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晃眼间这秘密已经埋了许久,原来两年前发生的事他全都看到了,于是,被他曲解成奚落她的资本。然而她不想解释,很多事情她当初没有澄清,现在就更没必要,当年的他唯恐她受到欺负,总是冲在前面替她遮风挡雨,而现在……说不难过全是假的。她只是从容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朔,怎么突然出来了?害人家找半天!”身后传来娇嗔的语气,她不由回头去看,林朔身上正挂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尤其叫他名字时故意拖长的尾音连她都觉得骨头阵阵酥麻,饶是再有定力的人也禁不住要温香软玉抱满怀。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林朔变得肤浅了,转念一想,又有点可笑,男人大抵如此吧。
  第八章 半点留恋也无
  身旁的美人正撒着娇,林朔却只是专注于她的背影,难道连半点留恋都没有吗?他转脸看看女人用粉黛堆砌的精致脸庞,十足庸脂俗粉,不由自嘲起来,这样的货色确实不够格让她妒忌,可自己却真真实实地恼了。他记得很清楚,离开的时候便发誓不再见她,连和她有关的事情都要隔离在外,怎奈暑假回国时正好在昆百大看见她当众和人厮打,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她指着那对男女开骂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口气让他确定无疑了。整个大脑瞬间被病毒感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慌慌张张冲下楼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他在南屏街的人流里乱窜,最终听了围观者的描述,心凉透了,没想到在分开的日子里,她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痛极,怒极,继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最是昆明风大的季节,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潇潇开着自己的二手qq出了会所,正要右转就听见手机响了,一面盯着前路,一面在档杆附近摸索,终于摸到了叫嚣的手机,分神看了看,顿时僵住了。来电显示上分明写着‘小林子’,四肢百骸像是通了电,脑袋嗡嗡作响。
  小林子,给哀家倒杯水!
  小林子,给哀家捶捶腿!
  小林子,给哀家挑鱼刺!
  小林子,小林子……
  潇潇怔住了,呆呆望着屏幕,脚上没什么力气,车子渐渐慢下来,而她却在此时像是害怕错过似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在哪里?”对方口气森冷,潇潇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来不及问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边上有人大叫一声:“小心!”紧接着眼前突然坠落黑影,正正砸在她挡风玻璃上,巨响之后挡风玻璃应声碎成千百粒直直向她飞来,割得她吃痛叫喊,脚下慌乱起来,车子熄火的霎那猛地搡了她的身子,电话脱手而出。
  “快出来。”车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就被他连拖带拽弄了出来,惊魂甫定,她再看眼前已是一片狼藉,早就在广播里听见行道树被风吹断的事情,可还没听过灯箱砸人的新闻。七歪八扭的灯箱横在路上,高楼外墙上还挂着它锈迹斑斑的支架。同样遭殃的还有路边泊着的凯迪拉克,跟它比,自己的着实不够瞧。刚才拉她的男人仍旧淡定,正站在路边打电话,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电话在车子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拿,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反正接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徒增尴尬而已。
  第九章 还是放不下
  正出神,先前那个男人打完电话过来了:“你还好吗?”
  潇潇抿着嘴笑了两声:“没事。”那男人指指她的脸和手臂,神色担忧地说:“去医院看看吧,女孩子留下疤就不好了。”潇潇不甚在意,反而关切起他:“你的车连牌照都还没挂,真是可惜了。听口音你不是昆明人吧?”
  “咱们今天能碰上这事也是缘分了。”男人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席旻棠,刚调职到昆明,人生地不熟,请多多关照。”
  如此官样文章,潇潇这几年也听了不少,唯有今天的听着格外顺耳,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她热情地回握住席旻棠:“倪潇潇,土生土长昆明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久,潇潇才知道这席旻棠是从上海派过来的,年纪轻轻就做了地区负责人,气度与大多数人自然不是一个档次,难怪车子被砸也还能语气淡然地和人在电话里说说笑笑,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钦佩。
  交警赶到之后做了简单的调查,临别时席旻棠很老道地告诉她三天之内必须定损,她笑着点点头,目送席旻棠远去。交警很负责任地把车子弄到路边,幸好地方偏僻,要是处在闹市区一定会被人拍下来,马上就会有电视台来采访,她可不想出这种名。
  车里的手机叫个不停,扰得交警没办法做笔录,她只好俯身进去,在碎玻璃渣儿里淘出来,一看还是林朔,无奈地接起来,没等林朔开口,她先发制人道:“有事吗?我正忙着,没事的话就挂了吧。”林朔赶忙问:“你在哪里?刚才怎么了?”她向交警抱歉地笑笑,转过身捂着电话,仿佛不想让别人听见,小声说道:“我这真有事,不好意思。”
  正要挂电话,旁边路过的行人惊呼起来:“看,这样能算车祸吗?”潇潇赶紧挂断,她才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烦躁。
  交警做完例行公事终于走了,潇潇站在树荫里,昆明的太阳向来灼人,天气渐热就越发难耐。浮生偷得半日闲,她不慌不忙地给保险公司打电话,果然像席旻棠说的那样,业务员告诉她定损地点和联系方式,她很顺利地联系到了修理厂,不多时就来了拖车。工人手法纯熟,把她的二手qq挂在拖车后面,在签单的时候她瞥眼看见旁边慢慢减速的车子,林朔就坐在里面,他冷眼看着太阳底下略显潦倒的潇潇,随即毫不留情地升起车窗,加快车速开走了。
  潇潇定在那里,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鼻子和下巴,的的确确就是林朔。
  后视镜里的她越来越渺小,就快要看不到了,林朔却没有了先前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沮丧。在电话里听见她尖叫的时候不由心神不宁,听见她冷言冷语的时候越发着急,慌慌张张就开着车到处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饶不过自己的寸寸骄傲。他实在不明白,明明身边就有软媚妖娆的女人,该死的倪潇潇的到底是哪点好?竟让他如此放不下。
  第十章 散在风里
  “小姐,小姐。”
  “嗯……怎么了?”潇潇回过神来,把签好的单子递给工作人员,跟着他们上了车,想想刚才自己的样子真是傻,和当年不相上下。
  那天被林朔领着从医院出来,他没有像来时那样独自走在前面,而是配合潇潇的步调,脸上还带着些愧疚,最后搞得两个人都不自在。
  “其实你也没错,说起来都是我的问题,你肯让我继续面试已经很有人情味儿了,而且刚才……”潇潇打住话头,没好意思说下去,他帮她弄伤口的动作实在太过温柔,和之前冷峻的面试官简直判若两人,直到现在,她还有点晕晕的。
  “刚才什么?”林朔特意放慢步调,生怕走快了就被耳旁掠过的疾风拂走她的轻言细语。
  冷不丁被林朔重新挑起话头,潇潇只觉得羞涩,林朔刚才离他那么近,想到他那句关切的话,不由耳根一阵灼热。自己也不是十六七岁的懵懂少女,可在那一刻,竟也生出砰然心动的错觉。
  “没什么……没什么……”潇潇尴尬地笑笑,随便打了个马虎眼,“你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你可以先走的,没关系。”
  林朔心领神会,看着她的满脸红霞有点玩味地说:“你们学院请我来客串,剩下的粗活自然有人做,严格来说,我现在无事可做。”
  “这样啊。”没有把林朔这尊大神送走,潇潇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欢喜,忽然想起医药费,翻出钱包说道:“对了,刚才没顾上,害你垫付,不好意思。”
  林朔垂眼看看她的钱包,随意地挥挥手:“不用了,错在我,再说,我要还跟你斤斤计较,你回去之后说不定会骂得更狠。”
  “你怎么知道我骂过你?你有千里耳?”潇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和小包的谈话竟然能被他听见,林朔皱着眉头说:“我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真是这样。”
  “玩笑……”潇潇话锋一转,堆着笑解释起来:“我就说怎么那么好笑,真好笑,我也是开玩笑的。”干笑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十分多余。
  没想到林朔却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她,评论起来:“你的笑点……真诡异。”
  潇潇把这个当夸奖,渐渐地也就不觉得手上有多疼,反而暗暗多了几分雀跃,从没见过哪个男生愿意大气地和别人探讨自己的风评,还能在最后四两拨千斤用幽默化解。
  三月的昆明,太阳还不算毒,穿过滇朴树叶,洒下密密麻麻的光斑,一粒粒披在身上,跳跃明快。
  那天,到最后潇潇也没能把欠下的药费还了,几年之后,她忽然明白了,或许那是林朔的计策,两个人始终要有些什么牵扯,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见面,而那笔不值一提的药费正好成了不错的借口。
  清风掠过,把回忆也吹散了。
  第十一章 不期而遇
  “听说你撞车了,严不严重?”华湄在电话里很是焦急,潇潇不以为然地嗯了两声,说道:“没事,正在小屯立交桥这边定损,大不了就不开了呗。”忽然想起刚才林朔的事情,忙问,“是他告诉你的?”
  华湄坦诚说是,还透露道:“我们都在那个会所,林朔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脸色不大好,子宇问了半天才套出来,你说你俩造的是什么孽?”
  “冤孽。”潇潇玩笑起来,却被华湄诟病:“我看是孽缘。”还不等潇潇反驳,她又说,“你是没看见林朔带来那小蝴蝶儿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不甘心那劲儿恨不得冲出去跟你肉搏。”
  “你看错了,人家那脸本来就生的白,再说,我有什么好跟她比。”潇潇听了那些话,不由心情转好,释然几分。有些女人天生是妖孽,少祸害一个半个就已经算造化了,哪里想过到嘴的肥肉还飞掉的事,着实受打击也在情理之中。
  华湄还想说什么,潇潇已不愿再听,推说要办手续,挂掉电话之后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原以为车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想到取车那天竟意外碰上了席旻棠,他站在凯迪拉克销售大厅里,气度卓然,乍一看还以为是经理。透过落地玻璃,他也正好看见往车城里走的潇潇,热情地和她微笑致意,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招招手走了出来。
  潇潇停下脚步等他,他才出大厅就抬手在脑门上搭了个凉棚,潇潇忍不住笑起来,他走到近前不好意思地说:“刚到昆明,还不太适应,这样子看上去有点娘炮。”
  潇潇眯着眼看看日头,深有感触地说:“外面的人总是太娇气,习惯就好,等到了冬天,你反而会感激它的温暖。”
  “不是说昆明没有冬天吗?”
  “过了青春期不也一样长青春痘,年不年轻不是看痘痘,是看和谁比,哪有绝对的事情。”昆明之所以没冬天,是因为跟北方比,可要是和热带比,一样是寒冷的。就像她,之所以不觉得十分艰辛,皆因从不和任何人比。
  席旻棠倒是个热心肠,陪着潇潇办好手续才回去取自己的车,潇潇对他自然是感激的,上次要不是听见他的呼喊,自己肯定傻乎乎被砸得更惨,加上这次,好像欠了他许多,潇潇提议请他吃饭,尽地主之谊,席旻棠也不是扭捏的人,爽快答应了。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上了小屯立交,准备领着他到公司聚餐常去的店,决心破费一次。
  才到酒店门口就见旋转门里走出来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林朔,跟在后面的也全都认识,左右不过是华湄那几个。林朔看见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的曾子宇不明情况地问:“怎么忽然要转场,这不是挺好的吗?”华湄赶紧扯扯他的胳膊,他终于看见潇潇,还有她身边一表人才的席旻棠。
  第十二章 握不住的他
  林朔身边站着个面容姣好的美女,却已不是上次那只小蝴蝶儿,现在的林朔才算得是真正的花花公子。他挑眉打量着席旻棠,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忽然改变了主意:“就在这吃。”
  浓浓的火药味令华湄和曾子宇为难的面面相觑,潇潇也觉得不妥,大方而笼统地和他们打招呼,却没有为两拨人做介绍,只是漫不经心挽住席旻棠的胳膊,动作自然流畅,拉着他说:“你来昆明还没尝过地道的小吃,忽然想起有样东西很具特色,带你去。”席旻棠也是个乖觉的人,马上看出端倪,极度配合地应下了,还颇有风度的向林朔一帮人点头致意,微笑里却带着些不以为然。转身的一瞬,潇潇隐约听见谁的指骨发出咯咯的响声。
  “别回头。”席旻棠低声叫回她的理智,她晃晃脑袋,确实不该再好奇。车子停在路边,席旻棠渐渐用胳膊把潇潇的手夹在臂弯里,再次好心提点,“搭我的车。”
  直到上车,潇潇都没有回头,等车子拐过街角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做戏做全套,只是以后免不得还要撒谎,也少不了被华湄盘问。
  “不是说带我去吃特色小吃吗,你是不是该告诉我路要怎么走,要不就该开到缅甸去了。”
  对于席旻棠的冷笑话,潇潇很买账,附和说:“那也好,直接吃缅甸小吃。”
  “还能笑就好。”
  “难道我很不好吗?”
  席旻棠抬手放下遮阳板,旋开收音机,电台dj念着祝福短信,把歌曲借电磁波送出来,娓娓动听。潇潇靠着真皮座椅,享受地闭上眼睛,手指在腿上跟着节奏轻轻敲打拍子。昆明的黄昏总是来得晚,朦朦胧胧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最后一抹光线拐几个弯,落在某条小巷某户人家的窗台上,正好笼罩着粗陶罐里新发的瘦弱螃蟹兰,盈盈碧玉般通透。
  “好不好,自己知道。”淡淡的一句话飘进潇潇耳朵里,席旻棠果真看得很通透,她下意识缩缩脚,像是被揪住后脖颈的小猫,怯怯地拘着。
  那顿饭终究没吃成,还在路上就接到上司的电话,让她取消轮休,马上回去报到。她不敢怠慢,硬着头皮麻烦席旻棠送她去公司,席旻棠不禁好笑:“你好像很在意这份工作,因为喜欢?”
  她摇摇头:“不喜欢,但我喜欢钱。”她不敢想,要是某天失业了,凭自己的本事还能找到什么更好的工作,要去哪里弄钱来付昂贵的医药费,要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忙碌到没时间伤春悲秋。
  “很简单,只要攥住那个男人就好,看得出家底殷实。”
  “什么?”潇潇想了半天才发现他说的是林朔。席旻棠没有看她,自然不知道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林朔固然好,可能自己指缝太宽,才会抓不住吧。
  第十三章 我不是小姐
  别了席旻棠,潇潇踱进公司,顶头上司黄经理已经在办公室等得不耐烦,见她进来,没好气地催促道:“去化个妆,别拿死人脸对着客户。”
  “客户?我今天没有安排啊。”
  “公关部人不够用,你去凑个数,别磨蹭,给你十分钟。”黄经理叼着烟,灰烬掉了一地,抬手急躁地看着表,其实更像是在炫耀它的品牌。
  “经理,我不是小姐。”潇潇钉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全写着厌恶,声音却小得可怜。黄经理拍着桌子站起来,破口大骂:“不想干直说,公司明天就能招到比你听话又好用的新人!”指尖的烟头随着他的动作,好像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脱手而出,不偏不倚的砸在她脸上。
  显然,这句话比黄经理本人更具威慑力,潇潇没有再争辩,勉强挤出一丝笑,默默退了出去。当年的她,活像刚出鞘的利剑,现在却成了杂耍艺人表演吞剑时的道具,能屈能伸。尽管打心眼里讨厌这种事,却不得不做,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生活所迫、身不由己,自从入了职场,全都体会得很到位。
  薄施脂粉,看起来精神不少,正犹豫要不要把头发弄弄,黄经理过来了,见她的样子愣了几秒,斜着眼打量她,从鼻孔里哼出来:“要知道你有几分姿色,早就该把你送去公关部,省得连个白云川都解决不了,落人笑柄。”
  日子长了,黄经理的冷嘲热讽都能全部消化,尽量挑自己喜欢的听,她很识大体地点点头:“经理阅人无数,竟也觉得我还拿得出手,多谢夸奖。”
  “好了好了,走吧。”妮娜扭着纤腰,超短裙勾勒得臀型若隐若现,她是公关部的大美人,是公司的金字招牌,平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坐在那里就是绝好的风景,但凡开口,没有哪个男人会不觉得酥麻,黄经理一扫不悦,对着妮娜换上和颜悦色,连带着她身后的几个姐妹也被照拂得很好。
  出公司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黄经理坐在副驾驶,潇潇在最后面,中间那群女人从上车起就没消停过,不是聊那些老总的八卦,就是聊最近哪家名店上新,这些都不是潇潇关心的,一来她并不认识什么有头有脸的人,二来她也没资格做奢侈品的拥趸,她只希望第一次客串出场遇到的人不要太难搞。
  可惜事与愿违,才到皇朝国际俱乐部大厅,她就已经意识到今晚是个生死局。黄经理拉着对方公司王总的手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妮娜扭腰摆臀,短短几步路都走得千姿百态,直接黏上王总,一声哎哟带着浑然天成的娇媚,王总怜香惜玉地拦着她的水蛇腰,灼灼目光全盯在她的胸脯上。其他姑娘很有眼力见地扑向王总身后的小喽啰,黄经理看得很欣慰,瞥见呆呆站在一旁的潇潇,压着火气不动声色地叫了叫她,她回魂般赔着笑脸,把一群人领进豪华包间。
  第十四章 如初
  宽大的沙发上,王总左拥右抱,时不时跟妮娜咬咬耳朵,妮娜每次都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潇潇看在眼里,打心里佩服妮娜,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在这一途妮娜显然是出类拔萃的。以她的品味绝不会看上眼前这个腰缠万贯却长相粗鄙的男人,却也能应付自如,就连划拳输了,照样能撒娇让王总笑着帮她认罚,光假意逢迎这点已让潇潇望尘莫及。
  “你怎么不喝?”某个男人蹭到潇潇边上,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端着酒杯往她嘴边凑,潇潇隔开他的手,解释道:“我已经喝了不少,你们喝吧,尽兴,尽兴。”而他并不打算放过她,再次把酒杯凑上去,颇不耐烦地问:“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潇潇顿时觉得自己和风月场上出卖色相的女子并无二致,自尊受到极大侮辱,眉毛不自觉拧到一起。
  “倪潇潇,你怎么回事。”黄经理从别处坐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旁边的男人已经没什么耐性了,黄经理赶忙接过那杯酒满是歉意一饮而尽,马上又倒满一杯,硬塞到潇潇手里,对着那男人赔不是:“没教好手下人是我不对,自罚一杯,这杯算是她跟您赔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继而又小声告诫潇潇:“你知道他是谁吗,王总的助理也是你吃罪得起的?你要死也别连累公司!”
  她偏头狠狠瞪着黄经理,那助理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黄经理做了个口型,潇潇读出她说的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也罢,总比丢了工作强。闭着眼一仰头喝光那杯酒,助理见她‘知错能改’,激赏地说了个好字,才放下酒杯,就发觉有只手正蹭着自己的腰,本能地反感起来,扭动着身子,一点点往前面移动身子,而那只手也跟了上来,忍无可忍,她转头义正词严地让他放尊重些。他置若罔闻,另一边的王总却听见她的呵斥,正冷眼瞧着她,助理又倒满一杯,假笑着说:“我想是有什么误会,喝了这杯,咱们和好如初。”
  “哼。”潇潇冷哼一声,“谁和你有‘初’有‘好’?”
  “那就是不给面子了。”助理的脸色越发难看,妮娜见状从王总怀里直起身子,一板一眼地教训她:“酒量差就安分点,撒什么疯!”说着给她递眼色,不停朝门口方向看,潇潇心领神会,感激之余赶紧扶住额头,做痛苦状,摇摇晃晃起身朝门走去,助理不依不饶在背后叫她,她权当醉了听不见,学着醉酒人的步态拉门出去。
  出了包间,她仍心有余悸地向后看了几眼,确定那人没有追出来,才靠着墙壁喘起粗气,忽然想起上学时曾经见到女生踩着雨后的草地,只为摘取一朵毛茸茸的蒲公英,男友使坏拿石头击落树上的雨水,她就缩着脖子站在甘露里对他傻傻地笑,眼睛眯成一弯月牙儿。记忆里的脸换成了自己,时至今日她已经忘了究竟有没有过这一幕,抑或是太强求过往,才会以为所有美好的事情他们都曾做过。
  第十五章 忘了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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