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莱恩正靠着科瑞恩坐着,一只手抱着的手臂,水润的双眼笑得弯弯的。小家伙脸上的笑渐渐扩大,抱着肚子大笑出声,科瑞恩微微低着头,空着的那只手去揉莱恩的小肚子。科瑞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几缕头发便落在了额前,眉眼俊秀,幽蓝的眼中带着一抹柔情。科瑞恩的动作很轻柔,小家伙笑得够了,便坐直了身体。
  伯恩斯看不惯科瑞恩和莱恩的“父子情深”,让他们父子对战。詹姆斯起哄,科瑞恩笑眯眯地坐到了莱恩的对面。科瑞恩拍了拍胸口,这是他和莱恩之间的约定,是一种鼓励的动作。莱恩也挺直了腰板,拍了拍胸口,小脸上全是认真。
  “科瑞恩,要是你输了怎么办?”伯恩斯问道,眼中带着调笑的意味。
  “不如跳个脱衣舞?”詹姆斯十分配合道。
  让帝国的将军跳脱衣服,这主意亏得詹姆斯想得出来。科瑞恩求助地看向艾文。
  艾文一直抱臂站在一旁,见那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艾文很快表明自己的态度:“好主意。”
  科瑞恩几乎委屈地看了艾文一眼,艾文的目光落在其他地方,笑意却从眼角透了出来。科瑞恩也笑了,然后将外套穿了回去:“我输一次,便脱一件。要是莱恩宝贝输了,该怎么办?”
  莱恩的眼珠转了转,然后看向了艾文。艾文不知道科瑞恩打得是什么主意,他坐到了莱恩身边,小家伙便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身上。
  “不如莱恩叫我一句‘爸爸’?”科瑞恩道。
  前面还是调笑的语气,但是‘爸爸’两个字,科瑞恩加重了音调,整个人也变得无比认真起来。
  莱恩对他的称呼一直只有一个—“科瑞恩叔叔”。无论是莱恩开心的时候,还是伤心的时候,从来没有变过。科瑞恩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科瑞恩的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伯恩斯和詹姆斯鼻观眼,眼观心。莱恩的两只小手抓住了艾文的袖子把玩着,小脑袋垂了下去。
  这个游戏没有再玩下去,伯恩斯接到一个电话,因为医院里有急事,他需要赶回去。伯恩斯和詹姆斯离开后,艾文和科瑞恩也向玛丽夫人道了别。
  他们回到家中是下午的时候。艾文替莱恩换了睡衣,小家伙便爬上了床开始午睡。艾文走出了卧房,科瑞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搭在沙发上,白色的衬衫勾勒出强壮的身材,男人如同一只蛰伏的野豹,幽深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猎物。艾文就是那个猎物。科瑞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艾文去哪里,科瑞恩便看向哪里,几乎一刻都不曾离开过。艾文被他的眼睛看得发了毛,然后直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漆黑的眼睛便这样盯着他。
  科瑞恩的突然站起身。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艾文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下一刻他便趴在了科瑞恩的胸口上,而科瑞恩则躺回了沙发上。男人的衬衫上散开了两个扣子,所以艾文的脸便直接碰到了那坚硬的肌肉上。
  这副姿势太过暧昧,艾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科瑞恩翻了一个身,便将艾文压在了身下。科瑞恩的身体蹭着他,眼中的幽光越来越深。艾文的脸突然红了。科瑞恩看着身下的人,白皙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红光,漆黑的眼中似乎带着水光,他的喉咙突然紧了紧。
  “艾文,可以吗?”科瑞恩沙哑着声音问道。
  阳光的直-射让艾文回过神来,他狠狠地瞪了科瑞恩一眼。科瑞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窗外鸟鸣,而屋子里的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艾文听到了科瑞恩的喘息声,然而那人只是抱着他,什么都没有做。
  “艾文,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沉默了许久,艾文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很轻,就像呢喃,但是却带着一种坚持。
  艾文想,今天他和玛丽夫人的话,科瑞恩还是听到了。
  但是艾文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做安抚性的动作。轻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艾文觉得,自己的心理也有些扭曲了,在那一刻,他的想法是,那些他曾经感受过的,或许也要让这个男人尝尝。
  第二天仍然是休息日,艾文起床的时候,科瑞恩已经起床了,甚至备好了早餐。艾文洗漱完,就看到科瑞恩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似乎看到什么开心的新闻,幽蓝的眼中尽是笑意。科瑞恩本来就十分英俊,这样的笑,几乎让人移不开眼。艾文愣了一下,科瑞恩已经发现他了,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指了指手中的报纸。艾文疑惑地走了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艾文的目光落在他的报纸上。他和科瑞恩的照片出现在了报纸上,几乎占了一半的篇幅。照片中的艾文微微低下头,似乎带着一些羞涩,科瑞恩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全是柔情。
  多么和谐的一幕,那种温馨的气氛,即使只是一张报纸甚至也能够感受出来。科瑞恩夸赞了照相的人,然后拿剪刀将那张照片剪了下来,四处寻找摆放的位置。艾文看着科瑞恩如同一个孩子般,四处乱窜,忍不住轻笑出声。
  “爸爸,爸爸!”莱恩从房间里窜了出来,告状道,“科瑞恩叔叔说要把一张废纸贴在我的机甲上!”小家伙拍着胸脯,“我的机甲是神圣不容侵犯的,科瑞恩叔叔居然要虐待他!”
  科瑞恩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将正面朝向莱恩,指了指上面:“这是废纸吗?”
  莱恩反抗的更加厉害了,他坚决的认为,站在爸爸身边的应该是他。
  最后,科瑞恩将他放在了相框中,然后摆在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紧紧挨着他和莱恩的合照。
  艾文约了奥德里奇见面。艾文之前给这位老教授打了电话,但是奥德里奇一直自称自己很忙。
  “我昨天很有空,前天很有空,二十天前也很有空。但是之后的二十天都没有空。如果你想见我,那就二十一天后的下午来见我。其余时间我都很忙。”
  这是奥德里奇的原话。艾文回味了两遍,才发现这个小老头生气了。艾文是二十天前回到奥斯城的,小老头在抱怨他回来后到现在才想到联系他。奥德里奇脾气很倔,他的话说出口,艾文只能在二十天后的今天去找他。
  他们约了一家茶馆见面。奥德里奇教授最近爱上了茶,袅袅青烟中,小老头的脸若隐若现。
  艾文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奥德里奇更早。
  “我看错了时间。”奥德里奇别扭地解释道,“我才不是想早点见你才这么早来的。”
  艾文在奥森星球呆了两年,后来又去了战场,这期间,他和奥德里奇只有邮件往来,这样算下来,他们也将近三年没有见面了。奥德里奇还是个十分精神的小老头,连迷糊而别扭的性格也没什么改变。
  看着奥德里奇嚼着茶叶嚼得津津有味,艾文连忙替他倒上了一杯茶。奥德里奇‘哼哼’了两声,然后将茶叶吐了出来。
  “我在战争的视频中看到你了,也不算太差嘛!”奥德里奇撇着嘴道。
  “我是您教出来的,如果太差,就给您丢脸了。”艾文恭维道。
  奥德里奇显然很受用,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也对,要不是我教的,不然你这么笨,上战场也是找死。”
  艾文连忙点头,奥德里奇满意地嚼了一口茶叶。
  艾文:“……”
  奥德里奇的目光落在了艾文身边的莱恩身上,脸笑成了一团:“格里斯的小子,你怎么又变小了?快到爷爷身边来。”
  莱恩爬到了奥德里奇的身边,扒着他的凳子。
  “我叫莱恩温斯顿,不叫‘格里斯家的小子’。”莱恩纠正道。
  奥德里奇有些不开心,眉毛皱了起来。
  “格里斯家的小子,格里斯家的小子。”奥德里奇赌气似地叫了两声。
  莱恩一副‘拿他没办法’得样子,然后坐到了奥德里奇的身边,乖乖地叫道:“奥德里奇爷爷。”
  奥德里奇顿时笑开了花,他的手开始掏口袋。三年没见,奥德里奇怀里的那个口袋似乎又变大了许多,因为莱恩面前零食的小山显然比三年前高了。但是莱恩已经长大了,他很快就八岁了,他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已经不喜好海苔、棒棒糖这些零食了。
  “奥德里奇爷爷,我的口袋不够大,你帮我装一下。”莱恩眼珠转了转,道。
  然后那些零食又装回了奥德里奇的口袋里。
  艾文看着那一老一小相处的十分愉快,心中也跟着开心起来。他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目光落在了玻璃墙外。只是这一看,艾文的目光却没有移开了。他脸上的笑消失了,眼睛也冷了下去。
  他看到了科瑞恩,而他旁边的人,艾文想无论那人长成什么样,他也会认得出来。八年前,他们离婚时,科瑞恩别墅中那一幕,他的记忆深刻,深刻到永远不会忘记。
  ☆、第070章 哈里
  艾文想起了一些东西。早上的时候,科瑞恩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出了门。以往的时候,科瑞恩都会报备的十分清楚,但是这一次,科瑞恩没有说什么。原来是来见哈里了。艾文本来冷下去的脸突然露出一个笑,只是笑得有些嘲讽。
  科瑞恩一直说喜欢他,那么哈里又算什么呢?这段时间,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候,艾文有时都会想这个问题。但是科瑞恩从来没有提起过。
  艾文的眼睛一直没有移开,他看见他们走进了茶馆,他看见了他们在不远处坐下。科瑞恩一直板着脸,而且有些走神,所以没有看到艾文。他背对着艾文坐着,而哈里恰好对着他。现在的哈里已经长成了一个清俊的青年,但是在科瑞恩面前,哈里依旧像个孩子。他苦着一张脸,一直喋喋不休地朝着科瑞恩说着什么。此时的科瑞恩该是什么表情呢?
  宠溺?心疼?若不是因为在外面,科瑞恩是不是要将他抱进怀里安慰?艾文突然有些好奇科瑞恩的表情。
  是哈里先看到艾文的。哈里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正好与艾文的目光相接。哈里先是诧异,然后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艾文说了些什么。一直背对着他的科瑞恩也转过了脑袋,然后看到了艾文。
  艾文看到了科瑞恩脸上一闪而逝的诧异与慌乱。哈里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艾文的面前。艾文见过哈里几面,但是这是第一次他们这般面对面地站着,两人目光对视着,打量着。
  那一刻,艾文的心情十分复杂。八年前,哈里出现,而他和科瑞恩的婚姻结束。那个时候,艾文是怨恨过哈里的。为什么哈里可以得到那些他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嫉妒哈里,他感到愤恨。
  后来艾文冷静下来,他知道,哈里是无辜的。他被创造,然后来到这个世界。但是尽管如此,艾文也无法冷静的面对哈里,无法做到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相识,然后成为朋友。他不喜欢哈里。
  艾文看着哈里,他的眼神有点冷。但是哈里并没有看出来,他盯着艾文看了好久,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兴奋的表情:“是你!”
  艾文依然坐着,他没有说话。
  哈里似乎有些急,然后急切地说道:“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你和科瑞恩……”
  艾文在等着他说下去,他甚至一手支着脑袋,就像哈里接下去的话会十分有趣一样。
  “哈里!”科瑞恩打断了哈里的话。
  哈里没有理会科瑞恩,而是在艾文身边坐下,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哈里格里斯。”
  “格里斯?”艾文似笑非笑地重复了一遍。
  哈里点了点头:“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艾文,艾文温斯顿。”艾文道。
  哈里脸上的表情更加诧异了,就像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他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瞪大的时候有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你就是艾文!”哈里大声道,“原来你就是艾文,那你和科瑞恩……”
  哈里的目光终于回到了科瑞恩身上,科瑞恩的脸已经黑的可以滴出水来了。
  科瑞恩将几乎扒到了艾文身上的哈里扯开,然后自己在艾文身边坐下。艾文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但是他的身体却朝着里面移了移。这样的动作代表着疏远。科瑞恩僵硬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艾文,听我解释。”
  一直兴奋的哈里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他站在一边没有再说话。哈里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家伙正探着脑袋看着自己,碧蓝的眼睛如同海水一般清澈。见自己看过去,小家伙突然转过了脑袋。哈里悄悄地坐到了奥德里奇的身边,而小家伙则坐在奥德里奇的另一边。哈里伸出手去戳了戳小家伙的手臂,小家伙的身体往里面扭了扭。小家伙的讨厌表现的太明显,哈里突然老实了。
  科瑞恩的话音落,艾文便转头看着他。艾文的眼睛漆黑,与那双眼睛对视着,科瑞恩突然觉得自己在那双眼中的倒影越来越小。他几乎有些慌乱的抓住了艾文的手,但是即使抓着艾文,他仍然觉得不安。
  科瑞恩说要解释,但是他又有什么解释的呢?哈里的出生是他的意思,所以他对哈里本来就肩负着监护的责任。哈里就像一粒种子,种在了艾文的心中,然后消磨着艾文对他的信任。而这两难的境地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科瑞恩一直没有说话,艾文眼中闪过一道暗光。
  “奥德里奇教授,我送您回去吧。”艾文道。他推开了科瑞恩的手,然后走了出去。
  奥德里奇和莱恩就像两个小媳妇一般,乖乖地跟在了艾文的身后。艾文取车,然后这一老一小老实地坐了进去。奥德里奇和莱恩都感觉到了艾文心情不好,所以他们都没有说话。车后座只有吃零食的声音。
  艾文载着莱恩回到家中的时候,科瑞恩已经站在了门口处。他笔直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艾文牵着莱恩走了过去,然后打开门。科瑞恩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艾文在沙发上坐下,科瑞恩也紧紧地靠着他坐下,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艾文手上。
  “艾文,之前关于哈里的问题,我一直避而不谈,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科瑞恩道,他有些急迫地解释道,“艾文,你不可能不介意哈里的事。我很少联系哈里,也不想在你面前提醒他,我希望有一天,这个心结能够淡去。”
  “我对哈里并非情人之间的爱,有的只是责任,他毕竟是因为我才存在。但是他现在长大了,拥有足够的思维和判断。我会替他修改自己的姓氏,他会改作‘哈里克莱克’。”
  艾文一直沉默着。艾文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他很少有失控的时候。所以在大部分时候,艾文都会用沉默来面对。沉默代表了不满,代表了嘲讽,代表了不信任。
  沉默充满着整个客厅。科瑞恩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起来。
  艾文突然站起身,他将科瑞恩的东西从自己的卧房里收拾了出来,然后放到了客厅里。艾文说,他需要好好想想。
  之后的日子,艾文开始自己开车送莱恩学校,自己去上班,他不再主动和科瑞恩的说话,科瑞恩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这就像一场冷战,但是冷战的尽头永远不知道在哪里。
  莱恩很聪明,他知道科瑞恩是自己的另外一个爸爸,科瑞恩时常也会哄着他,希望他叫他一声‘爸爸’。小孩是单纯的,单纯地记住那些好与坏。在莱恩心里,艾文永远是最重要的。只有艾文开口,莱恩才会改口,否则科瑞恩永远是‘科瑞恩叔叔’。
  莱恩拥有自己的小房间,科瑞恩本来是和艾文一个房间的。科瑞恩现在从卧室搬到了客厅。莱恩察觉得到艾文的冷漠,他知道科瑞恩叔叔又惹爸爸生气了。
  莱恩一直站在战场外,但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莱恩发现了爸爸的笑容变得少了,发呆的时间变长了。爸爸工作的时间多了,在家里的时间少了。
  他发现科瑞恩叔叔最近变成了一个怪人,他时常看到科瑞恩站在爸爸的房间外。他是靠着墙壁站着的,他的脸似乎皱了起来。
  他发现抽屉里多了很多烟,而科瑞恩叔叔身上,本来是一种清新的味道,现在却多了一种烟味。很浓的烟味,莱恩不喜欢这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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