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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七 章

  苏徽伏案低头, 下笔如飞。
  他在整理最近一段时间所收集到的史料,做历史研究的基本功之一是对史料的归类分析,而在这方面, 他的能力算是翘楚。伴随着思维的高速运转, 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事件被转换成清晰的线索,再由一条条线索去还原这个时代的种种真相。
  摆放在桌边的通讯仪一直在闪烁着红色的亮光,这表明有人急着联络他。但他没动, 继续专注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不需要想就知道如果他这次打开通讯仪见到的会是谁的面孔。
  母亲倒是不可能, 自从上回他启用高级权限把苏潆给直接拉黑了之后, 苏潆就没有再和他联络过了。
  但苏潆依旧执着于让他回到二十三世纪去,她这样的女人说得好听些是性格坚韧,说得难听一点则是偏执。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 他们搞政治的, 从秦皇汉武到近现代的诸多政治家, 谁不是认定了目标就不择手段呢?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 是不可能领导民众的。
  苏潆不再联络他, 却一直在施压给研发组,让他们尽早实现技术突破能够将苏徽强制带回二十三世纪,另一方面逼迫苏徽的导师以及同学轮番劝说,希望苏徽能够改变主意。
  苏徽已经回绝了好几个联系上他的师长,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回到二十三世纪是迟早的事情,他毕竟不属于这里,总不可能在夏朝终老。现在只看他能为自己争取到多少时间,在长业末年的大变革之中, 每一天的见闻都是十分宝贵的。
  当然, 停留在这个时空的每一天也都是危险的。
  苏徽可以理解母亲要求他回到二十三世纪的原因, 他好歹是她耗费了许多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 如果就这样轻易的折在了几百年前的时代,对于苏潆来说是不小的损失。
  曾经的苏潆一心想要苏徽从政,在二十三世纪虽然家族已经差不多消亡,但在一个国家的上层,政客之间依然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苏潆想要儿子进入政坛成为她的助臂是在正常不过的。
  后来苏徽走上了研究历史的道路,苏潆反对无效只好转而提要求希望苏徽能够成为文化界的名流,她一生的履历光鲜无比,不允许拥有她一半基因的儿子黯淡无辉。
  不过名流和真正的历史研究者是有区别的,苏潆为儿子重新规划的道路是希望苏徽能够在二十一岁成为最年轻的史学博士,在二十五之前进入世界顶尖学府,三十五之前拿到国际奖项,五十岁之前成为成为国家终生荣誉学者……至于苏徽要怎么做研究,她不管。反正就算苏徽在学术上是个草包,她也能想办法将儿子捧到高处,再利用儿子的名声为自己牟利。
  而苏徽想的却没有那么多,他只是希望能够把手里的论文写完。他的愿望就这么点,为了实现愿望,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他和苏潆不愧是母子。
  因为过于专注,所以当他听见窗外传来的惨叫声时,手中的笔狠狠的滑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一大块墨渍。
  出事了。
  他快步走到窗边,听见了顺着风而来的奔跑声、铁甲铿锵声、人濒死之前的哀嚎和刀剑出鞘时的清鸣。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是史书之上不曾记载的——白鹭观变成了一片血海。
  训练有素的锦衣卫闯进了白鹭观,无论是宫人、大夫还是住在观中的女冠,都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得益于自己在感情方面的缺失,到了这个时候,苏徽居然也并不感到恐惧,他既没有腿软也没有慌忙逃命,他在小心躲避锦衣卫的同时,脑子里想的是——到了二十三世纪,白鹭观其实也还存在,只不过翻修了不知多少次,一砖一瓦都与当年不同,唯有观中一块石碑算是古老,石碑立于夏朝灭亡之后,碑上叙述了道观的兴建和所经风雨。其中提到在惠敏帝端和年间,道观被重新建起。
  包括苏徽在内的许多夏史研究者都对这句话很是在意。
  既然石碑上说,白鹭观在端和年间被重新建起,这意味着白鹭观之前被毁过一次?
  有学者翻遍了端和之前的京城天灾人祸的记载,也没有找出白鹭观被毁灭的原因。
  眼下身在长业二十年的苏徽抬头看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黑烟,忽然明白了掩盖在历史尘埃之后的真相。
  也难怪赵贤妃在史书上的记载那样潦草,甚至根本不曾提到她死前曾有孕在身这件事,因为知情的人不是死在了今日这场屠杀之中,就是在未来皇太后的威慑下缄口不言。
  对了,赵贤妃她人呢?
  苏徽待到夏朝的精密仪器不多,其中有一个微型摄像机,具备悬空漂浮能力和低阶智能系统。在这只微型摄像机的帮助下,苏徽躲开了锦衣卫,总算是找到了贤妃,她瘫倒在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之后,一动也不动,枯黄的草叶上染着大片的血。
  苏徽赶过去将贤妃翻了个身,看到了她胸口被火铳击中的巨大伤口。
  这样的伤在这个时代基本上是没救了,不过贤妃还活着,她微弱的喘着气,抓住了苏徽的衣袖,“救我……”
  苏徽注意到这一带的路上都有血迹,看样子似乎是贤妃在重伤的情况下跌跌撞撞的继续走了一段路,再往前就是嘉禾居住的院子了,她在这样一个时候,终究还是将希望压在了嘉禾身上。
  “救我——”濒死之人的视线已经涣散,她看着苏徽,也许是将苏徽当成了嘉禾,“公主,救救我。”
  赵贤妃自认为这一生孤独无依,被母亲遗弃,与兄长分别,在家族之中从未感受过多少温情年纪轻轻又很快进入了皇宫角逐后位,在皇宫之中没有夫妻之情也不存在朋友之谊。
  她始终都是一个人,仿佛被孤独的生活在在深林之中的小兽,必需时刻龇牙咧嘴保持着狰狞与凶狠,否则就会被别的野兽咬碎。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有锐利的獠牙,她输了,在快要死去的时候,她才猛地记起,这个世上唯一对她存有过善意的人,居然只有周嘉禾。
  早知道过去就不与宁康那孩子针锋相对了……贤妃默默的想道。
  她其实是嫉妒嘉禾的,在她心中,她与嘉禾拥有着类似的出身,可是嘉禾远比她要过得好。
  “公主、公主……”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是求救?是致谢?还是道歉?
  贤妃紧紧的攥住苏徽的袖角,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苇杆。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腹部轻轻动了一下。
  胎儿动了。
  赵贤妃并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于她而言是攀上高位的台阶,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孩子时常会用这个方式告诉母亲他的存在,但赵贤妃并不为此感动,相反她心中只有厌倦。为了孕育这个孩子她付出了美貌与精力,还为他无休无止的担忧着。
  可是当她就要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她心里涌上的是无尽的绝望与悲伤。
  “我的孩子……”她按住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忍不住悲鸣。
  她就要死了,她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将死去。她这一生或许有诸多罪孽,可他做错了什么?
  眼泪从这个面色灰白的女人眼眶之中涌下,苏徽看着哭泣的赵贤妃,内心微微一动。
  他不能救这个女人,也没有办法救她。鲜血还在不停的从她的伤处淌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而在不远处,屠杀仍在继续。哀嚎声源自每一个无辜人,他们或是年轻或是老迈,性命都在这一日终结。无论哪一个,他都救不了。
  这就是历史,沉重血腥。
  “你不会死,你的孩子也不会。”苏徽一只手替她按住了伤口,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头部,这样她能好受一些,“公主会救你。”
  “是、是吗?”内脏破裂,血通过她的喉咙倒灌,她的眼睛忽然那样明亮,灼灼的看着苏徽。
  “公主就要回来了。宁康公主一定会救你。”苏徽紧盯着女人的脸,这样对她说道:“你和你的孩子都能活下来,都能。”
  他是在骗她。嘉禾不可能赶回来,赶回来也救不了这个女人。
  如果将历史比作舞台,那么赵贤妃谢幕的时候已经到了。接下来的故事与她无关。
  他说这些,只是希望这个女人走得时候不要那么绝望。
  “真的?”她含着泪询问:“会有人、来救我?”
  “会的。”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又慢慢的干涸。
  赵贤妃闭上了眼睛,死前最后一句话是——
  “我想我娘了。”
  苏徽放下了她的尸身,长长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异响。随身携带的仪器告诉他周围的磁场正在扭曲。
  刺目白光闪动,空间一瞬扭曲,苏徽面前出现了三个男人。他们从二十三世纪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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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完贤妃感觉她有点惨,但其实,也不是那么惨
  她说她这一辈子都孤独,没有人对她好,是不对的
  至少她的宫女都为了她死了,如果没有那些宫女的牺牲,她根本见不到男主
  只能说她的心灵已经扭曲了,她把这个世界看作是满怀恶意的丛林,那么无论是谁对她好她都会忽视掉
  她只记得住亏欠她的人
  *
  男主要下线了,然后第二卷换个马甲再上线
  文案中列举了一大长串他未来的马甲,都会挨个上线
  太监徽、锦衣卫徽,甚至还有女装大佬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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