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真实的幻境
“小牧？小牧……”
迷蒙中月玲珑的声音传进苏牧野的耳朵里，月姐回来了？
“月姐，你什么时候......”正准备问问她的治疗结果如何，可是还不等话说完，一种奇怪的感觉从眼传来。
苏牧野已经尽全力去睁大自己的双眼，可是不管如何的用力，眼前都是一片红蒙蒙的颜色，似乎有什么东西盖在自己的双眼上。下意识的想要用手拿掉眼前的东西可是一抬手摸到的不是什么盖住眼睛的东西，而是两颗水润富有弹性的半球体，同时眼睛上也传来微弱的不适感......我摸到的是......我的眼球！
“月姐！我、我的眼睛怎么......噗、哐......”惊慌中苏牧野想要从床上起身站起来，可是手用力一撑床面直接就翻身摔倒地上，双腿并没有听从主人的命令伸出踩在地上！
顾不上火辣辣疼痛的额头，苏牧野慌张的用手寻到自己的双腿，从脚掌开始往上摸，一直摸到腰部的时候才传来正常的触摸感......我的下半身......瘫痪了？
同时发生的两件意外让才睡醒的苏牧野愣愣的侧躺在地上，脑海里不断的问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厌恶慢慢的马上他的心头，似乎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苏牧野将双手放到眼前，还是如同鲜血般红蒙蒙的颜色！
“啊！......啊！......”苏牧野突然惊恐的低声惨叫起来，同时颤抖的双手不住的捶打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
“小牧......你、你不要这样......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的！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该死的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月玲珑哽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同时一只带着老茧但是可以明显感到非常温柔的双手抱起苏牧野的脑袋，把他慢慢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将他捶打自己的双手也拢在自己的怀里，哪怕苏牧野如何的挣扎也无法把她推开。
“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还不好？你答应过月姐，会和月姐好好度过以后的人生......答应我、好不好？......呜呜......”月玲珑哽咽的声音变成含有哭腔的乞求，似乎他怀里的是自己唯一的寄托一般。
月玲珑哽咽的哭声让恐惧中的苏牧野心里一阵刺痛，让他从深深的恐惧中脱离出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产生这样恐惧、厌恶的感觉？
“月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眼睛和下半身到底怎么了？”来不及分析那莫名其妙的情绪，苏牧野先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小牧......我、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是你一定要坚强的面对现实！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看他的清晰好了一点，月玲珑哽咽的声音里才慢慢收住。
“现实？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刚失明和瘫痪的双重打击中缓过神来，苏牧野突然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我既然不知道失明和瘫痪为什么会感到恐惧和对自己的厌恶？
“你、你又不记得了？如果这样的话就不要再去想起那件事了，你就是你，以后都要好好活下去好么？”看他已经没有刚才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月玲珑赶忙安抚到。
“哎呀，不是！我、我是真不记得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你看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不信月姐你看、嘻嘻~”月玲珑话中害怕他受刺激的意思很明显，但是苏牧野自己知道他是真的不记得之前的事，为了说明自己已经不在意了苏牧野还露出一个搞怪的笑容，只是由于看不见月玲珑的表情，不知道做的是不是有效果。
等了一会月玲珑却不出声，难道表情不对？
“月姐？还在吗？”苏牧野下意识的伸手想要确认一下，可是一伸手却摸到一团软软的东西......这玩笑可不好笑！
“咳......恩，我真的没事了。”这种事还是当做没有发生好了，否则两人都会很尴尬......只是这样无视掉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耻？
“小、小牧，你、你、你不是......精神失常了吧？”月玲珑虽然尽量想要装得比较平静，但还是能听出一丝丝不自然的羞意。
在苏牧野的一在保证之下，月玲珑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下来，帮助苏牧野坐回床上以后月玲珑和他说起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天晚上月玲珑由于感冒所以一天都显得有些精神恍惚，所以就早一点打烊准备休息。本来一切都非常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门前的马路上呼啸而过很多高档跑车，其中有一辆差点撞到还没有收好的灯箱招牌。但是带起的狂风却把那个空心的灯箱卷到马路里面，虽然只是一个便宜的劣质制灯箱但也不是玉玲珑愿意损失的。她赶忙跑到路中间想要弯腰捡起来，可是没想到的是弯腰的一瞬间身后就响起渣土车拼命的喇叭声，本来就昏头昏脑的月玲珑那里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在即将被撞飞的瞬间刚下班的苏牧野飞身一扑把她退了出去，结果就是月玲珑只受了一点擦伤，而苏牧野却付出了两只眼睛和下半身的代价！
一边的苏牧野听的目瞪口呆，这和自己记忆里的那场事故在细节的地方非常相似，但是关键点却天差地别。不应是月玲珑为了救自己而被压碎了脚掌吗？
除此之外比他记忆中要好的一点是保险公司赔付了他们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利用这笔资金月玲珑将自己的小面馆买了下来，还给他在面馆里安了一个家，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还算是完整。
“不对啊......古晓雨呢......东风快递呢......”苏牧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低声呢喃到，刚才捶打自己的双腿虽然没有感觉，但是掐在腰上自己能明显的感觉到疼痛。他还悄悄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一点腥甜的味道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冲上他的大脑，让他的表情瞬间模糊了一下......
外面的车鸣声，窗外拂过的微风，面汤的浓香，这一切都说明这不是做梦。那么自己过去大半年经理的是什么？那才是梦吗？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在古镇里那些丧尸的咆哮，在满是金黄落叶的大道上飘飞的落叶，还有之前......之前是什么？我......为什么会去到那些地方来着......
摇了摇脑袋，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很总要的东西，好像是一个、还是两个人？好像还有一个箱子......
“你是说东风快递蓝海分部的古晓雨代理部长？”听到他呢喃的月玲珑有些担心的问到，虽然是问句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还记得晓雨！？”苏牧野大喜，这么说自己的记忆没错？
“小牧......不要再骗自己了！古晓雨是隔壁发廊的员工，她会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面；还有文馨，他是蓝海大学的学生，经常回来这里帮街坊的老人们做做义工；还有丁羽、左革他们都是这条路上的环卫工人，医生说由于你受到过大的刺激导致你不相信发生的这一切，给自己幻想了一个东风快递的公司，而你还在一个正常人，每天都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任务从而逃避现实里的一切！小牧，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你能够走出自己的幻想、是吧......”
听着月玲珑乞求的声音，疑惑中的苏牧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是的......”
从这天开始苏牧野开始他的“真实”生活，每天早上从黑暗中醒来，然后向满是红色的世界和月玲珑说“早上好”，然后在月玲珑的帮助之下完成洗漱的工作，接着摆弄坐在小面馆里他专属的座位上，听着角落电视里传来新闻频道主持人甜美的声音。然后是午餐、晚餐、打烊，再次在月玲珑的帮助下完成洗漱上床休息。
慢慢的，他把自己“幻想”中的每一个人都见了一面。正在学习美发的古晓雨会给她抱怨店里的小混混总想占她便宜；每个月都会来做义工的文馨会告诉他学校里的老师讲课多么多么无聊；而丁羽会在月玲珑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拿自己的酒给苏牧野，被月玲珑发现后就把责任推给一边埋头吃面的左革。还有一个似乎住在附近名叫沐依云的女白领，不过她的脾气似乎不太好，每次带着她的女儿艾莎来吃面时和别人说话还算正常，可是每次苏牧野和她说话得到的都是一个“哼！”。
等适应环境之后苏牧野就自己做着轮椅在附近的小区里四处游荡，刚开始月龄还非常不放心，每次都由她推着苏牧野出行。但是苏牧野让她跟在自己的身后看自己走了两次后月玲珑才放心他一个人出行，但是每次都会再三叮嘱他不能过马路、不能下楼梯、不能......
苏牧野也会很认真的每一条都答应一次，然后在她担心的眼神里慢慢推着轮椅离开。月玲珑不知道的是虽然周围的环境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片红色，但是每一个拐角、下坡、上坡，甚至是哪里又快破碎的砖只要他走过一遍后都会清晰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这样只要他不出现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基本问题都不大，当然就算是这样他的活动范围也仅限在附近的两个小区里。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苏牧野的身体由于缺乏运动也在一天天的瘦弱下来。他已经忘记了那飘满金色树叶的大道，忘记了古镇里丧尸的咆哮。就连自己曾经有过一份快递员的工作也从脑海里被剔除。
他每天都会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或是友好的和他打声招呼，或是好奇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装作没有看到继续离开。对这一切苏牧野没有一点感到厌烦或是恐惧，和他“醒”过来的那一天相比，虽然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是他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快乐。
有一次他苏牧野找来一块破布，然后捡了一个破碗，在离面馆最远的地方摆了一个“摊位”开始乞讨。有人会好奇的看一眼这个一身干净的乞丐然后快步离开，有人看他下半身不能动可怜他会在他的碗里丢下一元钱，还有的人会漫不经心的突然在他面前做一个鬼脸，看他毫无反应后郁闷的掏出一百元给身边的同伴。
甚至他还遇到过一个小姑娘不依不饶的痛斥他是一个骗子，明明一看就是一个条件不错的残疾人，却装作无家可归骗取大家的同情！面对这样的情况苏牧野一样非常开心的和对方探讨起来，论点就是路人施舍的目的究竟是因为残疾人需要帮助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同情心获得心理安慰？辩论的结果自然是苏牧野被围观的路人围着狂轰乱炸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那个小姑娘看不下去想帮他解围，然后就变成他们两个被路人围着批评教育。
苏牧野也曾经想过让月玲珑带着他到自己的出租房、快递公司或者小区以外的地方去看看，但巧合的是每次都被各种各样的突发事情给耽误了，不是卫生临检就是轮椅突然损坏，次数多了苏牧野也就不再提起，就算月玲珑主动提及他也会拒绝对方。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就在苏牧野和月玲珑都已经把那个晚上的事情遗忘掉时，一个意外出现了，同一个位置、同样的晚上、同样的渣土车，不同的是这次死掉的是隔壁美发店的古晓雨！因为这件事月玲珑禁止了他晚上坐在路边的权利。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同一个位置、同样的渣土车，不同的是时间是白天，这次出事的是来做义工的文馨，接着就是丁羽、左革......
在月玲珑担心的叮嘱中苏牧野会和他谈论这几个人的意外，然后回忆接触过的点滴，至于他们曾经是自己幻想中的角色......有这件事吗？
又是一个血红的早上，苏牧野和往常一样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干净，然后推着轮椅到面馆的桌子边等待月玲珑做的面条。
“月姐？”等了一会整个面馆里却没有想起月玲珑起锅烧水的声音，甚至连一个人的脚本声都没有。
苏牧野若有所思的听了听面馆外的情况，没有了汽车路过卷起尘土的声音，没有了过往路人高声的谈笑，也没有了远处工厂里低低嗡鸣的机器声，这个世界有他熟悉的东西，却没有他熟悉的所有人！就这样，苏牧野安静的坐在桌子前面一言不发。血红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声音对于苏牧野来说这就是一个死亡的世界，直到......
“......你为什么不说？”一个痞痞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苏牧野的对面。
“你是谁？”苏牧野语气平淡的问道，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但是出现的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亏我还叫过你老大呢！”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不忿。
“我们认识？我没有从你的语气里感到虚伪，你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啧啧，你把晓雨、文馨、丁叔甚至左革都弄出来了，为什么偏偏把我给漏了？这让我非常的伤心！”对方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世界的异常，一直都揪着苏牧野不认识他这点不放。
“......我确实不知道你是谁，你的声音、你的感觉。”没办法，苏牧野只好先回答他这个问题。
“那么这样呢？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苏牧野眼前的红色慢慢退去，随后便看到木质纹理的桌面、和自己记忆中一样简单装修的面馆，以及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一头中长发、面带痞气的英俊少年。
“......抱歉，我还是不认识你。”对于忽然回复的视觉，苏牧野并没有显得如何惊慌，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不会吧？夜曲的梦魇血脉应该没那么厉害才对啊，难道我又弄错了......”看到苏牧野不似作假的表情，少年满脸惊愕的自言自语。
“咳、恩，那么这几个人你认识吗？啪！”
随着又一声脆响，门口走进来几个男男女女。
看着眼前这些既熟悉的陌生人，苏牧野喃喃道：“古晓雨、文馨、丁羽、左革......沐依云......虽然我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他们就是他们。”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话少年倒是能听明白，随即苦恼起来道：“那么能说说你是如何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呢！别告诉我你真的忘记了那段回忆。”随着他的这句话出口，周围的空间突然凝固起来！本来还在随着时间变化的太阳、地上能够配合主人的影子，全部都变成一副二位的画面！
“我确实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是你故意把他们加入这个空间作为证据的吧？还有......你为什么要结束这一切吗？让它持续下去不好吗......”感受到空间中那种“真实”感觉的消失，苏牧野脸上平静的表情慢慢阴沉起来。
“不、不对吧老大，你现在不是应该很得意的说“我早就看透了这一些！”吗？“让它持续下去”又是什么鬼？”少年对于苏牧野的回应大感意外，甚至夸张的抬起一只脚来表现自己的心情，似乎自己写的剧本演着演着就被演员擅自修改了剧情。
对于他的意外苏牧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着脸说：“发现？这里每个人内心中那种毫无波动的情绪、每天都会重复出现在建筑里的1286个人，以及随机分布在路上的3826个人，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告诉我这里只是一个沙盒，甚至就连我自己的记忆都在和我说“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你说我需要去发现吗？”
对面的少年听到他这么说暗自撇了撇嘴，用苏牧野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就说不要用游戏的程序来代替嘛，那家伙竟然还不听......那么你为什么不揭穿这一切呢？虽然简简单单的五觉测试无法让你清醒过来，但是只要你试试杀死自己说不定就会醒过来哟~”
苏牧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已经变成二维的小面馆，然后一边抚摸着毫无质感的桌面说：“我为什么要醒过来？这里的每一个问题应该都是你故意留下的吧？也就是说你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我打破这里的虚幻，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错了呢？”少年好奇的看着他问。
“你不是出现了吗？而且就算是错又如何，如果在那场事故里出事的是我又怎么样？我相信那怕我受的伤再重，她也会选择这么做。对了，你给我一个粗制滥造的月玲珑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会说出“好不好”这样的话，而是直接一个耳光扇过来才对！”说道后面苏牧野阴沉的眼里冒出了两团火焰！
少年用古怪的眼神看了苏牧野一眼道：“额......抱歉，下次我一定调查清楚后再做。不过你眼里那种就算是假的也愿意待下去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一直不出现你是不是想一直待下去？”
“当然不会，因为你那双偷窥的眼睛在沐依云出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每次生气都是冲着你的吧？啧啧，原来你喜欢这口啊馒头......”这次轮到苏牧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了。
“什、什么！你不要乱说，否则她会一棒子把我、不对，你怎么又认识我了？”话说到一般，馒头突然发现了不对，惊讶的看着他，因为他知道之前的苏牧野肯定把他给忘记了，否则这个世界里不可能没有他的身影，但是这一刻他为什么又记得自己了？
“很简单，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能力能用到什么程度吧？刚从这个世界苏醒的时候我还能清晰的记得之前的事情，问题应该出现在你给我的那个面具上。而且当时我的脑子里就充满了恐惧和厌恶的情绪，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告诉我没有艾沙、没有公司的其他人，唯独没有你。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还是和那个声音进行了情感共鸣顺便告诉自己“我会忘记馒头，直到出现一个小痞子”为止！”
听他这么说馒头脸上露出一点惊疑的神色，然后好奇的说：“那么你现在告诉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对你的情绪波动进行共鸣了！”
话音未落，苏牧野的右臂上突然凝聚出一只银白色的拳头，带着猎猎风声一个上勾拳狠狠的砸在一旁的空气中！尖锐的刺刃上凭空染上血色。
馒头淡淡的身影浮现在他的拳头上，刺刃从他的腹部穿过将他高高的举起！
看了看被刺穿的腹部，馒头的嘴角突然勾画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嘿嘿，牧老大，你最后还是打破了这个幻境......”
看着他嘴角的笑容，苏牧野心里一沉，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
来不及多想，这个二维的空间开始变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