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马云苓一啰嗦,“你, 你不会要给我律师信吧?”
  “我受齐小姐委托,要告你诽谤。”律师一本正经。
  马云苓脸色发白,“我不是想诽榜,我是想替屏宁姐出口气……屏宁姐说,齐珵玉抢她的角色,抢她的男朋友,毁她的前程……”
  导演气得想骂人,“这是谁挑的演员?哪个投资人塞进来的?她是个演员,不是个侠客,到片场给她的朋友打抱不平来了?全剧组这么多人,陪着她演一出知恩报恩的大戏?她给得起这么多的出场费吗?特么的弄这么大阵仗,到头来还报错仇了!”
  “换人!把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换掉!”
  导演做了决定。
  马云苓慌了,“不要啊,我很需要这部戏……”
  马云苓想追着导演解释央求,但被工作人员拦下了,又气又急,哭得不像样子。
  她这个狼狈样子,被围观群众拍下来发到网上,群嘲。
  “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儿,明星、流量耍大牌也就算了,一个随时能被替换掉的小艺人,也敢在片场撒野。”
  “马云苓,你肩膀上扛着的,是个脑子吗?”
  “我觉得马云苓是有脑子的,只不过今天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忘带脑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为刘屏宁说话,傻了吧。刘屏宁被曝出来暗中指使人整齐珵玉和嘻嘻啊,小孩子都能下手,没人性。”
  马云苓哭着向她的经纪人求救。她的经纪人带的艺人不只她一个,以前有刘屏宁罩着,还能给她人好脸色,现在刘屏宁完了,马云苓又闯了祸,经纪人决定放弃马云苓,冷酷的通知,“好容易给你撕来了角色,你不珍惜,以后公司的资源不可能再给你,你被雪藏了。”挂了电话。
  马云苓再拨过去电话,发现她已经被拉黑了。
  助理拉着行李箱要走,“公司通知我回去。”
  马云苓茫然,“那我怎么办?公司不管我了,我没片约,以后怎么生活?”
  助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还用得着考虑以后怎么办啊?你还要生活啊?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在片场就敢报私仇了,还想让公司管你?”
  马云苓嘴唇发白颤抖,说不出话来。
  手机震动了,马云苓看到来电号码,忍住就要流出来的眼泪,挤出笑脸接起来,“妈!”
  “苓,家里没钱了。”她妈唠唠叨叨的诉苦,“你大嫂怀孕了,你弟媳妇儿也怀孕了,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咱家就指着你了,你可要想办法多赚钱啊。对了,你先给妈转十万块,你大嫂、弟媳妇儿要孕检。”
  马云苓把卡上最后的十万块转给她妈,咬咬牙,去了华馨国际酒店。
  酒店一层有咖啡厅,她要了杯咖啡坐着,但半天也不喝一口。
  “妈妈,快点儿!”小女孩儿欢快的声音。
  马云苓精神一振,扔下一张大钞,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出咖啡厅。
  “齐小姐,请等一下!”马云苓叫住了正要带孩子出去的程钰。
  马云苓有些疯狂,程钰警觉的抱起嘻嘻,“你想干什么?”
  马云苓装可怜,“齐小姐,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对,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家里有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弟弟弟媳,全靠我一个人的收入养着……”
  程钰打断她,“你哥哥,你弟弟,是残疾人吗?”
  马云苓大怒,“你哥哥弟弟才是残疾人!”
  程钰很冷静,“我是独生女,没有哥哥弟弟。马云苓,你哥哥、弟弟如果是残疾人,靠你养活还算有理由。如果他们是正常人,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全要靠着你呢?”
  马云苓忍气吞声,“你们城里姑娘,不知道我们农村人的苦。我哥还有我弟,文化程度不高,找不着好工作,赚不到钱……”
  “废物啊。”嘻嘻听明白了。
  马云苓气极了,但不好跟个孩子发火,语气硬梆梆的,“我哥我弟在家里孝顺爸妈,我出来赚钱,我觉得没什么不好。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有不少人好奇的往这边看。
  酒店的值班经理匆匆过来,彬彬有礼,“两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程钰不想影响别人,“没什么。”
  她把马云苓带到了咖啡厅安静的角落,给嘻嘻要了冰淇淋,给马云苓要了果汁,“你先喝杯东西,稳定下情绪。”
  程钰和和气气的问着马云苓,知道马父马母今年都是五十岁,哥哥二十三,弟弟二十,一家人全部没工作,都靠马云苓的收入过日子,不由的摇头。
  马云苓如果没说谎,这是一家什么样的吸血鬼。
  正常的父母,怎么可能五十岁就不工作,让女儿养。
  齐见宥为了带嘻嘻,把太平镇的诊所关了,房子租出去,租金补贴家用,还经常到社区医院帮忙,要给家里赚个买菜的钱,唯恐齐珵玉负担太重。
  齐珵玉之前和冯秀英关系紧张,是因为冯秀英总担心齐珵玉钱不够用,想给她省钱,家里有废纸箱什么的都要攒起来卖废品,齐珵玉觉得丢人。
  程钰穿过来之前,齐珵玉把父母赶走了。原因是他们捡了邻居扔掉不要的花盆,齐珵玉觉得父母住着豪宅还想捡废品,不为她的脸面着想。但父母是为了给她省钱,担心她一个人带着嘻嘻,日子太艰难。
  不管做法对不对,齐珵玉的父母是一心为她着想的,是正常父母的做法。
  像马云苓的父母这样,才五十岁就要靠女儿养,全家人都要靠女儿养,这绝对是异类奇葩。
  蓝侬带着再再也进来了,父子俩坐到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再再不懂,“妈妈为什么对那个坏女人好?”
  蓝侬也困惑不解。
  珵玉才生下再再,就把孩子送人了,应该是位冷酷无情的母亲。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她很爱两个孩子,和父母的关系也很好,连对这个得罪过她的马云苓,都这么宽容。
  再再和嘻嘻的妈妈,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马云苓擦着眼泪,“你太优越了,你不懂我的苦,我好不容易和从底层混出来……”
  程钰替了纸巾给她,“我懂。”
  程钰怎么会不懂呢?她是孤儿,一路摸爬滚打,看过数不清的白眼,吃过数不清的苦,曾经的她和马云苓一样是群演,感觉自己永远熬不出头的时候,是绝望的。如果那时候有人拉了她一把,给了她有姓名的角色,她也会很感激。
  当然了,她不会冲动到在片场报私仇。有演戏的机会,她是很珍惜的。
  程钰决定给马云苓一个机会。
  她看到小小的嘻嘻,就会冲动的想要保护这个孩子;现在,她也想给马云苓一个机会。
  虽然马云苓很可恶,但她曾和马云苓一样在底层挣扎,帮马云苓,就是帮曾经的她自己。
  当然了,也仅此一次而已。如果马云苓不知悔改,她不会再伸出援手。
  “我不会告你。你这个角色是肯定演不下去了,片方会让你明天就杀青。你好好休息一阵子,等你状态稳定了,或许我会推荐角色给你。”
  “真的?”马云苓又惊又喜。
  “我有必要骗你吗。”程钰神色淡淡的,“或许这是交浅言深,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多为自己打算,不要把你还有劳动能力的父母兄弟,都当成你的责任。”
  马云苓是被原生家庭洗脑了二十年的人,程钰的话当然劝不动她,“我家就是穷啊,就是需要我啊。我父母虽然穷,但是心地善良,我家还收留了一个姐姐呢,还有她的孩子。对了,我姐姐的女儿,跟你女儿差不多大。”
  “你还养了一个姐姐?”程钰晕。
  马云苓这时已经对程钰很有好感了,讲得特别详细,“我爸的第一个老婆,特别无情无义,生了个闺女,她偷偷把闺女送人了,就是我这个姐姐。后来我爸妈找到姐姐,姐姐离婚了,带着个孩子,无依无靠的,爸妈就把姐姐带回家,养着她们母女俩。”
  “你姐姐也不工作?”程钰真是服气这家人了。
  马云苓喝着果汁,“她没文化,就会给人做家政服务,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爸妈把她带回家,就不让她工作了,在家里帮帮忙。她倒是蛮勤快的,家里的活都是她干。”
  免费保姆啊。
  程钰明白了。
  能让小女儿养活全家的爸妈,怎么可能无偿养着大女儿。马云苓那个姐姐,就是她家不要钱的保姆,伺候全家人的。
  “龙生龙,凤生凤。”马云苓感慨,“我姐就会干家务活儿,她闺女也一样。上回我回家,她那个还没扫把高的闺女都会扫地了。对了,她那个小闺女叫妞妞,和你这宝贝女儿一般大,都是三岁。”
  “会扫地哦。”嘻嘻惊叹。
  程钰鼻子发酸。
  和嘻嘻一样大的小女孩儿,在家里帮妈妈扫地。
  如果她没有穿过来,如果嘻嘻没有了妈妈……
  程钰简直不敢往下想。
  嘻嘻会成为续书中最大的反派,是因为小时候艰苦悲惨的经历吧?可怜的孩子。
  程钰和嘻嘻的邻座买单离开了,蓝侬和再再坐了过来。
  “玉姐,谢谢你啊,你这是帮了我全家。”马云苓高兴的道谢。
  嘻嘻眼尖看到了爸爸和哥哥,快活的挥挥小手,“会扫地哦。”
  蓝侬和再再莫名其妙,会扫地,什么意思?
  既然嘻嘻已经看到他们,父子俩索性坐过来了。
  “会扫地,一般大。”嘻嘻热心的向爸爸和哥哥介绍。
  再再细心的替嘻嘻擦去嘴角的冰淇淋。
  会扫地,一般大?妹妹这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唉,小孩子真难懂。
  “怎么了?”蓝侬见程钰提不起兴致,低声询问。
  程钰烦恼,“我想帮帮这个马云苓。可是,我不想便宜她家那几个吸血鬼。”把马云苓家里的事说了说。
  蓝侬专注倾听,敏锐注意到了马云苓家里有个和嘻嘻一样大的小女孩儿,猜测程钰是怜惜那个没有父亲的保护、和嘻嘻同龄、寄人篱下的孩子。
  他立即有了决定,告诉马云苓,“我家里要请保姆,你姐姐可以过来,薪酬是市场价的两倍。如果工作表现出色,作为奖励,她的女儿可以免费入幼儿园。”
  程钰脸上有了笑意。
  蓝侬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心思。
  他心生欢喜。
  再再和嘻嘻的妈妈,很有爱心啊。
  她爱再再和嘻嘻,也想帮助别的小朋友,“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这么优厚的条件,马云苓反倒犹豫了,“我爸我妈不让姐姐出去工作。姐姐出去工作,家里的活儿就没人干了。我爸我妈还说,妞妞不用上幼儿园……”
  “坏蛋!”嘻嘻气愤得小脸通红。
  “无耻。”再再词汇量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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