炒冰一边聊天,麻爹满嘴云天雾地,那牛吹的简直听不下去,他说他原来并不做这一行,而是正经上班的机关职员,跟省长的女儿谈恋爱,后来他不想谈了,女方不同意,非要结婚,省长也给他施加压力,万般无奈之下,他才丢掉工作背井离乡出来流浪。
  直到一帮孩子跑光了,卖炒冰的也收摊的时候,我们俩才摸摸肚皮回去。别说,这种生活真是我非常喜欢的,没有什么负担,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吃饭吃到肚皮圆,睡觉睡到自然醒,很惬意。
  路上的行人已经稀疏了,我和麻爹都带着点酒意,脚步发虚。从小馆子到档口这条路很偏,走到半道上就看不见人影了。
  但接下来我就感觉有点不对,身后似乎有人暗中尾随,但又瞧不见人,这么一来,脚下的步子就慢了。麻爹好像也有所警觉,嘴巴渐渐闭紧,走着走着突然从路边捡起两根手腕粗的棍子,递给我一根,然后皱着眉头说我们被围上了。
  我接过棍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周黑暗的角落里慢慢冒出十多个人,一点一点把我和麻爹围到正中,当时我第一个反应就以为这帮人是来扑我们档口的,身体里残存的酒意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包围圈刚一合拢,对方就开始动手,十多个人分开攻击我和麻爹。我没什么功夫,十来岁的时候老头子要教我,我不肯学,他就没再勉强。而且昭通档口这边一直很安稳,从没出过乱子,麻爹他们的心神都松松垮垮的,出来吃饭的时候什么家伙也没带。可到了眼下,才知道没功夫又没家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坏了!”麻爹一头冷汗,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是这条路上最偏的一段,被人捂在这里,下场会很惨,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这十来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全亮了刀子。顿时,我也和麻爹一样一头汗,但到了这时候,跪下来磕头都没有用的。
  我手里的棍子很长也很粗,拿起来就乱抡一气,被人围到这里,不拼会死,拼了才有一点点活路。我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心脏和敲鼓一样,嗓子眼都发干了,只顾着乱抡棍子。
  我根本就不擅长打架,特别是这种真刀真枪的殴斗,就这么胡抡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挺有效果,对方不怎么逼近,把我围在中间,不急不躁的纠缠。这些人面孔都很生,而且不开口说话,分不清是那条道上的人。
  一下子我就确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这些人很可能是来扑我们档口的,事先把路都踩过了,准备很周密,所以我和麻爹逃脱的机会愈发渺茫,渺茫到没有任何机会。
  抡了几下我头上就开始冒汗,这么打下去不是个事,没见过场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分配体力,不用别人动手,自己都得累趴下。
  咬牙坚持几分钟后,我猛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人一起露面袭击我和麻爹,但他们的举动不太正常,攻击我的人都是赤手空拳,而且出手不重,正因为这样,我才能拿棍子抵挡这么长时间,但包围麻爹的人就不一样了,全拿着雪亮的刀子,刀刀都想把麻爹往死里捅。
  麻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当时就不干了,把棍子舞的呼呼生风,嘴里骂道:“操他娘的!怎么拿刀子的都来对付老子!”
  ☆、第15章 暗机
  我抵挡的相当吃力,根本搭不上麻爹的话,只感觉胳膊越来越酸,手中的棍子也越来越沉重。好在麻爹似乎练过几天,加上身体又矮又壮,棍子抡圆了很有威力,一时间就和对方打成胶着状态。
  我们现在的位置离档口还有二三百米的距离,如果能且战且退,想办法把四个伙计喊出来,我和麻爹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但对方既然是来扑档口,事先肯定把情况都摸透了,不可能给我们这个机会,说不定档口上的人早已经被他们控住了。
  不对!
  这时候我心里很慌,但脑子里却闪出一道光,如果这帮人真的是来扑档口,稀里糊涂把我和麻爹都放倒了就算完事,动手的时候不会有这么强的指向性。看着围攻麻爹的人利刃上下翻飞,我甚至产生了错觉,觉得是麻爹在这里欠下风流债,别人专门来收拾他的。
  而且,我发现这些人拳脚之间也不太正常。怎么说呢,他们的功夫不像老头子还有曹实那种江湖功夫,而是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格斗套路,简单实用,讲究配合,虽然麻爹生猛,但打来打去,始终都被对方缠的动都不能动。
  麻爹有点顶不住了,在几把刀子之间晃来晃去是非常吃力的事情,他就开始跟对方保证,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在附近收货,还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对方充耳不闻,继续招招要命的对付他。这样一来,麻爹险象环生,身体前后左右全是刀子,加上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动作越来越慢,随时都有被捅个对穿的可能。
  我还算好一些,对付我的人好像在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虽然跑不掉,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在这个时候,档口那边隐约出现若干条模糊的身影,看样子象是朝我们这边来的。我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因为档口只有四个伙计,而那些身影绝对不止四个,如果是这些人的后援,我们的结局将会非常凄惨,麻爹铁定要被送火葬场的。
  不过,我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欣喜,飞驰的身影一接近,围攻我们的人也有了警觉,他们之间的配合确实相当默契,所有人立即分开,一部分接着对付麻爹,一部分转身迎着那些身影而去。这就说明,两批人不是一伙的,不但不是一伙,而且还处于敌对状态。
  若干条身影离的近了,衣着相貌一览无余,为首的一个大个子冲我嘿嘿一笑,三两刀就砍的一个敌人嗞嗞喷血。
  “肖劲!”我惊喜交集的喊了一声。
  这个叫肖劲的大个子是老头子手下最硬的打手,虽然性格不够稳重,但械斗的时候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他身后还带着不少帮手,一个个满脸横肉,看着就不是吃斋的善人。麻爹见来了自己人,精神大振,围攻我们的人顿时有点吃不消,其中一个咬咬牙,一声唿哨,其余的人马上四处逃窜,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中,肖劲让人去追,务必抓个活口盘问盘问对方的来历。麻爹也拖着棍子追了几步,对方人都跑的没影了,他还在骂:“操你娘的!回来!老子还没打够!”
  “麻爹,省省吧。”肖劲在鞋底上蹭了蹭刀刃的血迹,咧着嘴说:“我看你差点挂了。”
  “毛!这样的货色,老子闭着眼睛就放倒了。”
  “接着吹。”肖劲嘿嘿一笑,招呼其余的人先回档口。
  等回到档口,我才发现肖劲的左臂上流了不少血,他满不在乎的脱了外衣给伤口上药包扎,一边告诉我,他带人来昭通接货,晚上刚到,因为我和麻爹出去吃饭,所以没能碰面。我们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肖劲就派人去找,派出去的人没走多远发现我们被围攻,立即叫人赶了过来。
  我满腹狐疑的端起茶杯,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
  肖劲说的,简直是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
  昭通这个地方不比内地,我们的档口不敢明目张胆的收货,收成一直不好,江北那边每半年才会派人过来一次。肖劲是老头子手里的枪,专管打人用的,生意上的事他做不来。而且,他这次带的人里我也认识几个,都是打手,没一个正经从档口上下来的人。一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打手跑来接货,只要老头子脑子没潮,就不会这么做。
  虽然这是句谎话,但我也没法拆穿,只能暗地里揣摩肖劲的真实来意。
  我还没想出个一二三,肖劲派出去抓人的伙计就回来了,都是空着手回来的,可能没有抓到活口。
  我满心都是疑惑,憋的很难受,本来想悄悄跟麻爹说说,但又觉得不合适,这人大嘴巴,这边跟他一说,那边他就传出去,大家面子上都磨不开。所以我忍了忍,转头问一个肖劲带来的伙计,老头子身体怎么样。那伙计说八爷不常出门了,经常在院子里走动的人都看不见他,不过应该没什么事。
  档口上的伙计弄了点米粉给大家吃,我吃不进,坐在旁边抽烟,麻爹呼噜呼噜吃了两碗,满头大汗,真他娘的是个饭桶。
  憋了很长时间,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想找肖劲套话,但这个大个子毛糙却不傻,在老头子手底下这么多年,就算是头猪也把规矩都学会了,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我就退而求其次,找一个一脸横肉的伙计问。
  但是问了几句以后,我的心就凉了。肖劲带来的都是粗人,不如江北那边档口盘口上的油子们会来事,他们对我还有一点恭敬,但这些恭敬的背后,是隐藏不住的蔑视和不耐。我突然就有点恍惚的感觉,卫勉和老罗的事情在江北那边传开了,下边这些伙计们背后不会说我什么好话。在他们眼里,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天少爷,只是一个心黑手辣且城府很深的人,对洗手之后的叔爷和自己的侄子都能下的去死手。
  这些隐藏的蔑视和不耐让我脸色开始发冷,那个一脸横肉的伙计本来随口敷衍我的问话,但这时候他可能也感觉有点过了,嘿嘿的干笑。在这行里吃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一个道理,一件事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的时候,不能把路走绝,否则会死的很难堪。当年薛金万的孙子在外地的场子上输了一大笔钱,回来之后做私活冲账,结果被发现了,薛龙头把他打的半死,扔到一个小盘口去蹲窝。有不开眼的人糟践他,后来小薛翻身,找了个由头把这人的脚筋给挑了。
  我的脸一冷,场面就变的有点尴尬,肖劲过来打圆场,说了点没用的闲话。之后麻爹带着他们在档口里将就一宿。其实麻爹也会来事,知道肖劲是在老头子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对这些江北来客招待的很周到,在肖劲那里磨蹭了好一会才回来。
  麻爹把伙计都打发走了,象是有话要跟我说。我没精神,躺在床上不想开口。麻爹关上门,眉头紧皱,跟干结似的,我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难受,就问他有什么事。
  “天少爷,这个事情好像有点不对路,老子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麻爹咂咂嘴巴:“肖大个子他们其实抓到了一个人。”
  “抓到了什么人?扑我们档口的人?”
  “老子偶尔听到一点风声,咱们回档口之后,肖大个子的手下去追那些王八蛋,追到了一个,逼问出一些事情。”麻爹的小眼睛闪着光,说:“那些人不是来扑我们档口的。”
  “什么?”我一下子翻身起来,追问道:“那他们是为了什么来的?”
  “这就说不清楚了。”麻爹一摊手:“逼问出的事情老子也不知道,为套出这些话,老子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听完麻爹的话,我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安,如果那些人真是为了扑档口而来,也算是正常的恩怨,但他们要不是扑档口,这里面的文章就大了。
  “我找肖劲去问!”
  “天少爷,别去了。”麻爹这时候显得很老成,摸着下巴说:“肖大个子是受差遣跑到昭通来的,能说的事,他会说,不能说的,你打死他也问不到。咱们两个如今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要风雨同舟,一起琢磨琢磨。”
  我也收回了找肖劲盘问的打算,按照目前这个形势来看,确实问不出什么东西。我很疑惑,没来昭通之前,曹实就跟我说过,这个档口小门小户,很不起眼,一直不出乱子,所以老头子才把我安排到这里。但今天的事情很显然不是巧合,平静了三四年的档口在我来了之后发生变故,肖劲又出现的太突然。
  连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已经能够察觉出来,事情开始变的复杂了。老头子曾经跟我说过,明面上的争斗其实不足为惧,暗地里的博弈才是致命的。
  “天少爷。”麻爹打断我的思路,很忧虑的对我说:“这究竟是怎么搞的?档口为什么突然就不安生了?”
  “是啊。”我从窗户看了看肖劲那帮人睡觉的后院,本来还没感觉到太多,只觉得他的来意不正常,但现在越想越觉得离谱。
  ☆、第16章 受命宝(一)
  这一整夜我几乎都没合眼,心头的疑云一团接着一团。但我彻底放弃了找肖劲询问真相的念头,连麻爹这种老油条都套问不出来的事情,我问了同样没用。麻爹也被今天的截杀搞怕了,喘气都带着颤音,赖着不走,和我商量道:“天少爷,你在江北那边和曹实熟,他能掌总,想想办法把咱们调回去。不是老子说,你这样挂名到基层来锻炼,风险很大,老子是为你好,你要想清楚。”
  我看了麻爹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江北的人际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不可能和麻爹想的这样轻松。这几年老头子瘫了,把权放了出去,不知真相的人总以为曹实威风八面,能当家做主。只有我知道,曹实也没有太大能量,他充其量是个打工的,虽然领着一大帮人,但真正的生杀大权还握在老头子手里。
  比如说我来昭通这件事,如果老头子不发话,曹实根本就没辙,他只能瞅机会在老头子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仅此而已。而且,通过之前和老头子那次密谈,我隐隐约约能察觉出来,老头子可能年岁大了,疑心渐重,对曹实也不太放心。
  “天少爷,该说话的时候你也得说话,不要让老子一个人嘚吧......”
  “麻爹,洗洗睡吧。”我翻了个身,面对着灰扑扑的墙,索性不再想那么多,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老头子在江北那边心软,念着父子情把我大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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