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告别很漫长，分离很快

  飞扬已经异变的身躯还是那么高大帅气，又多了一份危险的美，而他的脸上，皮肤苍白如吸血鬼，血管纹路鲜红又像恶幽灵，黑丝长长地从他身体的各部分发出，并且，他尝试发送黑色锁链击中对手。面对那张铺天盖地的网，飞扬开始骂脏话了，“卧槽，我可不想被抓到当试验品，然后当人体电池。”
  说着，他又杀死了两个食尸鬼，双掌向上，发动了火元素的技能，火焰伴随着轻微的雷鸣，将闪电劈向上方。
  骷髅侦探对幽灵小姐埋怨道，“你看，我说应该杀了他吧。”
  然而，这几道闪电并没有什么作用，反而将捕捉它们的、就要落下的阴森可怖的网，变成了电网，一下子将飞扬吸粘到了上方，层层裹紧。
  “欢哥，你的技能呢！你他妈的释放啊！”
  “除了被你拿走的，我还有金元素、水元素和木元素，我他妈的不知道怎么用啊！”
  飞扬被像蚕宝宝那样缠绕着，大网捕到了一个猎物，似乎准备分头行动了——裹挟飞扬的那部分从整体上分裂出来，原来的空缺部分渐渐恢复原状，继续向地面降下。
  小迪卡与阿墨分别杀死了自己的对手，落回地面，焦急地望着几乎看不见的飞扬。
  一张宝剑王后的卡牌从即将完全恢复原状的白色巨网的最后缝隙里飘落。
  尹合欢接连踢开两个食尸鬼，扑上去抢到。
  他想起月美喜欢过飞扬，自己嫉妒过飞扬。
  那一切的往事。
  大辅，戴维。
  四个人在一起的岁月。
  飞扬是他生命里的人。宝剑王后上的图片，忽然让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光。
  爬到钻石山顶的时候，那幅画面浮上心头。
  他好像懂了什么。
  最后的那座代表土元素的达夫将军雕像，由这部分钻石山体构成。这里的一切——白色墙体、白网、还有他至今为止没看到的许多，是一种特别的能量。
  生长于土元素之上，属于水与木的属性。
  尹合欢迅速聚集力量，回忆起在军警总部院中小水库时候控制水与草的感觉，他的可汗短剑也飞离了脑袋，冲动地刺向大网，替主人试探对方的密度、触感和各种数据。
  这张大网忽然停止下降，保持原高度，上下剧烈浮动起来，然后裂成棉絮般，落到了地面。尹合欢想都没想，伸手接住落下的短剑，将它变长，同时，那些本来快要落地的棉絮又旋转、聚集，将尹合欢迅速托起，像云朵一样将他送到了飞扬身边，一剑砍开了包裹飞扬的那部分网。
  飞扬被小迪卡伸长的机械臂接住，咳嗽着，笑着看着尹合欢，“你这不是都会了吗？包括金元素。”
  尹合欢这才注意到，短剑被自己变长了。
  小迪卡用机械臂，没有经过与任何人商量，就将两个少年送上了二楼。更多异变人赶了过去。阿墨与小迪卡连忙也跃上二楼加入战局。
  骷髅侦探拉着幽灵小姐跑向一楼的墙边，又沿着墙体跑了起来，“轮到我们干活了！”
  “什么？”
  “带药了吗？”
  “哈？”
  骷髅侦探的白骨掌与电流攻击，击倒了两个追上来的食尸鬼。“薛颖啊薛颖，你真的是胸大无脑。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的白色死东西，是个能量块儿。再高级也差不了哪里去——”
  他还没说完，幽灵小姐已经领悟了，向后高抬一脚踢倒一个新扑过来的变异人对手，真的从小包包里掏出了针管和药水瓶。
  “这是什么药？”骷髅侦探边帮着她打退冲过来的敌人，边问。
  “说不清，带着什么，都给丫打上，反正肯定没有好药！”
  幽灵小姐吸满一管药，伸手捏了捏白墙，像揉肌肉那样揉了揉，还说了一句：“乖，放松。”
  然后，一针扎了下去。
  因为不必担心受体疼不疼，幽灵小姐推药飞快，然后吸满另一管药，挪了个地方。
  骷髅侦探都忍不住笑了，“卧槽你带了多少管儿啊！”
  十几针下去，整个六门关监狱建筑内的白光忽然开始闪烁，本来一直长啸的警报声的调子都变了，食尸鬼、变异人等忽然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白色的墙体猛然消失了，露出了褐色石块儿的旧建筑。这下子，这里更像监狱了，除了一楼大厅中心直通到天花板，六层全部是半开放的，靠栅栏和墙壁间隔着空间，牢房、办公室、武器库、劳动区、实验室一目了然，骷髅侦探甚至一眼看到了四楼一处牢房里的浑身插满管子的阿曼德先生。
  “去四楼！”骷髅侦探一声喊出来，更多的食尸鬼和变异人从二楼奔向他和幽灵小姐，也奔向在二楼的尹合欢等人。
  危机时刻，小迪卡边战斗边说，“你傻逼啊！去什么去！”
  确实，即便是能量块消失了，他们依然处在是羊入狼群般的境地。
  一阵震动忽然让每个人的脚下一晃。
  阿曼德先生带着满身的管子，站了起来，并且挣脱了束缚，身躯变得巨大，如同一团愤怒的血球在所处的牢房内冲撞着，杀死了三名实验人员，并冲破了栅栏，从四楼飞越半空，跳到了骷髅侦探旁边。
  他像一堵墙，挡在那里，承受着飞来的光剑、子弹、黑锁链。
  就近看，骷髅侦探才发现，他身上都是残缺。
  “你听我说，第一，这里的战斗会全部或者部分切段兹德拉斯城的能量供给，时间长了会死人的；第二，飞絮在六层最深处。但她被嵌入了核心能量器，是不可能救出来的。我的亡灵呢？”
  亡灵在留守的时候，与死在了m715身边。
  阿曼德先生没来的及得到答案，转身扑向了敌人。他沉重的身躯终于在制造出成片的尸体后倒下。
  可是他的威力不止如此。
  他血红色的骨肉与液体、泡沫蓬勃着、自我纠缠着，忽然将并不算远处的侯爵等人的尸体残块召唤而来，这个场面，恐怖，壮丽，绝望。
  这些属于月之地优秀战士的残缺躯体，用阿曼德最后的意志，累叠，编织，将阿墨、飞扬、小迪卡、尹合欢、骷髅侦探与幽灵小姐卷起，拉动进血雾里。
  然后，一声巨响。
  尹合欢咳嗽着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处寒冷的地方。身体下是坚硬的岩石，好像还有滴水。
  其他人也都醒过来，小迪卡点亮了机械臂上的照明设备。
  这是个地下空间。写着出口和入口的地方都被碎石堵住了。
  小迪卡的另一只机械臂伸向了四周的墙体、岩石，探索着地上的废弃物。
  骷髅侦探也捡到了几个东西观察，幽灵小姐发现了又往下的通道。
  骷髅侦探看着大家，“这里也是六门关监狱的组成部分！因为地质变化被挤压到地下。阿曼德先生牺牲了自己把我们带到这里暂时可以躲避。”
  小迪卡嘴角上扬笑了一下，“那我们就找好方法进去。我们还有机会有的。”
  光亮照射出更大的区域，墙体上有粗壮的黑色的管子。“你们看到了吗？”小迪卡激动地说，“这里可能就是线索，延伸向六楼，我们去救飞絮——”
  他忽然被被飞扬抱住，滚落到地面。
  “你没听到吗？我姐姐是不可能救出来的！你没看到吗？连侯爵他们都死了！苏叶可能万劫不复了！碎了！死透了！”
  “我就是要救飞絮！”
  “所以你牺牲苏叶牺牲我们，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你只是被你那个该死的爹抹掉了记忆，不然你也会救她的！苏叶不会死的，掌握了这里的秘密一切人都不会死的！你不记得月美吗？m715吗？”
  飞扬忽然被尹合欢拉了起来。
  “飞扬，我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我们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已经选择让苏叶去牺牲了。我希望我们做点什么。”
  “妈的！什么？”
  “我同意小迪卡先生，阿曼德先生虽然不会骗我们，但是他的判断不一定对。我们都来了，至少要见一下你的姐姐，飞絮。”
  “没错。”依旧沉浸在担心苏叶的情绪中的骷髅侦探答应了下来。
  飞扬冷笑，“怎么去？几个狱卒就把我们折腾成这样，不靠那个恶幽灵我们连这个地下室都没的呆。连活着出去都是个问号，还去能源核心？哦，我忘了，我们有尹合欢，伟大的继承人，千万别告诉我，我们要一起帮他，找到这里的达夫将军雕像，让他成功拿到技能，我也把吸取的技能还给他然后——”
  飞扬自己停下了，因为他太难过。也觉得自己足够无聊。
  骷髅侦探苦笑了一下，“那个雕像不可能找到的。”
  “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地质变化。土元素属性的最后一座达夫将军雕像，作为实体，肯定不存在了。”
  幽灵小姐点点头，“的确，连阿曼德先生都没提到。”
  小迪卡颓然地开了一个女性或许在正常情况下会觉得他很帅的玩笑，“那怎么样，我们结成大家庭，在这里住下来？像老鼠一样躲开搜查活着？找到原材料，一块块捏起来？”
  飞扬笑了。
  骷髅侦探凄然一笑，“你看，你们太聪明，所以不愿意。那这样好吗，我们分头行动。——其实，你们都太年轻了，忘了我和幽灵小姐都是一百多岁的老人。奇技淫巧总是比你们知道的多一点，甚至见过日月星辰。”
  现场彻底安静了。
  “我和幽灵小姐陪尹合欢在这里重塑雕像，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我知道一个办法，能让你们见到飞絮，并且带她走。”
  “不！”幽灵小姐想要阻止。
  但骷髅侦探握了握她的手，“你们或许知道，我在江湖的成名之战是本城初建时候惨烈的连环杀人恶意制造幽灵事件，而薛颖，是受害人之一。不过，同时，她也是办案法医。其实，我们两个人，知道如何制造幽灵。这些是禁术，可是没办法了，我和幽灵小姐如果合作，可以帮吸血鬼体质的阿墨、混合体质的飞扬，本来已经不是蠢人类体质的小迪卡先生，完成幽灵体质的转换。在六门关内部，幽灵依旧有化为液体进出的机会。”
  小迪卡又开了一个玩笑，“这是幽灵比恶幽灵强悍的地方。”
  “错了，恶幽灵也有。阿曼德先生是有这个能力的，他显然利用过这个能力打探消息。只是他肯定被用强大的力量控制住，每次逃脱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掩饰离开的痕迹，并且承受巨大的痛苦。”
  “行，怎么弄？现在开始吗？”阿墨问。
  飞扬反而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要杀掉我们几个？”
  “说得好，幸亏我禁术知道的很多。你不是带着你妈妈吗？”
  “唉。”幽灵小姐叹口气。尹合欢其实不明白，幽灵小姐为什么如此悲伤。他虽然为了今天才知道骷髅侦探和幽灵小姐隐藏了那么多技能和禁术而吃惊，但觉得这一切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薛颖那么难过呢？
  飞扬把那张宝剑王后拿了出来，骷髅侦探拿着自己的右手手指，刺穿了幽灵小姐的肌肤，取了一滴幽灵血，滴上了卡牌。
  那天在迪卡堡的一幕再次出现，卡牌飞到半空，又幻化成死去的伊莲娜，然后，变成站在大家面前的伊莲娜。
  飞扬低着头。
  骷髅侦探温柔地说了一句，“亲爱的女士，我要对您的儿子和您面前的另外两名绅士实施禁术，希望您保护他们。”
  飞扬没听到母亲的回答，却感受到自己的头发上有一股干燥的温热。
  他满是眼泪地抬起头，伊莲娜摸着他头发的手，轻轻放下。
  “胡闹的骷髅人，好吧。我收下你一滴幽灵血，当然要遵命。”
  “那个，“尹合欢问，“那个，您，也是月美的妈妈吗？”
  骷髅侦探打了他一下，“现在很严肃，别夹带私货！”
  大家本来还在听骷髅侦探骂尹合欢，没注意到他忽然出手，白骨掌依次穿透了小迪卡、飞扬、与阿墨的心脏。
  幽灵小姐直接顺着骷髅侦探“开辟”出的窟窿，化作液体钻了进去。
  尹合欢傻子一样张大了眼睛。
  一小时后。飞扬从剧痛中醒来，看到了自己半透明的手臂。
  他爬了起来，妈妈已经不在了，化作卡牌在自己的口袋里。阿墨和小迪卡早就醒了。
  “去吧，剩下的我帮不了你们了。”骷髅侦探转过了身子。
  飞扬适应着自己的新的身体，尝试变化着形状，终于钻进了冰冷黑暗的缝隙，向上，向上，躲着依旧混乱的六门关监狱里嘈杂的声音，他们一定在联系市政府，在组织力量加强监管，在打扫通道，在搜索入侵者……
  穿梭过缝隙的时候不是不会受伤，不是不会疼。何况，他还要留意其他两个人在哪里，以及大家走到哪儿了，以及自己的那些卡牌，是否还在。
  但他们竟然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只有五平方米的房子。
  或者说，是除了设备只有那么小。
  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他已经听到了姐姐呼唤自己的声音。
  三个半透明的人站在了小房间里。
  面对着一个悬空浮着的美丽少女，飞絮。
  她全身赤裸，美得发光，五官就像年轻一版的伊莲娜，确实有小迪卡的影子，也有飞扬的影子，毕竟与他们各自分享一半血统。
  她有蓝色的眼睛。
  只是胸口插着一个巨大的管子，管子接到了设备上。
  她眨眨眼睛。笑了笑。“天啊，成了幽灵了。”
  云淡风轻，又甜甜的，带着一种飞扬的阳光，还有一丝小迪卡的优雅不羁。
  “你们带不走我，我只能帮你们最后一个忙。然后你们就走吧。否则，这里启动针对性防护措施，你们就算是幽灵也跑不了。”
  小迪卡居然在哭，他看着曾经的妹妹、爱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阿墨没说话，他低着头保持风度，不看飞絮保持尊重。
  飞扬却有答案，“我想去尹合欢的梦里看看。”
  飞絮笑了笑，居然说，“好。月之地，嗯。”
  六门关地下。
  尹合欢不敢相信骷髅侦探的决定。
  “你知道，我们骷髅人，如果牺牲自己祭奠时空，就能把一些东西恢复原状。我会替你，把最后那座雕像找出来，希望你别忘了讲我们合同的权益将乙方换为薛颖。并且，保护她。”
  尹合欢终于知道，幽灵小姐凭借自己对于骷髅侦探的了解，早就猜到了他的决定。
  “我不许！”
  “傻子！”
  扑向骷髅侦探的尹合欢，被决定服从的幽灵小姐全力铺开，亲眼看到骷髅侦探发出的射电密集无比把自己包围，焚化。
  “高泽！”尹合欢痛心疾首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