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管好你自己吧。”
  姚子爱抛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刚才还鼓足的力气瞬时瘫软,我整个人倒在了病榻之上。
  曹渝冲过来扶住了我,担忧的问:“没事吧?”
  虽然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可和姚子爱说了这么久的话,加上她对我的刺激,只觉疲乏的不能自已,但我还是对曹渝摇了摇头。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的身体……”曹渝着急的样子让我有些心疼。
  我强挤出笑容:“没有,就是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曹渝点点头,抚着我的后脑勺,缓缓的将我放了下去,他为我掖好被子,冲我展开一个大大的微笑:“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突然鼻尖酸涩的很想流泪,面前的他,那么温柔的他,对我这么好的他,如果我能爱上这个人就好了……
  也不会这么痛苦,这么自责,只要安心的接受他的爱,然后回以真心。
  曹渝松开手,正想起身,我却拉住了他的衣角,他有些吃惊的望向我,语气温柔的似要把我融化:“怎么了?”
  “我想……”这一刻,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我将头抵在揪着他衣角的手上,哽咽的说,“我想爱上你……”
  可我心里清楚,有一个人突如其来的闯入了我的世界,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看向别处,只能一直、一直的望着他的背影……我追不上他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越走越远,独自一人躲在黑暗处哭泣。
  直到无法自拔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无法爱上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即使他伤害过我,背叛过我,可我依然……爱他。
  曹渝沉沉的舒出一口气,他上前一步,轻轻抚摸着我脑后的头发,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听他似是宽慰的对我说:“会的,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
  ……
  被曹渝安抚后,我回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在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丝光亮,言奕辰站在亮光处,背对着我。我兴奋的朝他跑过去,可刚跑了几步,就见他身旁出现了另一个女人,他对她笑的温柔,拉起她的手,朝远方走去。光随着他的离开逐渐消失,我又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侵蚀……
  感到肩膀上一阵冷意,有凉风微微佛过,从梦境中渐渐清醒过来,我缓缓的睁开了双眼,昏黄的灯光下,衣物已被冷汗濡湿,额头也沁满了汗珠。
  “你醒了。”一个人声从身旁传来。
  “曹……”我微侧过头,正想开口,而出现在眼前的人让我霎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言奕辰……是他,一直在心中渴望见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梦……”我微弱的轻吟出声。
  “是我,不是梦。”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我沉醉,这让我更加恍惚了。
  “曹渝呢?”我瞟了瞟四周,偌大的病房内,只有我和言奕辰两个人。
  言奕辰的漆黑的眸阴沉了下去,但又立刻恢复了光彩,说:“他不在。”
  曹渝不在,言奕辰在。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可是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似是为了探究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我伸出手附上了言奕辰的手。
  他身形略微一颤,那温热的触感传递过来,一瞬间使我得到了答案,慌忙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反握在了手中。
  “别逃。”他坚定的语气让我不在挣扎,任由他握着。
  “你……怎么在这儿?”我没话找话的问道。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言奕辰的话让我满头雾水,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他将我的手握的更紧,迟疑了好一会儿,从他略微抽动的面容我看出了他的纠结,可我不懂的是……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他拉起我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说:“现在,只有现在,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
  要求?我被他搞的有些不明所以,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让我对他提要求?可我……能要求他什么呢,除了……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幽幽的说。
  言奕辰抬起头,深邃的眸子似是要把我看穿一般,他眉间浅皱:“我要你再说一遍,现在。”
  如同诀别的语气,让我有一丝退怯,可脑海中马上浮现出了姚子爱抚摸小腹时的幸福模样,以及言奕辰曾对我说过的话。所有的回忆,悲伤的,快乐的全部涌了上来,我很明白,得不到回应的爱,是苦涩的,包括我,包括姚子爱,包括曹渝。
  经历了这一场生死后,很多执念和怨恨仿佛一瞬间浅淡的让我想不起来去纠缠。我和言奕辰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为了一己私欲,一错再错。
  现在想想,我对白菁菁、令烨华的恨,算什么呢?对言奕辰的爱,又算什么呢?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还不如就此隔断,走自己该走的路,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让一切回归正轨,求之不得,就不必再求。只要他,平安无事便好。
  想清楚了这一切,我冲他淡淡的笑,那笑中有对他的眷恋和别离,我带着苦笑轻声开口:“放过我吧……”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遽然抽搐了一下,他垂下眼眸,修长的睫毛在微风中颤动,我很想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可我没有权利这么做。
  言奕辰说不出来话,他将脸埋在手掌中,沉默了许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可以些微感受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双肩都在微微地颤抖。
  好不容易抬起的脸是如此苍白,让人看着就感觉心痛到不行。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又哑又轻,完全没有了往常那股强势的气息。
  他缓缓站了起来,宛如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的转过身。看不到他的样子,令我不知所措,他的声音飘了来,就和第一次醒过来之前梦境中的一样。
  “我会解放你,再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了。我会将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归零,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就当我们之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所以……你也,忘了吧……”
  在我的意识中,至今为止从来没有过的,言奕辰温柔而又悲伤的声音,缓缓地印入我的脑海,沁入我的心胸……
  “我们之间,将回到最初,我救了醉酒中被人欺负的你,只是这样简单的关系……”
  心中已经痛得无法再多思考,如果真如他所说,要清空我们之间的所有,那我也不会对他有所相欠,所以……
  “五十万……我会尽快……”
  言奕辰扬声打断了我:“五十万不必还我,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从今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当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至今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可笑,五十万夺走了我的心,我的身,到头来,我和他成了陌路人。
  说完,他抬起脚步,没有一丝迟疑,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所有压抑在心中的情绪,一瞬间,全部迸发出来,空荡的病房内只有我一个人,不必再伪装,任由眼泪如流水般滑落,我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心已经疼到麻木,仿佛不再那么疼了,回想起之前在那场梦里他对我深情的告白,开始有些庆幸,我能够有那样一个真实而美好的梦境,作为对他存留的一丝幻想。只可惜,梦终归是梦,现实永远不如人意。
  是我放弃了他,是我放过了自己……
  可为什么,当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没有预想中那样的解脱,而是更加,痛苦沉重了……
  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事到如今,也没有再争辩的必要。言奕辰,你将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记忆,也将是我此生注定逃不开的枷锁。
  我会把对你的感情埋藏在心中,好好的去走我剩下的人生……
  正文 097 离婚协议书
  就像长久以来一直绷紧着的一根弦断了一般,当曹渝回来的时候,我倚在床榻上,两眼无神的不知道在盯着哪里看,被角和床单印满了泪渍,眼睛却干涸的只剩通红。
  曹渝见我神情不对,走上前,斜着头看了看我,试探似的问:“小雅,你……醒了?”
  “你去哪了?”我没有看他,只是嘴微微的动了动。
  曹渝直起身子,听到我说话,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说:“我刚才回家了一趟,当当当当!”
  曹渝提起手中拿着的一个饭盒,一脸兴奋的向我展示说:“我新学的天麻乳鸽汤,这个汤啊,有安神补脑的作用,我看你最近睡的不太好,特意回去煲的。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淡淡的应了声:“哦。”
  曹渝见我反应不大,失落的垂下了肩膀,默默的走到一边将饭盒放在了桌子上。
  “曹渝。”我轻声的唤他,“我想喝,你喂我吧。”
  他像是被我主动的请求惊到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我从没有主动要求过他,每次他喂我吃饭,我都是为难的半推半就。
  “哦,好啊!”他这才反应过来,打开了饭盒,清淡的香味顿时飘散而来。
  我稍稍凝聚了视线,望向曹渝为我精心准备的背影,他将汤倒在一个小碗里,用勺子撇了撇,又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了我的面前。
  “好香。”我扬起淡淡的笑意,投给曹渝认可的目光。
  “那是,这可是本大厨煲的汤,快尝尝看。”他得意的说,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自夸,这是事实。
  不禁想起了那天在世纪明珠,本是我来下厨,最终却成了言奕辰为我做了一桌子的菜,我从来不愿承认那时候的我,是沉浸在他所给予的幸福当中的小女人。可现在,即使连这小小的幸福,对我来说也成为了一种奢侈。
  鼻尖有些酸,曹渝递过来的勺子已经停在了嘴边,我忍住回忆张嘴喝了下去,从嘴角流入心脾的,都是浓浓的暖意。
  “好喝。”我笑中带了些未能压抑住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曹渝深凝的望着我,温柔的勾起嘴角,他伸出手,抚上我的脸颊,为我擦拭掉了嘴边残留的汤汁,接着,他躬身上前,吻上了我的唇。
  温热的触感传来的时候,我僵住了,那是不同于言奕辰的炙热,而是一点一点试探性的浅尝。
  我没想到,一向很为我考虑的曹渝,会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吻了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可却听到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徘徊。
  ——你接受了言奕辰给的机会,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和曹渝一个机会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既然我无法再爱上别人,也不可能得到言奕辰的爱,何不坦然接受别人的爱意,稍微的回应一下他的付出呢。
  被一个人爱要比爱一个人轻松太多。我也该试着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曹渝,只是稍稍的回应了一下他的吻,就让他欣喜若狂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加强了攻势。
  他的吻很青涩,没有深入只是狂风骤雨般的在我唇上贴合,我想他应该是还没有和人接吻的经验。
  他喘着粗气停了下来,面色潮红的凝视着我,然后伸手将我拦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我,一字一句的在我耳边重复:“小雅,我爱你……我爱你……”
  可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人的爱意,心里的门像是被人重重的敲击着,有些晃动,却依然紧锁着,无法给他同样的感情,我只能轻声地对他说:“谢谢你……”
  ……
  次日,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曹渝一大早就出去买早点了,我撑起身子,缓慢的坐了起来。
  当人清醒又无聊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地去想一些你根本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比如言奕辰昨晚和我的诀别,又比如曹渝对我一声一句的‘我爱你’。
  我缓缓闭上眼,想放空大脑,然而,这些就像是逃不开的梦魇,钻着空子的徘徊在我脑海中。
  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不是曹渝,而是言奕辰的助理,小何。
  看见小何的一刹那,心一下就沉入了谷底。
  “聂小姐。”小何走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夹,带着些寒暄问,“身体好些了吗?
  我客套的笑了笑:“好多了。”
  他这时才将那片文件夹摊开在我面前,顿了片刻,接着说:“这是言总让我带给您的,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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