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小羊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赞同了这个说法,蹄子一挥,束缚武萝的法术瞬间消失。
  武萝差点倒在地上,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身形。
  刚刚她只是被禁锢,却并没有被封住五感,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同样捏紧了拳头,武萝也在痛恨自己太弱,无法保护苏翊。可现在,他们两人的性命都要捏在这只妖兽手中。
  她很想打电话给重明求救,可手机在收银台,距离这里有点远。
  苏翊看向武萝,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事。
  武萝摇了摇头。
  “快点开始吧。”见她们还站着不动,小羊催促道,又指了指卤锅道,“那个是什么,很香。我要吃。”
  苏翊上前,把已经空的高汤锅端到一边,卤锅放上,又将冰箱中的食材都拿了出来。
  吃到还剩一半的猪肉,没怎么动的牛肉和半只羊肉。
  把羊搬出来的时候,苏翊还特地看了看小羊的表情。它还坐在灶台一端,饶有兴趣地看着苏翊的动作,看到羊肉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并没有发现那是它同族的模样,或者说,它是完全不在意。
  苏翊吸了口气不再看它。
  猪肉洗过之后都放入了已经从块变成汤的卤锅中。卤味的香味比高汤还要更诱人,小羊有些意动地频频看向卤锅,小鼻子一抽一抽的,非常想再像刚才一样,直接把卤汤都喝掉。
  苏翊往卤锅里又加了水和葱姜跟一些卤料,然后把猪头猪脑猪蹄外加切块的肉都放了进去。
  猪肉放进去之后,锅里就装的差不多了,她把盖子盖上,转而去处理牛肉。
  武萝在旁边已经将牛肉切成了大块腌上了。这是要做成牛肉干,毕竟牛肉干的魅力,也没有多少人能抵挡。
  苏翊看着已经腌上的牛肉块,突然又掏出一个瓶子,将里面红色的酱料倒了下去,很快搅拌均匀。
  小羊似乎很好奇她做饭的过程,一直伸长脑袋看她,闻到香味之后,还能看到可疑的水渍在它嘴边出现又很快消失。
  它似乎闻到了些熟悉的味道,嗅了嗅,但是空气中都是卤肉的香味,别的味道都被盖过,无法分辨清楚,它便没有追究。
  牛肉腌制需要一些时间,苏翊先去处理羊肉,这些羊肉洗净后片成片做成肥牛卷。
  卤锅很快开了,香味不停地飘散开,小羊凑到锅边,蹄子几次伸了过去,苏翊也没阻止,只是道:“还没有煮透,现在掀开味道不好。”
  小羊听话地缩回蹄子,半坐在灶台边沿,耳朵晃动,看着非常乖巧的模样。
  如果不是两人都见识过它的手段,一定会以为这只是只无害的小羊羔。
  卤肉先好的,苏翊掀开锅盖看了眼,刚找了盘子把里面的肉夹出来,还没有全部拿出来,小羊就轻轻推开她,蹄子一挥,肉就跟下饺子一般飞出来落进了盘子里。看的武萝心惊肉跳,生怕苏翊会被它伤到。
  苏翊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
  武萝用口型说了什么,可苏翊完全没看懂。
  见旁边小羊还要把卤汤都给喝了,苏翊转头出声阻止:“不要喝汤,还能用。”
  小羊顿了下,若无其事地转头去吃肉,这回它的吃相优雅了很多,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地嚼着,一盆肉用了好一会才吃完。
  吃完后,它点评道:“味道不错,但是肉不太好。”
  苏翊有些惊诧,这些肉都是从农贸市场买回来的,不是山海界的,味道确实差了一些,但是用了大料卤过后,一般人都会忽略掉肉质问题,没想到它竟然能吃出来。
  牛肉很快下锅,厨房中发出嗞啦啦的声响,小羊脑袋凑到油锅上方,油喷出来它都不挪开。
  苏翊试探着轻轻推了它一下,它完全没反抗,直接后退了一些,却依旧伸长着脑袋看。
  捞出油锅的肉,又放在炒锅里炒,撒上芝麻,苏翊又在出锅前撒了不少辣椒粉。
  见到小羊抽动鼻子想要上前阻止的模样,苏翊非常平静地解释道:“撒上这个味道才最正宗最好吃,我是厨师,不会骗你的。”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正经,小羊放下了蹄子思考了一下,倒是没再有其他动作。
  苏翊将做好的牛肉干装盘推到它面前。沾满了芝麻的肉干散发出极其诱人的香味,但是这香味中,还有一股很刺激的味道。
  小羊没有立即张嘴吃,它似乎有些迟疑,抬头又看了眼苏翊。
  苏翊没有立即去做肥牛卷,视线跟它对视,没有丝毫心虚的模样。
  武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小羊迟疑了一会,忍着那股呛人的味道,实在是抵挡不住香味,还是张嘴吃了起来。
  羊吃东西,脑袋自然是一起伸了下去,它一块肉刚吃到嘴里,就见它猛地转了个头,接着张大嘴巴,朝着门的方向,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那声音实在是响亮,响到整个饭馆都震了一震。
  苏翊捂着耳朵后退一步,就惊愕地看到灶台上那只可爱小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又健壮的类羊动物,这动物头生双角,目上无眼,虎齿人爪,皮毛很长,又长又顺滑,腋下的眼睛似乎有些不善地看了过来。
  脑海中的记忆瞬间全部归来,她猛地想起上次见到这动物时的全部景象,不由得道:“是你!”
  而身后的武萝整个人都快要昏过去了,她死死地握着拳头,失声道:“饕餮!”
  先前她就非常怀疑这是不是饕餮了,跟苏翊用口型说的那两个字也是饕餮,可是苏翊并没有看出来她想说什么。
  此时她已经无比清晰地确认,这就是饕餮无疑。
  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个山海界中怎么会有饕餮,白泽为什么会同意苏翊接管一个有饕餮存在的山海界,他是疯了么,苏翊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饕餮!
  哪怕是在从前,她实力全盛时期,都不够饕餮一个指头碾压的,何况是现在。
  尽管害怕,她还是强忍住情绪,上前一步将苏翊护在了身后。
  饕餮变回原型后,用眼神瞪视着苏翊,这个人类的心眼实在是坏,竟然又用辣椒。
  “人类,你又算计我。”
  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它朝那两人张了张嘴咆哮了一声,此时那张嘴张开,再不是小羊那毫无威慑力的模样,反而相当可怖。
  苏翊能感觉到挡在身前的武萝在发抖,似乎有无形的威压压着她,但她却什么都没感觉到。
  推开武萝,让她待在自己身后,苏翊坦荡地迎向饕餮的目光,依旧很镇定地道:“加了辣椒味道确实更好,如果您不喜欢,下一锅我就不加了。”
  牛肉块太多,锅再大一次也下不完,说完她也不管饕餮有什么动作,让武萝待在一边别动,又把油锅捞出来的牛肉放到炒锅里。这次确实没有加辣椒粉。
  把第二盘推到饕餮面前,它低头看了看,吃了新出锅的肉一口,味道不错,但也确实没有加了辣椒的好吃,可是那个味道,实在是让它的鼻子很难受。
  苏翊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自然是因为,这辣椒是生长在山海界的,味道虽然又辣又呛,却比外面的辣椒更香,这些菜场买回来的牛肉本身味道就不如山海界的动物,让饕餮吃,绝对是加了辣椒更好吃。
  有这样的对比,饕餮无奈又搞笑地用爪子捏住自己的鼻子,把加了辣椒的肉干往嘴里倒,吃完后它又推了推另外一盘道:“这盘也要辣椒。”
  苏翊早有准备地拿出辣椒粉撒上去。
  饕餮向后躲了躲,脑袋都后仰了起来,显然是在躲避辣椒的味道。
  武萝在一旁看的都傻眼了,饕餮竟然没有生气,还同意了这个提议。这个好脾气的饕餮,还是她所知的动不动就吃人的那个么?
  吃完了牛肉干,饕餮又看向还没出锅的肥羊卷。
  知道饕餮不是羊,苏翊立即觉得先前想的问题很可笑。她把肥羊卷端过去,看着饕餮吃完了一锅肉。
  本以为到此饕餮就会住口了,她已经准备好了劝说他回去山海界,但没想到饕餮一抹嘴,朝着墙壁指了指道:“那些鱼,都是那里带出来的?”
  苏翊眉头一凝,点了点头:“是。”
  “你做的鱼也很不错,我要吃。”饕餮道。
  苏翊犹豫了片刻,倒是没有太多不愿,但只是动作迟疑了这么一瞬。“那你稍等。”说着就拉着武萝出去拿食材。
  武萝立即跟着她出去,然后她特地挪到柜台一侧拿出手机试图找重明和烛阴求助。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暴露了,饕餮突然察觉到什么似地从后面跳了上来怒吼道:“卑鄙的人类!”
  说着嘴巴大张就朝武萝咬过去。苏翊就站在武萝不远的地方,她见状想也没想就直接推开了武萝,整个人直接被饕餮压在了地上咬住了颈侧。
  人类的皮肤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轻易刺穿,苏翊能感觉到从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原本她引以为豪的力气在此刻完全失去任何用处,对饕餮造不成任何威胁。
  但就在脖子被洞穿前,饕餮却意外地有些迟疑了起来,它舔舐着在流到嘴边的血液,一双眼睛困惑地看着她。
  这血液中的味道,不太对,很熟悉。
  武萝早已经被这变故吓傻了,但她很快就站起了身,趁着饕餮愣神的功夫,将自己化作一道风,卷起地上的苏翊,没有任何迟疑地就往门外跑去。
  两人穿过大门一路朝妖管处飞去,武萝顾不得会不会被妖管处惩罚的事,饕餮现世,那不是他们两个能解决的。
  另一边,饕餮发现两人逃跑之后,瞬间闪身追了出去。此时它完全没看墙边水缸的那些早在它出现开始就在装死的鱼,径自跑出大门来到了街上。
  向前跑了几百米,刚出了福华街,饕餮突然停下了脚步,它悬在空中,有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天空中的铁皮鸟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汽车发出响亮的滴滴声,一切都如此嘈杂。
  人界,人界竟变成了如此模样?
  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已经寻不到出来的地方了。
  饕餮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它出来后没有隐身,此时停在空中,不少人都看到了它的模样,再加上这一声大吼,顿时让看到它的所有人都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倒是没几个人还能喊出有妖怪三个字。
  但也因为这一晕,街道上顿时就乱了套。
  饕餮停留片刻,循着味道继续向前追去。
  此时武萝已经带着苏翊来到了妖管处,过度使用法力,刚来到大厅,两人就躺在了地上。
  苏翊的脖子还在流血,武萝跪坐在她身边捂着她的脖子,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她大喊着:“救命,重明,快来救命!出事了!”
  正在屋里的重明冲出来看到这情形,立即施了法术让血流停止,他凝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没待武萝回答,耳中就听到了饕餮的咆哮,他顿时脸色大变。
  “饕餮现世!”
  武萝拼命点头:“它伪装成羊,苏翊找食材的时候把它也一起带出来了,它想要吃了我们,都怪我太没用了,对付不了它。”她自责道。
  事情太过严重,重明没有时间安慰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按了紧急通话,将饕餮现世的事情报到了总部,然后冲到楼上喊了驺吾和烛阴出来。
  烛阴听到是饕餮,立即道:“看来上次确实没猜错。”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得抓住它,不能让它在外面乱跑。”
  烛阴有些不太情愿参活这件事不过还是点了头,倒是驺吾往后缩了缩,他本来就不擅长打架,对上饕餮跑都跑不掉只能成为食材。
  “那个,你们加油,我就不去了。”
  重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声道:“那你在这里看着。”
  驺吾连连点头。
  止了血之后,苏翊就好多了,她从地上站起来,对正要出去的重明和烛□□:“能带上我一起么?”
  重明直接拒绝:“别添乱了,在这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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