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又想起李莹玉论理起码得在净莲庵再住上两年,这是她之前用媚药害大哥的惩罚,要真和傅延年成了事,可不就不用挨罚了。
  陆夷光眯了眯眼,所以,李莹玉故意为之,越想越是有理,金侧妃死了,李恪原先稳固的世子之位岌岌可危,她可不得为自己谋算。
  傅延年浪荡归浪荡,却是颇得傅太后欢心的侄孙,在李莹玉看来,怕是救命稻草。
  啧了一声,陆夷光准备离开,她才懒得管,她只会向庆王舅舅告状,她还是挺乐见李莹玉倒霉的,居然敢害大哥。
  “等一下。”李莹玉叫住陆夷光,不能让她离开的,她一定会宣扬的人尽皆知,孝期私会外男,她完了,彻底完了。
  陆夷光挑了挑眉。
  李莹玉稳下心神,示意傅延年离开。
  傅延年满不在乎地走了,都不多问一句李莹玉如何处置,对陆夷光也没一句求情的话,其无情可见一斑。
  陆夷光瞥一眼李莹玉,她确定傅延年愿意救她?
  李莹玉脸一搭红一搭白,似觉丢人。
  陆夷光不耐烦地催促一声,“叫住我干嘛?”想来无外乎是央求她别声张。
  李莹玉眼神变了,“让你的人退远一些,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陆夷光皱眉,“爱说不说。”提起缰绳就要走,单独?万一李莹玉发疯刺杀她怎么办,虽然概率微乎其微,然而李莹玉这个疯子连媚药都敢下,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见她真的要走,李莹玉慌了神,“你站住。”
  陆夷光不想跟她墨迹,继续调转马身,想说追上来也会说。
  李莹玉恨得红了眼,这人怎么这样,心一横,豁出去了,真等陆夷光广而告之,就来不及了,“陆夷光,你根本就不是姑姑生的,你不是陆家人,你们陆家欺君!”
  李莹玉得意又畅快,等着陆夷光勃然色变。古嬷嬷是她们这边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她兴奋好几晚没睡,盘算着怎么最大化为自己争取利益。只是没等她想好怎么利用这个秘密,居然被陆夷光撞破了她和傅延年的事,倘若再晚上三个月,她巴不得陆夷光宣扬开,可现在不行。
  仓皇之下甩出底牌,李莹玉痛快之余更可惜。
  “你有病吧。”陆夷光就像看着一个失心疯,以牙还牙,“你不是舅舅的女儿,是金侧妃偷情生的,你们母女俩混淆皇室血统!”
  李莹玉呆了呆,气结,“我说的都是真的!”
  陆夷光一脸严肃:“我说的也是真的,你要不要回去向舅舅求证下。”末了嗤笑,“真亏想的出来,脑子有疾!”
  第90章
  李莹玉满心期待能看见痛不欲生惊慌失措的陆夷光, 万万没想到她压根不信, 一点都不信。
  陆夷光翻了个白眼,在庵堂关傻了吧, 要编也变得像样点的谎言, 自己傻当她也傻,蠢死算了。
  陆夷光一夹马腹,懒得跟她多费唇舌, 真是多看一眼都伤眼睛。
  “你站住, ”李莹玉在身后大喊, 陆夷光这么可以不信, “为什么祖母不喜欢你, 你就没想过, 祖母亲口说的, 你就是个外人。”
  驱马走出几步的陆夷光拉住缰绳, 庆太妃的确不甚喜欢她。
  见有戏,李莹玉立马一股脑儿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生怕她一甩鞭子离开,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姑姑刚怀孕就搬到郊外别庄去了,一直到你和陆见游百日才回城, 就是为了隐瞒你的身世, 祖母就是知道所以才不喜欢你。你长得和姑姑姑父他们一点都不像, 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
  陆夷光再次转过身来, 盯着李莹玉, “祖母亲口对你说的?”
  李莹玉一时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陆夷光讥诮一笑,“你不会以为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信了,就该为了让你保守秘密对你言听计从,替你保密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李莹玉瞪直了眼。
  “还真是,”陆夷光匪夷所思地看着李莹玉,“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稻草还是水?这种谣言,我一天能编排出一百个来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一旦被外人知道,尤其被姑父的政敌知道,陆家一个欺君之罪跑不了。”李莹玉色厉内荏地威胁。
  陆夷光耸耸肩,“要挟我是吧,你去说啊,我倒要看看,有几个傻子会信你。要不要咱俩来个比赛,我同时放出你和傅延年幽会的消息,看看是信你的人都还是信我的多。”
  李莹玉语塞,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反应。自己寄予厚望的底牌,原以为一拿出来就能震慑住对方为所欲为,可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陆夷光压根不当回事。
  陆夷光嗤了一声,“以为谣言是这么好捏造的,愚不可及。别以为造谣不用付出代价,空口白牙就想栽我们家一个欺君的屎盆子,当真以为有太妃在,我们家不敢动你。”
  李莹玉气得快冒烟了,“你,你……”
  陆夷光瞥她一眼,转过马身。回头她可得好好跟爹娘告个状,李莹玉的话她一句都不信,嗯,就信一句,太妃不喜她,可人与人之间缘分玄妙,她凭什么要求人人都爱她如宝,严格说来,太妃只是不像喜欢跟大哥他们那么喜欢她而已,对她大体还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李莹玉打哪听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居然还深信不疑,自以为抓到了她的把柄,蠢死算了。
  她怎么可能不是爹娘生的!
  “你以为我不敢说出去是不是,陆夷光,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眼见她真的要走了,李莹玉方寸大乱地叫骂,同时心乱如麻,陆夷光不信,她该怎么办,在她设想里,从来就没有陆夷光不信这一条,她怎么可以不信,就算不信,难道一点怀疑都没有吗?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是亲生的,她就不信生活中陆夷光没有半点察觉。
  装的,她一定是装的,陆夷光就是赌自己不敢说出去。
  李莹玉咬紧后槽牙,冲着陆夷光的背影叫嚷,“陆夷光,你等着后悔吧,陆家就是毁在你手里的。”
  话音刚落,李莹玉就见陆夷光倏尔回身,手上搭着一张弓,上了箭矢。
  她想杀人灭口!
  李莹玉惊骇欲绝,本能地想跑,然恐惧却使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
  “咄”
  一只箭直直射在李莹玉身前一寸之地,尾端轻轻发颤。
  李莹玉目眦尽裂,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吓傻了。
  “郡主,李二姑娘似是魔怔了,这样由着她胡言乱语也不是个事。”川穹说道,视线隐晦地扫一眼吓得魂飞魄散的李莹玉。
  陆夷光想想也是,凭什么由着她疯言疯语造谣,造谣一张嘴,辟谣累断腿,“把她抓起来。”
  李莹玉就这么被陆夷光五花大绑堵着嘴塞进马车运回公主府。
  李莹玉整个人都是懵的。
  南康长公主也懵了懵,瞬息之间又恢复如常。
  陆夷光以一种这怕不是个疯子的语气讲述了经过,总结陈词,“也不知道她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居然信以为真,还得意洋洋地跑到我跟前来威胁我。”
  南康长公主已经有了猜测,大概是从庆太妃那里知道,不可能是太妃主动告诉李莹玉,太妃纵然有些地方不可理喻,然到底是她亲娘,绝不会害她,怕是太妃那出了内奸。
  “以讹传讹,传着传着就不像话了,竟然还敢攀扯太妃,太妃怎么可能说那种话。”南康长公主怒声道,不着痕的观察陆夷光。
  陆夷光一脸赞同,“她是不是傻!”
  见她半点都不相信,南康长公主心里一定,李莹玉素行不良劣迹斑斑,就凭她寥寥几语,阿萝怎么可能因为她怀疑十六年的认知。
  “被你撞破丑事,狗急跳墙罢了,”南康长公主笑容发冷,“你且放心,这事为娘会处理妥当。”
  陆夷光满脸放心地点头,强调,“这种谣言她都敢造,可不能轻饶了她。”
  南康长公主摩了摩她的脸,“打猎累了吧,回去休息吧,娘去见见你外祖母。”
  陆夷光送南康长公主道垂花门前,目送母亲离开,她回了锦春院,沐浴解乏。
  坐在梳妆台前梳发时,陆夷光认真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她长得不像爹娘,那是因为像故去的祖母啊!隔代遗传这种事多的去了。
  背后的川穹望望眉眼舒展陆夷光,郡主是真的一点都没怀疑。然而她却是有怀疑的,她是皇家暗卫,被派来保护陆夷光。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有怀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她保护郡主,联系这些年皇帝对郡主的优容宠爱,川穹忍不住多想。
  若真如李莹玉所说,郡主不是陆氏女,那她是哪家女儿,答案呼之欲出。
  川穹收敛心神,这不是她该管的,她该管的是郡主的安全,今天的事该向上头报备一番。
  且说南康长公主,她直接带着李莹玉见了庆太妃。
  惊疑不定的庆太妃听罢,又气又怒,一会儿气李莹玉不省心,居然和傅延年暗通曲款,那傅延年就是个浪荡玩意儿;一会儿又气李莹玉胆敢拿陆家一门作筏子,她是经常和南康吵嘴,可再吵那也是嫡嫡亲的母女,岂有不在乎的。
  南康长公主抚着庆太妃的后背给她顺气,“不值当为了这么个玩意儿气坏身子,母妃,现在当务之急是查清李莹玉她为什么会说出,您亲口说阿萝是外人这种话来。”
  南康长公主目光如刀,直直射向冷汗直流的古嬷嬷。
  古嬷嬷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太妃公主息怒,老奴都是被逼的。”
  南康长公主冷笑,“被逼就该吃里扒外,今天是乱传消息,下次是不是帮着外人谋害母妃。”
  古嬷嬷抖如糠筛,老泪纵横的求饶,“老奴岂敢,太妃,老奴只是传了几个消息而已,老奴……”
  气急败坏的庆太妃循着声音捡起茶杯砸过去,因为看不见砸偏了,砸在李莹玉头上。
  李莹玉惨叫一声。
  庆太妃置若罔闻,厉声骂道,“而已,里通外合,你还觉得只是小事,枉我信任你四十年,你居然该背叛我!”
  李莹玉惨叫连连,“祖母,我流血了,我流血了!”
  “流死你活该!”庆太妃冷酷骂道,“混账玩意儿,居然敢收买我的人,你想干嘛!把你关在庵堂都不消停,你是不是要我一碗药毒死你才能消停下来。”
  恐惧摧古拉朽的袭来,李莹玉连疼都感觉不到了,望着庆太妃结了冰似的脸,李莹玉如遭雷击,“不要,祖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庆太妃满脸厌恶,挥手让人把大呼小叫的李莹玉和连声求饶的古嬷嬷拖下去。
  屋里只剩下娘儿俩,庆太妃抿了抿唇,语气弱了几分,“这次是我没扎紧篱笆,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你放心,我会让他们闭上嘴,绝不会让她们对外面乱嚼一个字。”
  说话时,庆太妃神色中带出几分狠戾。背主的下人万万留不得,至于李莹玉,终归是亲孙女,虎毒尚且不食子,放在庵堂还是闹幺蛾子,那就找个人生地不熟的庄子关起来,看她怎么作妖。
  这话,南康长公主是愿意相信的,庆太妃不会愿意看到她出事,她笑了笑,“无凭无据的,就算她们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庆太妃不满,“你别这么自信,真要遇上个较真的追查下去,你就敢保证你们做的天衣无缝,到时候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南康长公主不欲与她争辩,遂道,“母妃说的是。”
  庆太妃抓住她的胳膊,“这事始终是我一桩心事,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杞人忧天,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小心再小心,真要露出马脚,你和女婿都得脱一层皮。”
  南康长公主动容,握住庆太妃的双手,“母妃放心,我和驸马心里有数。”
  庆太妃只能点点头,不然还能怎么办!
  ……
  陆见深一回到家就在前院遇上了陆见游,笑问,“今日收获如何?”
  “收获一个疯子。”
  陆见深挑眉嗯了一声。
  陆见游如此这般一说,陆夷光带了个大活人回来,陆见游当然要问,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陆夷光当成笑话告诉了陆见游,陆见游再当笑话告诉了陆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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