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疯女人
长夜寂静，清冷的月照在了冷冷的金水砖上。沈静月再一次从长又可怕的噩梦中醒来。她的喉咙火烧火燎的，干得生疼。
“有人吗？我要水！”她忍着痛呼喊。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过堂风，和模糊的回音。沈静月颓然看着黑暗中偌大的宫殿，一遍遍回想自己是怎么来的。可是每一次回想，脑后都是火辣辣的剧痛。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那拥有妖冶狭长眸子的主人最后狠狠在她的后脑打了一下。他下手又重又狠，令她昏昏沉沉好几日。
龙虎大营的偷袭中，荣亲王小世子萧奕及其妻越玲珑身死。其余伤了几人，但大部分都顺利逃走。
沈静月是唯一被生擒的。不过因为擒住她，其余人才能安然逃走。因为黑衣人擒住她后，江墨轩紧追不舍，龙虎大营的士兵们为了围住江墨轩而死伤惨重。
这些消息是她这几日断断续续从伺候她的宫女口中得来的，因为她被黑衣人打昏之后就昏了两日，等醒来了后就在了这里——东宫。
一阵风吹来，沈静月缩了缩。她此时衣衫单薄，又渴又饿。此时若是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知道里面的女人狼狈得犹如女鬼。
“滴答，滴答”是什么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沈静月侧耳倾听，寻找声音的来处。
是铜漏。
她挪到了那高高的铜漏处，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喝点水。若是再没有人，她怀疑自己会渴死在这儿。
强大的求生欲令她找了张梨花木的凳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搬了过来垫脚。就在她累得娇喘吁吁的时候。
一道很轻的声音传来：“风华郡主在做什么？”
“哗啦”一声，沈静月把手边的一个铜杯打翻在地。那铜杯是她打算用来接水的。铜杯落在了地上发出刺耳而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在偌大的殿中显得十分响。
沈静月与那人都呆呆了好几息。
铜杯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沈静月此时才发现眼前有一个黑衣女人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面前。
她一个激灵跳下椅子奔到了那女人跟前，急急忙忙道：“你……你来救我吗？”
那黑衣女人被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推开她。
沈静月这才发现她瘦得吓人。
那女人摘下面巾，露出苍白却娟秀的脸。沈静月只觉得她的脸看起来十分面熟，但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她是谁。
正当沈静月在思考时，那女人捏着食盒，低声不安地道：“我来给你送点吃的东西……”
她说的结结巴巴，像是在怕着什么。
沈静月张了张口想问，那女人已经一把拉住她躲在了长长的帷帐之后。帷帐将两人包裹起来，隔绝了殿中的空旷。
那女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从食盒中拿出一个水瓶递给沈静月。
“快喝……我知道你渴了。”、
那女人冲着她笑，只是这种笑看起来有点不太正常的神态。沈静月犹豫了下，不过很快她就摒弃了所有的疑问，埋头大吃大喝起来。
那女人带的东西不多，但是都很美味。一只凉了的烧鸡，一个馒头，一瓶的水。
女人见她吃得急，轻声安慰：“你慢点吃，我那边还有……”
“哪儿来的？”沈静月边吃边问。
女人恍惚傻笑：“从太庙拿来的……”
“扑……”沈静月口中的馒头一下子吐了出来。
是贡品！给死人上供的。
沈静月被呛到了，不住的咳嗽。
那女人一边为她顺气，一边小声道：“慢慢吃，别急……不够还有的。”
沈静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但是她对这手中的美味失去了兴趣。她咽了咽唾沫：“ 你是谁？”
那女人愣了下，十分紧张左顾右看。当她查看四周无人的时候，赶紧凑到了沈静月耳边，一字一句的，很轻地说：“我……我是鬼。”
沈静月愣住。
那女人对她露出恍惚的笑容：“你不信吗？”
沈静月看出她神色的不正常，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她只能求救她。
“你能带我出去吗？”沈静月急急忙忙问。
那女人摇了摇头：“不行啊，我是鬼，我怎么能带着你呢？你快吃……快吃……”
她不断催促沈静月吃东西。
沈静月忽地看到了那女人苍白胳膊上一道道横七竖八的刀疤，触目惊心。她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
“你不是鬼，你看你这些，是谁伤了你？”
那女人被她捉住，急得不断挣扎。可是沈静月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她。
“你知道怎么出去是吗？正如你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一样。你救我出去，我会报答你的。你救我……”
沈静月还没说完，那女人就急促尖叫一声，推开了她。
“别碰我！我是鬼，我是不详的女人……我死了，我死了……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死了……你们看我死了……不要抓我，我死了我真的死了……”
那女人抱住自己不断哆哆索索说着什么。她神色癫狂，眼中带着害怕，不断向黑暗祈求着什么。
沈静月颓然放开了她。
是个疯女人。
只是她不明白这东宫守卫森严的地方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疯女人。
沈静月愣愣看着窗棂外黑沉沉的夜。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几日了，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要死了，是被这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中闷死的。
疯女人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凑近：“你怎么了？”
沈静月只是沉默。
疯女人动了动她的胳膊，轻声道：“端仪，你别难过啊。我带你去明宫。我知道路的。”
沈静月愣了下，等她回过神来狂喜不已。
她一把抓住疯女人的胳膊，声音微颤：“你……你真的能带我去明宫？”
疯女人一边挣扎，一边小声道：“是啊，是啊，你别抓我啊。我带你走啊。端仪，你别难过了……皇上……皇上死了……”
沈静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皇上……驾崩了？！
疯女人见她又呆住了，低声吃吃地笑：“死的好啊，端仪，你就可以自由了。”
她忽地又变作了男声，中气十足：“端仪，你瞧朕为你建的明宫可好？端仪……你这辈子还是在宫里陪伴朕吧。朕会把你宠上了天，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
她说完咯咯地笑着，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