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听到她的声音,梁泊昭转过身来,他的脸色本是冷峻的,带着些许的肃穆,却在回头看见凝香的刹那,眉宇间复又变得温和。
  “干嘛要将酒倒在地上?”凝香上前两步,美眸中满是不解。
  梁泊昭声音低沉,淡淡回了句;“没什么,只是祭奠一些故友。”
  凝香瞧着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还想再开口问个几句,可还不等她说话,就见梁泊昭已是微微一哂,勾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带回了屋。
  凝香终究是重活一世,眼见着梁泊昭如此,便心知他不想多说,自己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不再多嘴多舌的惹他烦了。
  再说,爷们的事,媳妇本来就不好多问的。凝香省的这个理,回到灶房后只将饺子下锅,出锅时却多盛了一碗,捧到梁泊昭面前;“相公,这饺子也留祭奠吧。”
  梁泊昭看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颊,将那饺子摆在了案头。凝香这才发觉,案头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两块灵位,她自是不知灵位上写的是什么,只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夫君。
  遥想上一世,梁泊昭在过年时好像也曾将这两块牌位取出,并跪下叩了三个响头,那时候的他也曾让凝香与他一道祭拜,凝香问他牌位上是谁,他却没说,凝香心里有气,是以也没搭理。
  这一世,凝香有些忐忑,既想开口问他,可又怕如前世那般,即便自己开口,他却还是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梁泊昭回过头,向着凝香伸出了手,温声道;“来,咱们给父兄磕几个头。”
  凝香一惊,这才晓得那两块灵位竟是他的父亲与兄长!
  她在出嫁前就知晓他的父亲早逝,家中只余下老母跟随兄长过活,可从不知他的兄长竟然也去世了!
  见自己的小娘子仍是一副怔忪的样子,梁泊昭握了握她的柔荑,沉缓道;“父亲与兄长俱是在三年前过世,眼下过年,咱们自然是要磕几个头的。”
  凝香咬了咬唇,轻声道;“相公,你曾和我爹爹说,你家中母亲尚在,跟随兄长过日子,可你兄长已经去世了,那婆婆”
  梁泊昭的面容逆着光,一层淡淡的阴影,闻言亦不过言了句;“家中只余母亲与寡嫂,是我之前不曾告诉你。”
  “那她们该怎么过日子?家里没个男人,哪儿行?”凝香听了这话,心就揪起来了,孤儿寡母的日子该有多苦。梁泊昭也是,既然家中只有老母寡嫂,他又怎能离家?
  049章 我帮你守,睡吧
  岂料梁泊昭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言了句;“你放心,她们有人照顾。”
  凝香心里还是不安稳,前世她从没见过婆母,也不曾随梁泊昭去过秦州,这一世既然一心要与梁泊昭过生日,那为人儿媳,自是要尽孝道的。
  “相公,要不咱们去秦州一趟,去将婆婆接来?”凝香昂着脑袋,一眼真挚的看着自己夫君,声音更是软软的,润着人心肠。
  梁泊昭摇了摇头;“罗口村距秦州路途遥远,母亲年事已高,怕经不得起这般折腾。”
  “可是兄长去世了,婆婆理当是由我们来照顾的,再说”凝香说到这里,便是有些赧然,眼睛也是垂了下去;“咱们成亲这样久了,我还没见过婆婆,只怕婆婆还不知你在外娶妻了。”
  梁泊昭听了这话便是笑了,只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怎么会,咱们成亲前,我就已捎了家书回去,告知了母亲。”
  凝香还是有些担心,“咱们成亲的事也没经婆婆许可,说起来的确是我们不孝,等过完年,相公带我回秦州一趟,咱们给婆婆请罪可好?”
  梁泊昭张了张嘴,却是有口难言,他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抚了抚凝香的小脸,道了一个“好”字。
  说完,梁泊昭拉住凝香的手,双双跪在了灵位前,深深叩下首去。
  年夜饭,凝香包了饺子,蒸了馒头,又切了一盘腊肉,熬了一锅猪骨汤,配着几样小菜,倒也是汤汤水水,十分丰盛。
  饺子和馒头都是梁泊昭爱吃的,尤其是那饺子,凝香用了菘菜与猪肉为馅,里面又搀了点油渣,面香夹着肉香,让人咬在嘴里热乎乎的,只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块嚼下去。
  为了让夫君吃的舒服,凝香又备了小醋碟,里面还加了些香油和辣椒,让梁泊昭蘸着吃。
  在村里,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凝香见梁泊昭爱吃,心里便是悄悄盘算着,只想着这个年过的精细些,好攒些面粉和猪肉,等过了年再给他包一顿。
  吃完饭,凝香将家里的剪子全都收好,按着习俗,从年初一到初三,这三天都是不能动剪子的,生怕剪断了福气。梁泊昭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又好笑,又有趣。
  接着便是守夜了。
  凝香蜷在梁泊昭臂弯,本来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和夫君说着闲话,未过多久,那脑袋便是一点一点的,困得连眼皮也睁不开了。
  梁泊昭怜惜她这几天辛苦,于是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上了床,刚给她盖上被子,就见小娘子惺忪着眼睛呢喃;“相公,我还没守夜。”
  梁泊昭为她将鬓角的碎发捋好,低声哄道;“我帮你守,睡吧。”
  凝香朦朦胧胧的,还不忘叮嘱了一句;“可别忘了祈福,让咱们快点有个孩子”
  梁泊昭勾了勾唇,俯下身为她将被子掖好,乌黑的眼瞳满是温柔的笑意:“你放心,我不会忘。”
  见她已经沉沉睡去,梁泊昭心里一阵柔软,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050章 朝廷的文书
  大年初一,按着村里的习俗,街坊们都是要彼此拜年的,梁泊昭去年刚来罗口村时,村人与他还不相熟,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村民见他为人豪爽,又娶了罗口村的姑娘为妻,遂是都拿他当自个人看待,一早,便有相熟的街坊来到梁家拜年。
  凝香自是笑盈盈的将街坊们请进屋,糕点茶水都是早已备下的,女人们聊着家常,男人们则是聚在灶房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到了午时,街坊们方才渐渐散去,瞧着那一地的琐碎,梁泊昭刚欲拿起扫帚,就见凝香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相公,年初一不能动扫帚的!”
  梁泊昭一怔,方才自嘲般的言了句;“不错,我竟给忘了。”
  凝香抿唇微笑,拉着夫君的手,柔声说道;“年初一,咱们不能扫地,也不能向外泼水,不能走后门,更不能打骂孩子。”
  梁泊昭也是淡淡笑起,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温声道;“好,我都记下了。”
  凝香这才安心,唇角的笑涡清纯而温婉;“相公饿了吧,我先去做饭,等咱们吃过了,还要去别处拜年。”
  梁泊昭点了点头,待凝香进了灶房,他对着那扫帚又是看了一眼,乌黑的眼瞳浮起淡淡的苦笑,或许,他真是太久太久都没有过过年了。
  吃了午饭,凝香收拾了一个小布包,里面都是她自个做的一些小香囊,和一些糕点果饼,去旁人家拜年,总不好空着手的,这些虽不值钱,却也是心意。
  一直到了晚间,小夫妻方才回来。翌日大年初二,按着习俗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的,梁泊昭见她已是乏累,不等她围上围裙,大手已是揽过她的身子,让她回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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