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于妈什么装备也没拿,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去,于望舒就坐在医院小树林旁的椅子上打算休息会,上眼皮搭着下眼皮,困得没边了,嘴里还嘀咕着:“小孩的那啥知识科普的不强啊,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被毁了。”
  “有一份调查问卷显示,68.63%的家长没有对孩子进行过系统的防性侵教育,31.37%的家长表示有过。41.37%的家长在教育孩子的过程中从没有提及过这方面的知识,39.39%的家长提过3次(含)以上,19.23%的家长提过3次以下。”
  于望舒抬起眼皮迷迷糊糊说:“这你也知道。”
  徐璈望着于望舒的眼眸子里流光溢彩,唇角勾起拍了拍落在手上的树叶,淡淡道:“这个问题近几年一直被提上来讲,校园事件或者等等,不关注不行。”看那头点来点去的想笑,他用手托在自己肩膀上,“睡吧。”
  于望舒觉得自己真不行了:“年纪大了撑不住了。”他发誓就轻轻的靠了一下,闭上眼回一句。
  “科学的性教育科普被认为是耍流氓,校园里的性侵事件则被认为是同学间的胡闹,看不懂了。”
  徐璈也闭上眼,靠在座椅上心沉如水。
  于望舒突然抖了一下:“你不是说你今天出差么,怎么还不滚。”
  “改时间了。”那张机票还放在口袋,距离登记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
  “去干嘛啊。”
  徐璈静静说:“去美国发表一个学术演讲。”
  于望舒曾经很喜欢徐璈的声音,因为它永远都带着冷静,嗓音清朗,字正腔圆如玉石之声,永远都是这么规矩像是没有什么事能让它有所起伏。
  昏昏欲睡的状态下有些迷恋这声音,他嗯了大半天发现也说不出什么话。
  徐璈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不去也没关系,有b方案。”
  “嚯,我就知道你有后路。”说完这句话,脑袋就像失重了从那人肩膀滑了下来,闭着眼以为会摔到地,结果碰上的是软软的一团。
  徐璈伸手接住了他,慢慢放在自己腿上,于望舒面色纠结似乎想反抗,但最后屈服了,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然后呼吸渐渐绵长,就连睡觉的姿势也进行了调整。
  “于望舒。”
  “嗯……我就是靠一下……”
  徐璈眉梢挑起,嘴边挂着三分笑,声音中也带着笑意:“你想靠多久?”
  怀里人没回复,回应他的是绵长有序的呼吸声。
  徐璈摁了一直在震动的电话,漆黑的眼眸子里精光一闪,嗓音又变得冷静:“演讲你上,我现在有事在国内。”
  于望舒这一睡就是大半天,徐璈倒也能耐大坐得住。座椅边的阴影慢慢挪动,中午最烈的阳光照射在于望舒脸上的时候,他被热意刺醒不说,嘴边哈喇子还流了一大片,他抹了抹嘴神情恍惚的摸脑袋,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还没回神。
  “我靠了多久啊。”
  第43章
  徐璈用手按了按发酸的肩宽,粗略说:“两小时吧。”
  于望舒眼睛盯着男人大腿上的口水印犯傻,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这睡相也太难看了:“我妈还没出来吗。”
  “一直都没有出来。”
  于妈怎么说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于望舒琢磨着自己才27就受不了熬夜了,亲妈一夜没睡外加精神高度紧张,他给自己来了个清醒的一巴掌就想跑上楼,结果刚踏出去一步,衣领就被某人攥紧。
  “你消失了两小时,现在就这么空手上去?”
  其实于望舒还能再厚脸皮一点,但眼看都快到饭点了,他说:“买完午饭再上去。”光给于妈一个人买那肯定不合适,先不管小孩一家有没有午饭吃,就算是有了,那也得做做表面文章。
  于望舒本来想买6份饭,扒着指头数到徐璈,他不爽问:“你还不走。”
  “我倒是想走。”徐璈无奈的笑笑,把自己的手机丢过去,“自己看。”
  妞妞妈气愤于丈夫的态度,她有离婚的打算,反正自己挣钱多,娘家人也不是老古董,她不知道徐璈的联系方式就上了微博私信,私信没有回复就直接打了律师所的电话询问,合计着徐璈这两小时都和她进行短信交流了。
  “徐璈,你是擅长什么官司来着?”
  “民事和刑事。”
  于望舒长长的哦了一声,有些犹豫的让老板多加一份盒饭:“打离婚案特别来钱是吧。”
  “我擅长细节案件,这种情况的离婚最后肯定不会离婚,要说来钱,离婚案和破产案是最来钱。”
  “行行行就你牛逼。”于望舒恨不得拿上一个馒头塞男人嘴里,可肉馅的馒头现在3块钱一个,太贵了,手扬在半空然后硬生生的被他偏离轨道,最后落在自己的嘴里,“如果妞妞妈找你接她女儿的案子,你接吗?”
  徐璈一脸高深莫测,唇角带笑问:“你想让我接吗?”
  “草……”怎么感觉这人这么欠。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烦人。”
  徐璈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盒饭,语气中是不容忽视的认真:“你以前也没怎么了解我。”
  于望舒脖子一缩,摆摆手说赶紧去看于妈,实则心里比了个中指,大家都在即将进行下一步了解时放手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逛到医院,他们不去还好,去了反而被硝烟味惹了一身骚。
  妞妞的外婆来了,亲外孙女被人害成这样还得了?收到警察通知时就直接杀过去。
  嫌疑人在中午已经捉拿归案,他对妞妞的事起初还死不承认,但警方摆出了证据,医院从妞妞下体检测出了属于他的精液,并且在孩子指甲里也检测出了dna,男人慌了半天终于招认。
  京都无业游民,擅长吃老本和打老婆,不过打老婆这事是警方后来才调查出来的。
  大家都叫他赖子,赖子喜欢打麻将,是妞妞奶奶常去的那家棋牌室常客,一来二去也算是熟人,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妞妞还叫他大伯呢。
  “叫你大伯还干人渣事?”警察叔叔上去就是一巴掌。
  “我,我不是喝了酒脑子糊涂了吗!”
  “糊涂?”警察举起他的手机,翻出聊天工具,“你在这些群里的等级可不低了啊。”
  徐璈身为律师有特权,坐椅子上状似不经意的整理袖口,淡淡说:“你想判个几年,我帮你翻倍。”
  那些群都是隐晦而肮脏的,警察在里面锁定了好几个人,以赖子的口吻去问地址然后直接通知当地派出所捉人,今年的etxq得到了高度重视,红旗底下犯事那不是找死么。
  赖子被警察这一审,律师那一问,立马变怂主动把事说了出来。
  妞妞奶奶来京都其实没多久,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让她一面夸孙女成绩好,一面叹息怎么就是个女孩呢。赖子有时就说女孩好,长得漂亮啊,这时妞妞就会回头给他一个笑脸,甜甜的叫一声:“大伯好。”他加了那些群等级是很高,但人怂没本事,真要说起来,妞妞还是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昨天家里女人和儿子躲去娘家了没人做饭,他骂了几句想第二天好好收拾一顿,晚上喝了酒去打牌,群里人正发着视频,语句粗俗直白让他当即壮了胆,正巧妞妞奶奶让妞妞送钱来,后来又说不用了,可家里电话没人接估计已经在路上,他心生歹念出去,结果还真给他碰上了。
  一开始的诱惑再到后面的粗鲁,小孩开始反抗大喊。
  他第一次作案心里激动的同时也十分紧张,本来就是爱动手的主,情急之下更是没了度。
  事后,他捂住小孩嘴凶狠说:“你奶奶不喜欢你,你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她就让你爸妈不要你了,你看你妈不是坏了二胎吗,就是不想要你了!”
  妞妞妈听了这些证词,抱住妈妈嚎啕大哭:“我就不该答应生二胎啊妈。”
  小孩都容易敏感,妞妞妈的二胎还是双胞胎,这就让她的心理会产生地位的威胁,再加上奶奶经常在她面前念叨孙子孙子,于是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最后委屈得把自己封锁了起来。
  小孩外婆知道了事情起因,抬脚就往女婿身上踹,指着小孩奶奶破口就骂老东西。
  然后警局就上演了老年人撕逼的一幕,奶奶说自己也没想到啊,外婆立马呸了一口口水:“我外孙女比孙子好多了,她多懂事,要孙子你自己生!”
  丈夫夹在亲妈和老婆间难做人,拉着老婆手一直在道歉。
  当初是他把亲妈接到京都来照顾孩子,现在孩子出了大事,大人脱不了干系。
  于望舒站在警察门口抽烟,他这次是当免费车夫的,于妈在医院陪着妞妞,现在两方家长戾气太重,小孩就亲近贺老师谁都不见。
  里面闹成一团,外加赖子的老婆夹里面,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他蹲在外面抽烟提神,这两天过得就跟做梦一样。
  之前回家时妞妞还跳到他身边笑眯眯的展示100分,今个就躺在重护病房奄奄一息,8岁的孩子了,他看着就觉得不好受。
  闹剧最后是在妞妞妈的叫喊声中结束,她我情绪太激动动了胎气,于是一大帮子人又火急火燎送去医院,于望舒透过病房门上的窗看了一眼,妞妞爸满脸悔意。
  “我什么都听你的,但那是我妈,我很难办总不能不护着。”
  “这事说到底是我妈的不对,我心里都清楚,你现在带着俩孩子注意点,妞妞是我女儿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怎么会因为老二他们就不喜欢她呢。”
  门没关严,于望舒蹲在一边想抽烟,但看看是医院,心里的那点烟瘾又立马收了回去。
  妞妞妈这时也冷静下来了,语气中饱含委屈:“我当初就说了只生一个,你妈那难做我也知道,后来就是忍让她才说生老二,你平时不在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为了你忍着,你昨天就站在那一句话不说?”
  “我昨天是真蒙了,新闻里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接受不了,我妈那思想你也知道,老迂腐。你怀孕后我就去做了结扎,我妈这边是你受委屈了,我平时忙着工作……现在妞妞这样,你要是再出点事,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里头又哭上了。
  于望舒挪到小孩病房叫了声妈,于妈出来让他小声点:“你回去吧,这边我看着,现在火药味这么重,对孩子不好。”
  “妈,他们家也不差钱,请个看护吧,我看你以后天天待医院怪心疼的。”
  于妈回头看了眼正在熟睡中的小孩,无奈说:“你觉得现在她还想见其他人?我课少呆着没事,妞妞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放心吧。”
  于望舒这才离开,相比徐璈就没法像他这样容易的脱身了。
  妞妞外婆一心要把赖子送监狱而且是狠狠的送进去,求着徐璈接这个案子,一般人都认为大律师就特别厉害。
  但于望舒对此却只想摇头,此类事件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例民事索赔获法院支持。
  近几年曝光的案件逾千起,最高获赔不过5万元。
  不过《刑法》规定,14周岁以下的幼女以强奸罪论处并从重处罚,情况恶劣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于望舒相信以妞妞家的生意,支付徐璈的律师费不是难事。
  徐璈给律师所打了电话让人来处理,和于望舒出来时知道他的想法,往前走的脚步一顿,他转身冷脸道:“你是这样想我的?”
  于望舒闻言干笑:“不是不是。”男人的脸冷的很快,透着寒气和八分生人勿近,他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后走上前,“我很意外你接了,我记得你没有接过这类案子。”
  啪——
  徐璈将打开的车门再度合上,那张精致的脸此刻冷若冰霜:“于望舒,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这种事我完全可以不插手,律师所里不是没有专攻民事案件的律师,我大可以让他们来接。”
  于望舒愣在原处久久不曾移动,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声,宿醉的脸在傍晚夕阳的余晖下映衬下变得也不是太难看。
  对方有很多次抽身的机会,最起码偷偷溜走都不是难事。
  徐璈说完就把人塞进了车,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于望舒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他想得太烂,所以一时间也不敢瞎开口,过了一段快活日子就忘了以前,他居然忘记了徐璈是什么样的人,他这么忙哪里还用的着接小案子。
  脑袋迅速的转来转去,于望舒在车上也不敢睡觉,下车时捅了捅男人手臂,用别扭的口吻说:“我不是有意的,是无心的。”
  徐璈望着他,面无表情道:“这么快就道歉。”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你靠近点,我有话跟你说。”徐璈朝他勾勾手指头,于望舒浑身一抖真怕他是要揍自己,但转念一想徐璈从没动过手,他也就放心的靠过去。
  也就是靠近的瞬间,一只手就托着他后脑勺促使他向前,眼前一晃,属于徐璈的气味也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唇上的柔软。
  炽热的唇印上男人嘴边,徐璈垂着眼帘细细的品味,手指穿过发丝揉着那人耳垂,吻也随即变得霸道凶狠,仿佛沉入深海的猛兽突然冲出海面让人措手不及,亦或是披着羊皮温顺的狼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唇齿相依间像是烧到了心,于望舒下意识的张开嘴,等回神时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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