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第424章 一眼红颜
神色古怪地看着酒鬼的异动，栗天却也不打扰，等半晌之后，一锅升腾着酒香的液体便被酒鬼炼制而出，不过那灵酒的颜色可吓人了些，竟是黑红之色，如同即将干枯的血液一般。
以手指蘸了蘸殷红的灵酒，酒鬼贪婪地吸纳了一口，而后品了半晌才大声喝道：“好酒！哈哈，小子，算你运气好，这两样酿酒的材料可没剩多少了，这种酒可是老夫的独门秘方，以蕴含极烈火灵气的熔灵芝，加上被炼化的魔修魔婴或魔丹炼制而成，其烈的程度，可不亚于饮下一道法术，普通修士是没胆子喝的，怎么样，敢不敢尝尝？”
一边说着，酒鬼一边拿起那个漆黑的酒葫芦，开始装取着石锅里的烈酒，直到装下了大半锅，也不见那葫芦有什么异样，小巧的酒葫芦，看来也是一种类似于储物袋的异宝。
装了多半锅的烈酒，自称离火的酒鬼便直接席地而坐，仰头喝了一大口，而后兴致颇高地说道：“放心，这种灵酒虽然以魔族炼制，对修仙者却并无大碍，只要你肉身能扛得住，大可来尝尝，我为其取了个名字，叫做‘不醉’，哈哈，人生难得几回醉，一醉不醒列仙位，万千红尘扰人心，不醉不休心不碎！”
高声的谈笑中，酒鬼吟出了一首打油诗，而后仰头豪饮，好似那一口口道法般的烈酒，也熄不灭那一股淡淡的哀愁。
在酒鬼的身影中，清瘦的修士已然感知出一种愁绪与无奈，不知为何，这位自称离火散人的魔族酒鬼，好像心中十分凄苦一般。
取出一只酒杯，栗天径自盘坐在酒鬼的对面，在石锅中取出一杯烈酒，一口饮下，而对面却是一阵快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气魄，看来敢孤身前往海外，的确不是胆小之辈，既然在这魔族的世界能遇见我，也算是一场缘分，老夫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锅烈酒，加上一段故事，不知可对你的胃口？”
酒鬼畅快地说道，而栗天此时也从那一口烈焰般的灵酒中恢复了过来，的确，这种以魔物的精纯魔力所炼制的灵酒，对于修士并无伤害，反倒对于体内庞大的灵力还有着一些催动的作用，不过入腹后那种如同吞下道法的滋味，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也就是栗天这幅妖身强横，换成别人非得被重创不可。
“的确是好酒，前辈的招待也算奇特，美酒配往事，喝一段醉心之旅，栗天，洗耳恭听。”清瘦的修士，此时对于酒鬼就是当年的离火散人已经相信了一多半，否则一个真正的魔族，又怎么可能与他这般不设防备的对饮。
“好一个醉心之旅，哈哈，老夫夺舍这具魔修本体近千年，这场酒，我们喝个痛快！”酒鬼再次仰头喝下一大口，而后神色也缓缓平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老夫并不是三洲之人，我的原籍就在山脚这座凡人城镇，数千年前，我还是凡人少年的时候，在一次远游的途中，偶然寻到了处古修士的遗府，从中得到了一些灵石与修仙的功法。”
缓缓仰起头，酒鬼望着无尽的天穹，讲述起自己的往事：“修仙，修仙，凡人的梦想所在，能长生不死，逍遥永世，那是何等的自在，当我得到那些功法与灵石后，便沉溺于修仙之途，不到二十年，我的修为便已经突破至元婴，不过这里的世界，充满着无形魔气，等我修为以至元婴，便再无进阶的可能。”
以二十年的时间，就从练气直接进入元婴期，这份天赋实在太过可怕，不算离火本体的五行灵根，其心智也超出了常人太多太多，不过酒鬼却没有丝毫得意的样子，而神色间更是现出一丝凄凉。
“当年修为进阶到元婴之时，我只有三十六岁，而自此我也决定远赴海外，寻找其他的修仙圣地，这片土地上充满着无形魔气，若是不离开，我将终生停留于元婴，只是，等了我二十载的青梅竹马，却被我一句话，便拖成了白骨！”
满是醉意的眼中开始泛出一丝孤寂的清明，任凭那烈酒再烈，也醉不倒那颗悲凉之心。
“等我修为大成，一定回来娶你……这是我临行前，对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至此，她一直等到了老死，也没有见到我归来的身影……”
一股沉沉的愁绪，在风中缓缓升腾，飘上了云端，好像凝聚成一个遥望的身影，痴情地等待着那出海的情郎。
“在大海中漂流多年，我终于到达了三洲大地，而那股浓郁的天地灵气，无尽的灵石灵草，却把我深深的震撼，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这里，才是修仙界的圣地。随后我便开始游历三洲，一边收集着修仙资源，一边提升境界，终于在近千年后，成功突破至化神。
只是化神之后，我才发觉，原来成仙，太过遥不可及，世间的化神以至修士的极限，其上还有合体与大乘两大境界，就算三洲那种浓郁的灵力，也根本无法凝聚起再次进境的可能，对于修士来说，这片天地之间，好像缺少些什么，于是我开始沉思，开始后悔。
修仙，修仙，那仙却太过渺茫，这修仙之路根本没有尽头，耗费了一生，若是不得大道，不成真仙，又有何价值，恐怕连一个凡人的一生，都比之不过。
好歹凡人还有妻儿父母，老了还有儿孙满堂，修仙者却只有寿元耗尽，坐化而死这唯一的结局，难道那所谓修仙，只是一场天大的骗局不成！”
仰望着天际的酒鬼，对着无尽的天穹厉声喝问，好像在质问苍天，却根本得不到一丝的答案。
“对于进境无望，我便动身返回了故乡，却在千年之后，只看到她的一座孤坟，红颜早成白骨，流年终究无法倒转，若是能回到从前，我绝对不会再走这条修仙之路。”
径直饮下一大口烈酒，离火一声惨笑，仰天长啸：“化神大成，人界巅峰，万载寿元，我宁可换那一眼红颜！”
惨烈的长啸，回荡在空旷的山巅，而清瘦的修士也为了这一眼红颜，饮下了第二杯烈酒。
真仙之谜，是这条修行之路的永久谜团，除非能破界飞升，否则，谁也无法知晓仙界的真相，那是一种诱惑，也是一种谜团……
长啸的余音渐渐消散在风中，而酒鬼与栗天也陷入了一阵沉默，许久之后，当端起第三杯烈酒之时，清瘦的修士才开口问道：“既然前辈修为以至化神，又何故夺舍一具魔修的本体？”
与栗天对饮了一杯，离火散人这时才渐渐从凄苦的回忆中清醒，淡淡说道：“当我回到故乡，看到她的孤坟之后，便一蹶不振，整日里以酒浇愁，也不修炼，就打算这样混混僵僵下去，可是多年后的一天，这里却来临了两位魔尊。
那是两只化神魔修，真正的魔族后裔，他们来到这里后，就在这山脚建造起一座怪异的祭坛，而后将全城的凡人禁锢，当祭坛建好之际，便打算以这满城数万生灵，来开启一个诡异的通道。
发觉到魔尊的目的，我便出手相敌，红颜不在，若是故乡也被人连根拔去，我这一身修为又要来何用，不过就算我拼了性命，却也敌不过两个同阶的魔族，无奈之下，便以肉身融入灵宝，将那座怪异的祭坛封印，自此，离火散人，便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峰，以我本体之力加上灵宝之威，护佑着故乡的凡人。”
说到这，离火散人用脚点了点山体，道：“小子，你现在可是坐在我本体的身上，哈哈，不过老夫可没有那么小的气量，来来来，再喝一杯，我就原谅你的无理。”
与对方干下了第三杯烈酒，栗天此时竟然觉得有些醉意，只是三杯而已，这种叫做‘不醉’的灵酒，实在太过可怕，喝下时的狂暴气息不说，其酒力炽烈的程度，竟然连妖身之体的修士，都几乎能感到醉意。
“以身驭宝，前辈的肉身恐怕也不保，只是那两位化神魔尊，难道对于这座山峰，就毫无办法了么？”带着一丝醉意，清瘦的修士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你小瞧老夫的灵宝了，虽然敌不过两位化神，不过我这件灵宝，却是由天外陨石所炼制，其上的气息就连化神魔尊都无法泯灭，既然舍弃了本体，他们也别想好过，这座祭坛能令两位魔尊同时出现，必然用处极大，被我强行封印，他们这几千年，就别想使用了。”
对于自己的灵宝好似有着极大的信心，离火散人再次喝下一大口烈酒，道：“我的本体可是化神修为，融入灵宝后形成的这座巨山，魔尊也束手无策，只好无功而返，多年后当我的本体与灵宝完全融合在一起，神识也开始渐渐的消散，不过正巧有一个低阶的修魔者经过，我便夺舍了他的本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本不想修炼，却在混混僵僵之中，成了元婴期的魔修。”
离火散人语气轻松地说着，可栗天却心头一震，在混混僵僵的状态中，都能从低阶魔修，迈入到元婴境界，这位离火散人的天赋之高，也太过可怕了一些，不过相对于酒鬼的天赋，栗天更在意的，却是这座荡魔山下，镇压的那处魔尊亲手建造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