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于是，那慎而重之的情绪也就袒露无疑。
苏小南吃了一惊，心里七上八下地盯着他看。
久久，她严肃着脸，踮脚、抬手，去摸他额头。
“安北城，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我去喊顾风——”
“苏小南！”他打断她的话，顺势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我没和你玩笑！”
这事来得突然，苏小南受了不小的惊吓，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她微张着嘴，冷不丁往退一步，声音都结巴起来。
“这个，这个……咱俩不是说好的吗？你别风一阵，雨一阵的行不行？我们的……一年，还剩多长时间来着……”
她思绪一团乱麻，说话已经有些不过脑子了。
“你快给算算，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安北城面色一沉，似乎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凝重地盯住她，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苏小南再退一步。
可她退，他就进。
一步，又一步，直到她的后背抵住墙壁，退无可退，她愕然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发笑。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矫情死了，不是去看奶奶么？走呗？”
她目光游离，眼神闪烁，明显有些紧张。
而安北城就像看穿了她似的，双眸微微一沉，再往前一步，把她圈在自己的胸膛与墙壁之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做，做什么？”苏小南紧张地吸了一口气，被他目光盯得小心肝胡乱跳动。
他不答，突地抬手捋一下她额际的头发，然后捧着她白皙的脸颊，让她不得不抬头与自己对视。
“我给你时间考虑。”
额！苏小南一怔，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另一只手却突然下移，扶住她的腰，猛地往前一勒，紧紧压住她，头微微低下，视线落入她局促不安的眼中。
“等你集训结束，告诉我答案。”
苏小南身体完全贴在他坚硬的身躯上，紧张得几乎窒息。
“我现在就可以……就可以告诉你答案。”
“说！”一个字，他说得威压十足。
“我……我不准备给你生孩子。”吭哧吭哧地说完，看他黑眸突然放冷，她赶紧又结巴着解释一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样的婚姻，本来就……就是不合常理的，也做不得数的。而且我，我也不是陆止……我不可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给你生孩子。我的孩子，必须因爱而生，我的婚姻也不能……不能冠别人的名字。”
“那好办。”他突然将头压得更低，距离近得几乎快要贴着她的脸：“你再嫁我一次就好。”
“啊……额？”苏小南一脸懵逼。
“你，苏小南。嫁给我。”
他的眼眸太过深邃，他的样子太过认真，他伴随声音传来的呼吸，也太过温热……
这一切，让苏小南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他真的想跟她生个孩子？
难道他不知道他们有了孩子，一年合约婚姻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或者是……他根本就只想借她肚皮一用？
这一刻，她脑神经罕见地活跃起来，把里里外外的事，好的坏的都想得一团糟，却说不出半个字。
安北城就那样低头看着她，也不吭声，耐性十足地等待着她的回应。这样子的他，让苏小南突然有一点梦幻感。她就像一个误入王子城堡的姑娘，原本以为期限一到就要离开，只当做一场美梦惊醒。可突然有一天，王子却跪下来向她求婚，说要娶她……
这一切太可笑了。
可笑得……她根本就不相信是真的。
这几个月，她早就为自己打好了各种的预防针。
比如：不要爱上他，不要对他抱有半点感情上的幻想。
她害怕受伤，也因此成功的催眠了自己——没有爱，从来没有。
即便有过感情浓郁的时候，也是基于成年人之间最原始的交流，哪里算得上爱？
爱是什么样子？其实没有人知道。
说到底，苏小南只是不够自信。
她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也不相信安北城会不带目的的诚心娶她，娶她这个人，仅仅只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这一刻，她内心的惶惑多过了惊喜。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因为——”安北城黑眸里荡过一抹晶亮，“因为是你，所以是你。”
这叫什么回答？
苏小南微微一愕，突然翘起唇角，“是不是因为我足够美好，因为我是苏小南，谁也没有办法取代的苏小南，所以你爱上了我，是不是？”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到这里，看安北城面色一黑，突然又踮着脚尖扑过去，将嘴凑到他的耳边。
“喂，是不是又有谁在监视，所以你需要我配合？”
安北城身体一僵，侧眸看着她，抿紧唇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吁！”苏小南看他这样的表情，以为自己猜中，轻笑一声，“早说嘛，吓我一跳。以后有这种好事，你可以提前支会我一声。或者捏我一下，给我递一个眼神儿也好啊？害得我差一点当真，少女心冒出好多粉红色的泡！”
说完，她看安北城还不开口，只盯着自己发神，那目光里又似愤怒又似懊恼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又忍不住笑。
“你不要这样看我啦！这可怪不得我，像你这样又帅又多金又有权势地位的男人，确实招女人喜欢嘛。不过，我认为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也是有别的感情的。而且是从肉丨体上升华出来的更高层次的感情，比如战友情，比如亲情，你说对不对？”
慢悠悠的，安北城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迸出几个字。
“对。你说得太对了！”
“……”苏小南瘪嘴看他，“对也不用这么咬牙切齿吧？”
“你傻吗？”安北城慢慢收回手，狠狠掐住她的脸，凝视着她，“你仔细看我的眼睛。”
“……”
“你告诉我，你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嗯？”
苏小南很认真地端详片刻，慢慢冒出两个字，“饥渴！”
安北城：“……”
看他傻了，苏小南恍然大悟一般，吃吃笑，“老实交代，是不是我集训这些日子，你耐不住了？哈哈哈。”
“……”
安北城一个字都没有。
那表情，分明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喂，你怎么了？”苏小南扯他胳膊，“开个玩笑嘛，你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苏小南，你信不信我会掐死你？”安北城一字一字说得又冷又沉。
“不用这么狠吧？”苏小南窘迫了，“这个，这个，不是，咱俩到底在说什么啊？”
“……”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瞪我，我看你……气氛僵硬了。
好在这个时候雪姨从病房过来了，微微一愣，她笑着招呼，缓解了他们的尴尬。
“二少，你们来了？老太太正在念叨你呢。”
得！一个作完，一个又马上又来了。
安北城有些头痛地揉一下太阳穴，一把拖住苏小南的腰。
“走吧！”
苏小南闭紧嘴巴，被拖得不得不跟着他走。
到了病房门口，又不服气的扫他一眼，小声一哼。
“不饥渴就不饥渴嘛，你凶什么凶啊？”
“苏小南！”安北城停下脚步，“你信不信我真的，真的会掐死你？”
“……”苏小南抬起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微笑着入了病房。
……
这间病房不大，却是医疗大队最好的病房了。
安老太太平常养尊处优，可住在这样简陋得地方，也能自得其乐，丝毫没有违合感。
“哎哟……总算来了……等得我老太太头发都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我的孙媳妇了呢……”
斜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看到他俩就呻吟连天，咳嗽连连，一只手捂着胸口像是委屈得不行。
苏小南无语之极。
她老人家的头发本来就白的好吧？
内心腹诽着，她却不敢这么说。
乖乖地坐到床边，她紧张地握住老太太的手，一秒就进入状态，配合她表演，语气哽咽地问。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了……”
什么叫倒下了？
她自己说可以，但别人说就觉得不对味了。
老太太干咳两声，唉声叹气一下，也回握住苏小南的手。
“小六子，你别难过，奶奶老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就是啊，临到这时了，盼着见你一面也难如登天喽……咳咳……”
“呜，奶奶，你别这么说。一听阿城说你快不行了，把我吓得晚饭都没吃，就急巴巴地来了……”
“唉，也真是难为你了……”安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也说得也抽抽嗟嗟，“难为你才刚刚中午，就惦记着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