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然然,爸爸妈妈都为你感到骄傲,你这两年的努力我们都看在了眼里,现在终于取得了可喜的回报。我和你妈妈由于工作的关系,没办法去金陵给你庆祝,我们也感到很抱歉。”
  “没事的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特意庆祝什么的。”
  对这一块欣然是真的不在意,一家人心里高兴一下就好,没必要整出什么形式来。
  “我们然然真是懂事,这样吧,过阵子你到庆市来,爸爸妈妈给你庆祝十八岁生日。”
  褚欣然的生日是七夕,刚好是夏天最热的那一阵子,这个日子和她以前的生日也是一样的,可惜上辈子一直到她出车祸前,也没能有一个合适的人能够和她牵手一生。
  很多人说夏天的生日是“臭生日”,反正以前褚欣然很少庆祝什么生日的,而且他们家里的人也没有什么过生日的习惯。
  到了这里,她的生日大家都放在心上,会给她准备礼物,也会专门给她做一些好吃的饭菜。两年里,蒋爱明总是会在当天一早,给她煮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还会加一个鸡蛋和不少牛肉。
  同样是生日,因为生活的态度不同,最后过生日的方式也不同了。
  北平那边的意思也差不多,邱静婷让褚欣然早些去北平,说是已经帮她准备好了房间,连衣服都帮她买了一柜子,只要她人到就行了。
  而褚欣恪说的是,要带她出去旅游,说青春最好的成人礼,就是内心的充实。
  “暑假就适合去那些有山有水得地方,跟我去你放心,对旅游我已经很有经验了,我保证带你去的地方不光好玩,还能有人照应,安全问题你就更不用考虑,我二十四小时给你做安保工作。”
  他说的话欣然都信,在她认识中的褚欣恪,就是很罩得住场子,很能交朋友,很能混的那类人,他出色的家庭背景没有让他迷失自己,只是让他如虎添翼。
  以前,在她艰难的创业过程中,她认识了很多有钱的,有权的,和有能力的人,而褚欣恪就是这三种类型的结合,如果他不是选择了军校,而是选择金融方面,以后肯定能积累起惊人的财富。
  “我现在时间还不能确定,要等金陵这边所有的事都完结了才能离开,而且我看奶奶有点不开心,还想多陪她一阵子。之后我要去一趟庆市,我爸妈还在那等我呢。”
  要请学校的老师们吃饭,还有大院里,大家送了那么多东西,总要一个个的去感谢一下,这么算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金陵这边的事结束不了。
  一旦她离开金陵,开学前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蒋爱明也知道这一点,这几天她为了褚欣然考上好大学的事高兴,又不想以后孙女不在身边,她那种纠结的情绪褚欣然已经深刻感受了,所以她也想留下来多陪蒋爱明一阵子。
  “那行吧,反正我的时间随时为你留着,你事情结束了就过来,需要我去接你就说一声,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坐车我也不放心,还有那么多行李要带呢。”
  褚欣恪的声音有点小失落,不过他还是尽量帮褚欣然顿考虑一些事情。
  “谢谢哥,有需要的我肯定跟你说,不会和你客气的。”
  好像至亲的亲人就是这样,太见外了他们反而不喜欢,对褚欣然而言,现在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她愿意和他们彼此贴近,而不是在心里筑起一座墙。
  对于几十年后,二十一世纪的女性而言,她们可以独立的做许多事情。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她们能把自己的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并羞于开口请求别人的帮助。
  很多时候,其实她也是这样一种人,她总认为自己够独立,够优秀,总怕给别人添麻烦,后来她知道了,她这个样子,对那些关心她的人而言,反而拉开了心与心之间距离。
  尘埃落定后,一切按部就班的准备着,当哨房打电话过来,说有一位李敏父亲想要拜访时,褚欣然还有些不明所以。
  “欣然同学,我是李敏的父亲,今天过来呢,是为了感谢欣然同学对我女儿李敏的帮助。这次李敏能考上这么好大学,都是欣然同学你的功劳。”
  他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过分亲切的笑容,说着,他把几盒礼品放在了茶几上。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主要是表达一下我的感谢,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蒋爱明听他前几句话心情还不错,等他后来把礼品放在茶几上,就有些不大喜欢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从来不需要贪图别人上门送礼。主要是这个人,从他说话做事来看,不像是有进度,有章法的,就这一点,蒋爱明就不是很想来往。
  “同学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孩子考的好主要还是她自己的功劳,你不用特意过来这一趟。还有这些东西,我们肯定是不会收的,等会儿你还是带走吧。”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道理谁都懂。要是那些需要帮助,他们能帮忙的,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他们伸手帮一帮也无妨。
  可这位同学的父亲上门,明显就是为了“拜码头”,扯关系,这种人他们是坚决不会来往的。
  褚欣然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其实她了解李敏父亲的心态,因为她也有过自己的公司,知道做生意的难处,也明白他的这种投机行为下的无奈。
  可理解归理解,她显然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利用的对象,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这种事交给家长来处理才是应该的。
  她虽然不大喜欢李敏父亲的举动,可今天李敏没过来,而且在这一两年的相处中,她认为自己是了解李敏的为人的,今天这件事,应该是她父亲自己的决定。
  李敏的父亲离开后,蒋爱明也就这件事和褚欣然说了几句。
  “你现在要上大学了,奶奶也不把你当孩子了,你要记住,不能什么东西都收,也不能什么人都结交。”
  “这种攀关系的事太多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免不了这些事。任何时候,该拒绝的要拒绝,不要扯不开面子,也不要什么事都帮,你要明白,真正能处得来的朋友,绝对不会忍心让你为难。”
  褚欣然知道她说的都是实在话,年轻的时候可能不懂,友情大过一切,等经历过很多事后会明白,真正的友情不会涉及太多利益。
  “欣然,对不起,我就是成绩出来后不小心提到了你,我爸就非得去谢谢你,我拦也拦不住。”
  李敏过后打来了电话,话里是满满的歉意。
  “没事的李敏,你爸也是为你高兴,不过他送的东西我也不能收,学习是你自己的功劳,我也不能冒领啊。过几天我就要离开金陵了,以后有机会去北京,你记得去找我,我也能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也算是告别吧,人生无不散的筵席,在金陵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只顾着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没有花太多心思去交朋友。
  李敏和周璐瑶算两个,虽然不是她主动结交的,可她依然感谢有一段时间能够有她们的陪伴。
  听到褚欣然要离开金陵,李敏有些难过和舍不得,可她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她当时估分估的相对保守,志愿就填的金陵的几个高校,后来成绩出来才知道,还可以选择更好的。
  “我肯定会去北平找你的,专门吃你的大户,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吃的多啊。”
  在轻松的话语中,她们结束了这一次的通话,至于今后会不会再有交集,可能只有时间才会给人答案。
  李敏的父亲拎着东西到家后,李敏她妈见了奇怪的问,“怎么,你那会出门不是说要去军区大院,这是还没去?”
  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没好气的说,“一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这东西别人能轻易收吗?我今天去只是为了送东西吗?”
  他做生意最了解那些领导们,他们可不是什么人的东西都收的,当初他为了环卫局批个文件,找了多少关系,托了多少人才把事情给摆平了。
  这军区司令怎么也要比环卫局的局长要强了不止一倍吧?
  “那你不是为了送东西是干什么去了?”李敏她妈知道他的得瑟劲,可家里赚钱的人是他,她就是老看不惯他的做派也没办法。
  “今天我能进军区大院的门就已经是一种胜利了,那大门有那么好进?真枪实弹的往那一站,不是想进就进。”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今天我进去一看,确实挺威严的,路上有不少巡逻的,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以后出去我还能跟别人吹嘘一番,反正今天这一趟是值了。”
  李敏她妈听后摇了摇头,“你可别引火上身,还有你女儿,要不是她你能有这机会?也不说对女儿好一点儿,她好歹也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你别整天对着她凶。”
  “行了行了,她是我女儿我能不为了她好?我这么辛苦赚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儿子女儿,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要不我怎么不爱跟你说话呢,你就总是给我泼冷水,没有哪一次是站在我这边的。”
  说完,他起身就要出门。
  “我也不在家和你啰嗦,那些东西放好了,过两天我要约工商局的人吃饭。”他用力关上了大门,嘴里又嘀咕了两句,“这一群不识好的,要不是我整天腆着脸去当孙子,能有你们的好日子过吗?”
  叹了口气,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路口。
  李敏在房间听到了她父母的话,对自己的父亲,她不想过多评价,反正好或不好,都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可能和有些人相比,她已经足够幸福了,家里条件不错,吃穿不愁,可她总觉得这个家不是她想要的,她就特别羡慕那些一家人和睦相处,相亲相□□,现在她已经后悔当时报考了金陵本地的大学了。
  所以人都是那么一回事,容易得到的东西心里就不会去珍惜了,大多数人过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可能有不如意,也还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第十三章
  几天后,褚国志出面邀请了学校的校长、老师参加欣然的谢师宴,大家自然都很给面子。当天褚国志也特意抽时间出席,说了几句感谢老师们的话,虽然他只出现了短短的二十来分钟就离席了,却已经让老师们极为受宠若惊。
  褚国志的意思就是,欣然的父母不在金陵,他作为监护人,非常感谢老师们对欣然的教育,让她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学生,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谢师宴后,还有几顿预定好的饭,都是大院里相熟的人家,等这几顿全部吃完后,就已经到了八月份,离欣然开学只有十来天了,她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金陵去庆市。
  “然然,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褚欣然在封箱时,蒋爱明敲了敲门进来了,她看褚欣然在忙,也不打扰她,就坐在床尾的椅子上,看着褚欣然把一摞摞的参考书收拾好放进纸箱里。
  “我就带了一些穿的着的衣服,其他的东西也没怎么收拾。”
  她来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除了添了些衣服、参考书还有磁带这类小东西,其他也真没什么。
  关于参考书,她也和蒋爱明说好,如果有人想要的话,蒋爱明可以直接拿给别人用。
  按照以往的惯例,肯定会有不少人过来找她的参考书,反正这些她已经用过了,能给其他人带来帮助,物尽其用,也挺好的。
  “这样也好,奶奶就盼着你有时间了回来看看我,这屋子啊,你走的时候什么样,你回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
  褚欣然听了一阵心酸,她走到蒋爱明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奶奶,其实我是知道你的愿望的,可我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想,没有选择金陵的学校,这一点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可能她是自私的吧,她安然享受着蒋爱明对她的好却总想着逃离,想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如果留在金陵,永远活在家人身边,在他们的羽翼之下,这一生足够安稳,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状态。
  “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细呢。”
  蒋爱明伸手半抱住她,语重心长的说,“我要是把你留在身边,那也是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私,你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有更好的前途,奶奶怎么也不能耽误了你。”
  “你考的这么好,能去北平上大学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以前奶奶会那么想,也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你从出生就一直在我身边,我也是舍不得才有了那样的想法。”
  “话说回来,你今后的日子还长,奶奶年纪大了,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欣然默默抱着蒋爱明,享受着她怀抱里的温暖,鼻间也有了酸楚。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靠日积月累,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有着一份割舍不掉的血缘。
  去庆市的那一天,褚欣然六点就出发了,是褚国志派车送的。金陵离庆市虽说只有几小时的车程,可他们到底不放心褚欣然一个人坐车过去。
  “爷爷奶奶也不能给你过生日了,然然,这钱你拿着,到北平自己买些喜欢的东西。”
  车子出发前蒋爱明还塞了一个红包过来,欣然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夕节,今年的七夕已经到了八月底,学校八月二十就开学了,她肯定是不可能留在家里过生日了。
  欣然握着红包,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钱是不会少的。看着头发已经泛白的爷爷奶奶,她离开后他们就更孤单了,想到他们平日里的照顾,欣然很不是滋味。
  “奶奶,你和爷爷多保重身体,我会经常打电话回来的。”
  “好,我们就在家等你的电话。”
  蒋爱明隔着窗户握着褚欣然的手,直到车子启动,她才抽回手冲着褚欣然挥了挥。
  汽车渐行渐远,在大院里拐了几个弯,爷爷奶奶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褚欣然看着窗外,想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进心里。
  对她而言,这里正是她人生开始的地方。
  在哨兵的军礼下开出了军区大门,一路往庆市的方向开去。这是欣然继去年暑假后,第二次去庆市。
  庆市的经济肯定是比不上金陵,但作为孔子和孟子的故乡,庆市还是挺有文化底蕴的,曲阜孔庙、水泊梁山、宝相寺等,都是庆市的特色景点。
  褚时运现任庆市的市委书记,一直想以“孔孟”两位圣人为主,发展庆市的旅游业,拉动庆市的经济增长。
  他的想法是非常积极可取的,可惜九十年代初,大家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有所起色,旅游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有些遥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
  车子开了五小时后,车子到达了庆市境内,司机认识褚时运和唐彩琴在庆市的房子,直接把欣然送到了那里。
  这套单门独院带院子的楼房,就在庆市市中心,离市政府挺近,是政府分配的,旁边住的也是市政府的领导。
  今天不是周末,夫妻两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在家等褚欣然,早上通电话的时候,唐彩琴特意跟她说了放钥匙的地方,就是大门边上那盆杜鹃花的花盆下。
  司机婉拒了褚欣然留他一起吃饭的邀请,帮她把行李提到院子里后,就开车离开了。进了屋,褚欣然就看到摆在客厅的水果和饮料。
  光是水果就有好几个品种,葡萄、西瓜、桃子、李子,都是当季的鲜果,看上去也已经洗的非常干净,显然是为她特意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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