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于愿足矣
“祁辰,最后的最后,我想要再自私一次——我希望你能忘了我,只记得乔谨之便好。”记得当初和你相知相交的那个好友,只是好友,便……于愿足矣。
祁辰眸光颤了颤:“……好,我答应你。”
夙千珩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但他偏偏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面上仍旧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夙千离,这是我母妃欠你的,如今,我便用同样的方式来偿还吧!”
这样的方式虽然瞧着惨烈了些,但对于他这个从骨血里便透着肮脏的人而言,倒还勉强算得上是干净。
“她是她,你是你,她欠我的,早在九年前我便已经同她讨回来了,用不着你多此一举。”夙千离淡淡开口,眸中一片波澜不惊。
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道:“不过你确实是该死。”
“唔,那就当我比较喜欢这样的收梢吧!”夙千珩的目光渐渐涣散,他的声音已经很轻很轻,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个世间消失一般。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抬眸望向了祁辰,目光中带着眷恋,不舍,释然,还有几分至死也没能说出口的遗憾,缓缓阖上了眼睑。
从大殿出来的时候,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重重云霄,余辉洒在整个皇宫的屋顶上方,似一片叶,隐没悲烈,在风中凛冽。
那感觉,像是一个时代的剧终。
祁辰的手里捧着一盆青翠的云竹,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纪简率先迎了上来:“珩王他……”
“死了,尸骨无存。”说着,夙千离恨恨地瞪了一眼祁辰手里的云竹,心里暗暗琢磨着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这盆破草给弄死!
纪简:“……”虽然夙千珩会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怎么王爷看起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祁辰眸中划过一抹无奈,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见元青砚押着一个人过来了:“王爷,王妃,这人怎么处置?”
面前这个满脸血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夙千珩的心腹——韩铭!
夙千离只扫了一眼,心里顿时更觉火大,喝道:“天牢里不是还有那么多空房间吗?随便找一个丢进去不就行了,这点儿小事还要本王教你?!”
元青砚被吼得一愣,连忙就要把人压下去。
“且慢!”纪简突然拦住了他,转而对夙千离道:“王爷,珩王虽已伏诛,但整件事情仍有许多不明之处,此人乃是珩王心腹,不如交给大理寺例行查问,或许会有不少意外收获。”
“随便!”夙千离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见到任何与夙千珩有关的人或事,纪简愿意接手他自然乐意之至!
……
这厢祁辰和夙千离刚刚回到王府,萧霆便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了,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萧雯也在。
“枭云骑这一仗打得实在漂亮,萧某在此先恭喜王爷了!”说着,萧霆笑呵呵地朝夙千离拱了拱手。
夙千离走至主位坐下,略微抬了抬眼皮:“那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既然是王妃与你事先达成的协议,本王自然会信守诺言。萧家,任你处置。”
“王爷果然爽快!”萧霆笑道。
话锋一转,夙千离半眯着眸子看向他:“不过,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你与萧家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怨?”
萧霆笑了:“王爷何必如此试探于我?您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南子浔手中的情报网遍布天穹各处,若说是一点儿端倪都没查到,那么他倒要怀疑这位南大公子的能力了。
夙千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萧老丞相已经死了,至于萧宁远和其他萧氏族人已经被压入天牢,暂未宣判。”言外之意便是这罪要如何定,由萧霆自己决定。
“谋反可是大罪,王爷以为……满门抄斩如何?”萧霆笑望着他问道。
“可以。”夙千离想也不想地应下。
听见这话,萧雯眸中蓦然划过一抹快意,她和哥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相较于萧雯的情绪外泄,萧霆的反应则要镇定得多,只见他轻轻拍了拍自家妹妹的手臂,以示安慰。
看着萧霆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夙千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本王还有一事不解……”
萧霆脸上仍是一片淡定:“王爷请讲!”
“萧宁远谋反一事当中有多少是萧公子的手笔?”夙千离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萧霆却是蓦然笑了,不动声色地道:“萧某不过区区一介商贾,王爷这么说未免也太过高看我了!退一万步说,倘若他萧宁远真的胸怀坦荡,萧某还能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造反不成?”
这话说得便颇有些耐人寻味了,所幸夙千离本也无意深究此事,于是转而说道:“以萧公子的本事,不入庙堂却是有些可惜了。”
“哈哈哈——王爷就莫要再打趣在下了,萧某向来一心只为求财,权力二字于我而言并无任何吸引力。”萧霆坦言道。
萧霆兄妹二人告退后,祁辰幽幽叹了一句:“萧老丞相清廉忠耿一生,门生无数,只可惜,于教育子孙一事上,委实算不得成功。”
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许多年前的一桩旧怨了——
萧琮不学无术,风流成性,萧霆兄妹是他与一个青楼女子所生,后来萧琮的夫人知道了此事,假意将这母子三人接入府中照料,实则包藏祸心,先是污蔑萧霆兄妹的生母与府中下人有染,将其沉塘溺死,后又暗中虐待萧霆兄妹二人。
主母笑里藏刀,父亲又根本不理会后院之事,府中其他人自然望风使舵,久而久之,就连那些伺候的下人都敢肆意打骂这兄妹两个。
那个时候,萧霆不是没试过同祖父告状,可惜,萧老丞相素来秉持嫡庶之分,又瞧不上萧霆兄妹生母的出身,只当是小孩子不服管教,便没有放在心上。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萧霆便冷了心,对萧家再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