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提起儿子,苏父的心更软了,他沉吟了好久才说:“我是该同你见见那孩子的,只是我现在也没脸去见她,不过你可以带句话给她,告诉她,我在山里也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天下的运势便是这样,能者居之罢了,永靖帝做的很好……我也心服口服……”
  苏母知道老东西一时半会也抹不开面子,便点了点头道:“有你这个话,女儿就会开心了,只是你别耽搁太久,若是太久了,等你外孙懂事了,到时候都不会叫你了。”
  这话说的苏父也是一阵纠结,人越是老了越是会想念孩子。
  苏母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倒是正说着话呢,便见外面好像有雪花飞落似的,苏母见了忙说道:“这雪倒是好兆头,只是这么早便下雪的话,那些上京面圣恭贺新春的番邦使臣要辛苦些了,只怕路会很难走……”
  ☆、第106章
  春节是一年中最大的节日,宫内早早的便开始准备了,跟以往不同,今年因为东宫有了太子,所以宫内准备的规模更大了些。
  只是苏婵作为中宫皇后,还是喜欢勤俭一些,便特意找了李姑姑过来叮嘱了几句,让李姑姑在花费上多留心,不要太过奢侈。
  李姑姑笑着应道:“娘娘请放心,倒是最近几日京内来了不少番邦的王子使臣,都是因为知道东宫有了太子特意祝贺的,所以外事府忙的很,前个里面的掌事还特意过来,问老奴能不能拨过去些内侍伺候,毕竟宫内教出来的稳妥,不像外面急召过去的怕出了乱子。”
  苏婵听罢回道:“那无妨,宫里虽然事情多,可一时间也忙的过来,到时不要怠慢了那些外宾,不过说起来这次真的来了很多嘛?”
  她一直都在宫内抚育小皇子,还真不知道外面已经热闹成这样了,而且最近天气一直很冷,小雪下过又有大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京内尚且如此,只怕那些远道而来的时臣翻山越岭的多半不好走。
  “娘娘有所不知,如今咱们这里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周围的那些小国早都怕了,如今既是恭贺东宫太子,又是为了讨好咱们上国,不过那些使臣真是番邦的人,很多都不懂得规矩,把京内闹的乱哄哄的,听说还有位什么潋悠王子还把京内的嫣红楼给闹了个底朝天呢。”
  一说起这个京内传闻,一直未说话的春晓忽然按捺不住了,眉飞色舞的走了过来,福了福的说:“娘娘,奴婢也听说了那件事儿,你不知道那位潋悠王子有多奇,就因为京内的名歌姬摸了他的袖子一下,他便一个袖子砸过去,给那歌姬差点抽晕了,听说那位歌姬还是京内非常有名气的,只是爱慕他的姿容气度,才忍不住的亲近了下……”
  苏婵不如春晓那样眉飞色舞,她如今做了母亲,心态就跟静湖一样,一般的事儿都让她起不了一丝波澜,她只是淡淡笑了笑道:“如此说来那位潋悠王子倒是个怪人,只怕外事府的掌事要头疼了,如今一下涌来这么多不同风俗,不同口味的人,伺候起来只怕千奇百怪的很难一一讨好。”
  “可不是。”李姑姑也是觉着外事府的人可怜,如今千钧重担压在身上,那些人虽然不是宗亲王室,可也是番邦的大将王族,就那些小小官职的外事官员哪里得罪的起。
  “也不妨的。”苏婵轻缓的吩咐着:“那便拨一百名太监,三十名嬷嬷过去伺候。”
  之所以要拨过去嬷嬷,是因为宫内的宫娥都是年轻美貌,到了年头便能放自由放出去的,那些番邦的人万一是欺负了那些宫娥,以如今的尊贵来说,肯定便要不了了之的,何苦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送去给人糟蹋。
  只是这话一说完,李姑姑倒是有些踌躇,在那像是要说什么。
  苏婵忙往她脸上望了望,“李姑姑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李姑姑这才说道:“娘娘,那一百名太监倒是不少,正好解了外事府的燃眉之急,只是三十名嬷嬷,虽然宫内的嬷嬷做事稳妥,只是……老奴听那外事府的意思,像是想求着年轻漂亮的宫娥……”
  这种事儿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既然对方不远千里的过来朝贺,那么送一些漂亮的宫娥过去伺候陪睡,也都是常有的事儿。
  若是说话讨喜,送一批漂亮的宫娥当礼物更是经常有的。
  苏婵却是沉吟了下,随后道:“还是送嬷嬷过去吧,如今四海升平,并不是咱们去求着人家,是人家过来朝贺咱们,自然是客随主便的好,若是外事府不好安排,也不需难为他们,既然京内有做皮肉生意的,那么自然便有年轻美貌的会逢迎的女子,李姑姑你看着合适拨一笔款子,让外事府去看着安排吧。”
  李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那些番邦的人既野蛮还无理,对那些宫里送出去的宫娥毫无怜惜之色,那些宫娥被折磨一番再回来的时候,人都呆呆傻傻的了……
  想起以往宫中倾轧,那些得宠的宫妃会故意把那些漂亮的宫娥打发出去让人糟践,再想起如今中宫皇后的仁义,李姑姑心里对中宫皇后又敬又爱,忙笑着福了福的应道:“娘娘说的及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李姑姑出去后,倒是春晓又想起什么,一面为皇后娘娘倒了温热的茶一面道:“娘娘,奴婢听说那位潋悠王子是天下少有的有才情的男子,虽说是番邦来的,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更是长的飘逸灵秀,好像带着仙气一样。”
  苏婵听了直笑,忍不住的往春晓面上看去:“哦,还没到出宫的日子呢,便开始思凡了,来来,我看看你这脸红不红。”
  这话说的春晓脸还真红了,她忙捂着脸的说:“娘娘,您又笑奴婢,奴婢不过是把京内传的话告诉您罢了。”
  苏婵逗着春晓的:“干嘛告诉我,我又没想着见他,便是见了,也不过是陪着陛下远远的瞅一眼,便是真的天仙下凡我也未必能瞧清楚。”
  “这次不同的。”春晓没料到娘娘竟然不知道这次的特别之处,“这次因为有东宫太子,娘娘您啊还真要跟对方打个大照面呢,听说,不光要见还要一起摆宴饮酒呢。”
  苏婵这才道:“既然是如此,那便见见罢,正好让你陪着见见天仙。”
  她如此玩笑说着,也并未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不过是到时候按部就班的接见使臣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宫内张灯结彩的悬挂了各色宫灯,锦带也都挂起来后,那些使臣也陆续的到了。
  苏婵按部就班的穿戴凤冠霞帔,打扮的端庄华丽,随着永靖帝坐在金銮殿上。
  这殿是特意为了接见各国使臣建的,龙椅在九阶阶梯上,所以往下看的时候,便会看到下面的人都小了一圈。
  监礼太监粗粗大大的嗓音依次的宣着上殿的人。
  苏婵并不需要做什么,不过是点头微笑罢了。
  那些人虽然服饰不同,不过那种恭敬小心却是一样的,祝贺的礼品也是千奇百怪,什么精美的水晶球啊,成串的珊瑚珠啊,大部分都是当地的特产珍品。
  而且各个都瞧得出很用了心思,一方面是真心想要与上国结好,另一方面也是想打开上国的贸易通道。
  朝廷上的事儿苏婵是不清楚的,不过是随着摆个样子,不过永靖帝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些侧目。
  明明按岁数来说永靖帝很年轻的,可是端坐在那的时候,便是跟有气场罩住一样,那些俯首称臣的人跪拜着,居然一点点不和谐的地方都没有,只觉着他便是那样的端坐着受众人朝贺。
  她正这么想着呢,便听到外面的监礼太监喊了一声:“铎芸国潋悠王子觐见……”
  苏婵原本对这位潋悠王子没什么想法的,不过是身边的人最近时常说起,忍不住的有些好奇了,等那人进来的时候,她难得的往殿下多看了一眼。
  也是凑巧了,那人也正在抬头往上看。
  苏婵很快的便对上了那人的眼睛,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她发现那人的眼睛并不是常见的黑褐色,而是有些发黄一样,可是那黄一点不难看,反倒是像漂亮的琉璃珠,亮亮的,非常的漂亮。
  很少有男人会长成他这样,好像一个活动的工艺品似的,无一处不漂亮无一处不精致。
  而且在跟她对视的时候,那人并没有躲闪,而是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
  苏婵暗自惊奇,那些番邦来的使臣王子进来后,便是再好奇也只敢偷偷的看一眼便赶紧低头,敢在永靖帝面前这样镇定自若的还真是少有。
  可也不能说是无礼,既然对方这样旁若无人的让她看,她反倒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忙收回视线,继续保持庄重的端坐着。
  那潋悠王子这才慢慢的跪拜下,声音有些像是鹤鸣,很悠扬,略微有些沙哑的说道:“恭贺陛下娘娘喜得东宫太子,这是我国献上的礼品。”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很快的他身后的人陆续的往殿上摆着那些礼品。
  跟之前的使臣不同,他身后只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两手空空的,另一个人则很郑重的捧着的个不大不小的小木盒子,不像其他使臣似的为了显得贵重,会特意带很多人,摆放很多的礼品,瞧得出他的礼品倒是很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普通。
  苏婵没有永靖帝经验老道做事沉稳,她目光忍不住的往那两个木盒子上扫了扫。
  很快的那两个人便走到了殿下,两手空空的那人很快的打开了木盒子。
  在打开的瞬间,苏婵的目光也随着过去了,只是很快的从盒子内窜出的东西,让她意外了下。
  那盒子内盛放的既不不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也不是什么珍惜的东西,而是一条白色的吐着信子的蛇!!
  一直在后面伺候的春晓吓的哎了一声,有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更是吓的把托盘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下监礼大臣早怒了,直接走到潋悠王子面前,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的惊喜便是这个吗?在万岁面前显出这样的东西,难道你要行刺不可,来人啊!”
  “慢。”一直稳稳坐在椅子上的苏婵倒是想起什么,忙出声道:“不急着抓人呢,本宫要是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倒是一边的永靖帝忽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苏婵忙冲着永靖帝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说:“陛下,请放心,我心里有主意。”xin 鲜 中。文 、论 ~坛 整。理
  古代的人很迷信,对很多少见稀有的动物都有种崇拜的心理,其实动物界也是有白化病的,这种白蛇多半是得了白化病才变异成的。
  她虽然不懂蛇的种类,可心里明白,这种白色的蛇很少见的,对方肯定也是当珍品献上来的,闹不好还是当神物呢,如果因为一时冲动把这位使臣抓住了,反倒显得他们上国不够大气。
  只是那位潋悠王子一句都不辩解有些让人费解,苏婵慢慢的走下去,先是看了看那白蛇,她哥哥在苏府的时候,因为怕她在贺北受苦,是教过她一些怎么辨别毒蛇的经验的。
  只看了几眼她便心里有谱了,她虽然不喜欢蛇,可也不怕这玩意,她伸手便捏住了蛇的七寸,那蛇被她捏住后倒是老实了,扭动几下知道动不了便停了下来,反倒顺着她的手臂直了起来,还把头低了低,好像在行礼一样。
  “这东西倒是少见,你有心了。”她淡淡说着,眼睛望着那位潋悠王子,总举着他跟其他的使臣不同,这次献蛇,也是特别了些,不像是结交倒隐隐像是挑衅一样。
  她也便笑着说:“看它乖乖巧巧的,养在宫里当个小宠物倒是不错。”
  ☆、第107章
  苏婵微笑着望着潋悠王子,只是是觉着他有些轻慢,想用话噎他一下,没料到这位潋悠王子倒是目光熠熠生辉的看了过来。
  苏婵便是一愣,以往都会有太监过来的,这次永靖帝大约是被她的动作惊到了,平日八风不动的,这次倒是少有的从龙椅上下来。
  京内都说潋悠王子气质如何的好,可是等永靖帝从龙椅上下来,那沉稳冷清的样子简直都要把潋悠王子甩到爪哇国去了。
  而且一等上国天子过来,便是一直表现古怪的潋悠王子都俯下身子,做出恭敬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殿内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不管是偷偷的看,还是小心的看,都是集中在永靖帝身上的。
  待永靖帝走到她身边后,表情平和的从她手中接过白色的蛇,随后不急不缓的把那蛇重新放回到木盒中。
  这下不用说什么监礼太监便过来了,弯腰把那木盒小心翼翼的收了下去。
  随后永靖帝才伸手牵着苏婵的手道:“既然喜欢,专给你盖个清凉苑如何,到了夏天这下蛇倒是祛暑的好东西。”
  苏婵知道他这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宠着自己,也便随着他往龙椅上走,笑着回道:“谢陛下,只是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找几个稳重的太监好好养着便是了。”
  两人如同闲话家常一样的上到龙椅凤椅上,等坐稳了再往下看,便见潋悠王子还在那俯身行礼呢,这个时候永靖帝才跟想起来一样的道:“咨尔欣慕来此,北叩万里之关,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这份厚礼朕欣然收下了!你回去好好修养,待明日进宫赴宴。”
  那潋悠王子听罢忙磕头谢恩。
  之后苏婵又陪坐着接见了下面的使臣,那些使臣再没有这样古怪的。
  过了足有半日,才终于算是接见完一批,苏婵因为重重的凤冠,脖子早都有些酸了,等午时用膳的时候,便忙唤宫娥把自己头上的凤冠摘了下。
  随后她便看了看永靖帝头上的旒冕,他还真是不怕累啊,这么沉的东西都没想摘下歇歇脖子的嘛。
  苏婵也便笑着扶了扶黑色的旒冕道:“陛下没觉着脖子酸嘛?”
  他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会酸?”
  知道她是被累到了,虽然有无数宫娥太监看着呢,还是伸手很自然的为她揉捏了几下脖子。
  好像找到了什么穴位一样,被他按的时候便觉着身体又酸又麻的,可是只揉捏了几下,再放开的时候,便发现那脖子舒服了很多。
  周围的伺候的人早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帝后别看身份尊贵,可平日起居饮食与民间夫妻无异,甚至还要更恩爱些,偶有亲昵的也不大避人,便是圣上九五至尊的身份,对着皇后娘娘,也像个民间的丈夫一样,对着娘娘呵护备至。
  这样的和睦恩爱,便是宫内伺候的人看在眼里都觉着高兴,更别说朝廷上也是有口称赞,都觉着后宫安稳平和,乃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阴阳协调的好兆头。
  苏婵被按的很舒服,嘴角不由的挂出笑意,知道他这个人虽然从不显露出来,可其实跟他哥哥一样也是世间少有的高手,“陛下手法倒是真好,对了,咱们的翎儿呢?”
  说话的时候她往旁边看了看,没多会儿保姆嬷嬷才把孩子抱过来,恭敬的回禀着:“娘娘,原本要把东宫早些抱过来的,只是东宫今天睡的沉,这是刚刚醒过来。”
  小东宫粉雕玉琢似的,如今长的大了不少,眼睛也比以前还要亮还要大了,苏婵看着心里喜欢,把那孩子抱到怀里亲了两口。
  随后又随着永靖帝一起看了看,差不多休息够了,两人少不了还要再去接见朝贺的人。
  这样忙了一天,到了第二日因为晚上还有夜宴内,永靖帝怕她累到,特意下口谕让她白天什么都不用做,只在长乐宫内休息。
  倒是陆言现在忙的脚不着地的,这次的夜宴规模大的很,而且因为之前有柳太后行刺的事儿,所以宫内戒备森严,如今既要表现上国的好客之道,又不能让人瞧出宫内失了秩序。
  好在陆言是个能干的,倒是一切都妥当。
  等天色就要暗下来的时候,苏婵也要准备着夜宴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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