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话落,她砰地一声关了门。
  秦菜回到房里,难道杜芳是假的先知,而这是秩序处理假先知的方法?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如何,杜芳都会被埋在小河边。
  这样的秩序太恐怖,她真的不想呆了。
  四点多钟,有人敲门。秦菜以为是吕凉薄,开门却发现是吕裂石和白河。吕裂石面色十分严肃:“走吧,逃离秩序,不要回家。”
  秦菜愕然:“师父,吕叔……”
  白河摇头:“我和吕裂石查阅了你的命理,你不是先知。秩序不会放过你的,先找个安身之地,待风声过去,师父再想法为你开脱。”
  秦菜不解:“查看命理,不是需要使者和长老一起……”
  吕裂石打断她的话:“你师父曾经就是秩序的使者,只是燕重欢利用先知上位,他才远遁外围。时间紧迫,走吧。”
  秦菜想问他杜芳的事,却哪有机会。还没开口已经被他推进去换了一身小短裙。秦菜认得——是吕凉薄继母的衣服。
  上了吕裂石的车,白河开车,吕裂石和秦菜坐在后座。他将秦菜半揽在胸前,秦菜整张脸都趴在他怀里。
  门卫放了行。
  那时候六点三十,吕裂石在公路上将秦菜放了下来:“走吧。”
  秦菜眼含热泪:“师父,吕叔……”
  吕裂石叹了口气,看白河:“有话快说,时间不多。”
  白河很直接:“身上有多少钱?”
  吕裂石一怔,将身上的现金全部掏出来,数目还是不少,大约六千。白河全部递给秦菜,语声郑重:“五年之后,如果你还活着,师父保证你能以我弟子的身份重回秩序。”
  秦菜摇头复又点头。
  其实我并不想回秩序,师父。我只是舍不得你……和吕凉薄。
  她握住白河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我一定会活着,师父、吕叔,请代我转告凉薄,我一定会重回秩序,和他在一起。”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_<
  ☆、19
  第十八章:师父
  如果秩序真的代表天道,那么放走秦菜就是违背了天道的旨意。逆天而行,肯定会有果报。
  民间有传说做了缺德事会折寿,也就是这个道理。吕裂石开车驶向三画市职业中学,也不禁苦笑:“明知故犯,老白啊……”
  白河不待他说完便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他屏息凝神,不多时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右眼处虚画,片刻之后食指与中指前伸,竟然弯曲成勾,似乎将挖出什么东西。
  他咬紧牙一声不吭,却难以抑制全身的颤抖。在他右手之上,有一团灰色的雾气在缓缓流动。
  吕裂石把车停在路边,开了应急灯,看了他片刻才轻声问:“白河,就为了一个丫头,就为了她叫你一声师父,值得吗?”
  白河额头全是冷汗,嘴唇被咬破,血溢了出来他也顾不上擦。他紧紧靠在座椅上,缓缓将那一团雾气递给吕裂石。
  人的眼睛是用来视物的,然而真正能够视物的却不只是眼睛。人之眼,除了肉眼,还有天眼、阴眼、异眼、以及手眼等多种。
  天眼,是指生在双目之间的第三只眼,不是真正存在。只是修习术法者在集中精力之后能聚气于此,观人间诸气。它看到的不是影象,而是以颜□分的气,比如阳气、阴气、怨气、妖气等等。
  天眼不择人,有点道行的集中精神都能开。但酝酿久,而且能见度低。
  阴眼,一般是魂魄离体之后所见,真正的通阴阳。能够在空间的阴面看到有缘人的一切。无限制,不需要酝酿。
  缺点是只能在魂魄身上使用,而魂魄在肉身时就什么也瞧不见。但阴眼很少由后天修炼,对天赋要求极高。
  而异眼,虽然长于元神之上,却可着用于肉体。这是阴眼修炼而来,不须酝酿,直接便可看出附在人身上的阴性信息。修成异眼,是踏入仙道的第一步。
  对于玄门中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但长于魂魄之上的东西,要挖出来其痛苦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吕裂石轻声叹气,担心他手中异眼离体之后被阳气所伤,他接过来缓缓纳入心魂。
  “我送你回去吧?”他仰躺在座椅上,难得发善心。
  白河摇头:“不,”每一个字的发音都艰难无比,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完,“回秩序,看动静。”
  吕裂石深深叹气,输了点灵力给他镇痛:“老白,她活不了的。我们只能做到这一步,秩序这么多人,她一个丫头……”想想白河付出的代价,他终于止住了话,“老白,要不我把我儿子给你当徒弟算了。”
  白河汗珠滚滚而下,他怕咬到舌头,一直不说话,听到这话却忍不住苦笑。吕裂石趁他开口的瞬间把一块狗咬胶塞到他嘴里:“我女人给她的哈巴狗买的,还没开封呢,先给你吧。”
  白河没法计较,他又劝了一句:“真的老白,你考虑考虑。”
  白河不说话,吕裂石吸收了一只异眼,心情倒是愉快得不得了:“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他哼着歌,难掩得色——回去告诉凉薄自己救了他的心上人,他总应该领老爸这份情才对吧?
  吕裂石年轻时荒唐,留下不少风流韵事。吕凉薄是他的私生子,女人大着肚子来找他的时候他不认账——他浪迹花丛这么多年,从来没留下过一男半女。这把年纪早已断了希望。
  女人也狠,生下孩子之后把婴儿往三画市职业中学门口一放,旁边竖了一大块牌子——吕裂石老狗的私生子!
  吕裂石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后来听说大医院有种dna认亲的鉴定技术,抱去一查,相似度99%。还真是他儿子。
  吕裂石不气了,吕裂石天天眉开眼笑,对女人除了美貌年轻以外又多了一条追求——要会照顾孩子。
  吕凉薄从小被不同的女人带大,小时候患了急性青光眼,发现迟了,送去的时候已经回天无力,从此眼前就只有微弱的光感了。
  吕凉薄渐渐长大了,吕裂石这才发现父子之间竟然完全没有感情。这个儿子一点也不把他当父亲。为了家更像个家,他又娶了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闲着没事的时候照料他,也照料他儿子。
  只是这些年他的身体渐不如前,小姑娘有点不好满足了。他嘴上不说,还是怕小姑娘照顾儿子的同时也被儿子照顾了去,闹个贻笑大方。故而又顺水推舟将儿子弄到不羁阁。
  一方面养眼睛,二方面跟先知多套套近乎。他鬼精鬼精的,算盘自然是打得好。先知不过就是个十来岁的丫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初来乍到,如何习惯?
  肯定是要找个精神寄托的。
  而凉薄虽然双目不便,但是长得也是清秀俊美,很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采。要让个丫头片子动心,那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秦菜一来,他就有意隔开其他人,她接触的人太少,认识的人更少,能够依赖的……自然就更加少了。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千算万算,不如天算。
  如今秦菜出事,他的对策本是旁观。不料白河找到他,要求二人提前查看两位先知的命理。吕裂石何等样人?岂会甘冒这等风险?
  但白河却抛出了一个他不能拒绝的重利——异眼。
  三画市职业中学,燕重欢已经发现秦菜逃走了。吕裂石为了洗脱嫌疑,自然第一时间命人在她家周围严密布控。
  燕重欢挥挥手止住了——这个女孩虽然出身不高,但还是有点小聪明。她若想跑,肯定不会回去。
  但是肯定会和家里联系。他微勾了唇角,低声吩咐:“打电话给她父亲,如果提供女儿的消息,一条十万块人民币。”
  吕裂笑已经笑不出来了,白河啊,你这只异眼算是白挖了。
  下午,白河在吕裂石车里一直没下来,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确实失去行动能力,绝对不会这样示弱。吕裂石正要命人将他送回朱阳镇的白河纸烛店,突然又发奇想,他打电话给吕逸:“将白先生送往四号基地疗养,命少爷好生伺候,要待之如父。”
  话落,他突然想起吕凉薄对他这个父亲实在是不怎么尊重,赶紧又补了一句:“奉之如师!”
  “先弄开一段时间,免得知道秦菜出事不安生。如果……要是这小子能打动老白,让老白把另一只异眼挖给他就好了。”他沾沾自喜。
  =_=~~
  白河的实力在整个秩序都毋庸质疑,是以燕重欢虽与他不对盘,却也不敢真拿他怎么样。如今吕凉薄本来就在刻苦攻书,有良师指导,他自然求之不得。当天就陪着白河离开了三画市。
  而秦菜去了哪里?
  秦菜回来家。身上有钱,回家很容易。
  因为大家都想到她会回家,而以燕重欢前两次上当的情况来看,燕重欢肯定会认为她绝对不会笨到回家。所以这时候回家反而最安全。
  秦菜在朱阳镇外下了车,等到天黑才悄悄摸回镇上。路过白河纸烛店,里面漆黑一片,明显白河没有回来。
  秦菜从苞谷地里摸回老家,五月的苞谷地里一片寂静,夏虫开始低鸣。她绕到后山,从小路绕回家。家后面有个后门,平时鸡、鸭从这里出来。
  这时候门已经锁了,但是那门板坏了,用力往上一抬,另一边就会打开。因为乡里贼不多见,且秦老二又是个凶悍的人,不怕有人进来,因此并没有修理。
  秦菜进到屋里,家里冷冷清清。她从锅里舀了一碗剩下的稀饭,和着咸菜先吃了。这才缩到后面的床上睡了一觉。
  睡到大约夜里三点多,外面有人说话。
  “再忙几天房子就该刷浆灰了,嘿嘿,没准不用等到下年我们就能搬进新房!”是秦老二。
  “明天我再去刮下灰,瞧把你美得。”
  “三层小洋楼,咱镇上有几栋?等老三毕业了,一定得找个大学生媳妇才配得上我这房子。”
  二人边说话边进了屋,随后秦老二就看见了里屋的秦菜。
  秦老二一愣,立刻就露了笑脸:“死丫头,你又跑回来了啊。”
  他上前摸摸秦菜的头,秦菜有点不习惯,但还是很感动。因为回来时穿着吕裂石老婆的衣服,鞋子是高跟鞋,秦菜脚大,鞋子并不十分合脚。
  这一路跑回来脚上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地方。
  她换了自己以前在家里的旧衣服,秦老二搓着手吩咐秦妈妈:“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闺女下碗面,多卧两个蛋。”
  秦菜也是惊魂未定:“爸,他们说我是假的,正在抓我!”
  秦老二拍拍女儿的头,倒也慈爱:“先下面吃,你都回家了谁还能把你咋的。”
  秦菜略略安心,抢先去烧火。
  秦妈妈在厨房切菜,切了一阵,她终于小声问:“老四,如果……妈说如果你被抓回去了,会怎么样?”
  秦菜用火柴点着草引火:“不知道,不过肯定讨不了好。可能直接杀了吧。”
  不然师父不会让我跑。
  秦妈妈又切了两下菜,突然她一把抓起秦菜,将锅里的蛋捞出来装在她衣兜里:“快走!”
  她把女儿推到后门:“他们给了一笔钱,你爸肯定会把你交出去,快跑!”
  秦菜牵着妈妈的衣角,她有些累了,脚上的伤口到现在还火辣辣地痛。她想哭,然而现在却不是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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