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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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策话少,却句句一针见血,戳得何满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恼恨的道:“知道他是你主子,自然你要偏向他说话。”
魏策也不辩驳,只道:“我有眼睛。”
意思是他自己会看。
何满气结,不愤的道:“万一你是睁眼瞎呢?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事实?我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和他在一起,难不成还能强迫我不成?就因为他是陛下,我就得抛家舍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跟着他?”
魏策道:“从前大家有目共睹,都看得到你是如何对陛下钟情的。”
气得何满暴跳如雷:“谁从小到大一个错不犯?我那会误入歧途行不行?现如今我想改过自新回归正途行不行?”
她当初鬼迷心窍的喜欢赵桐,就当她确实是错了,可她不也因为这份喜欢付出了巨大而惨痛的代价了么?
上一世是,这一世也是,难不成她所做的牺牲,还不足以抵偿当年的错误?
外人都觉得她于赵桐是无情无义,可他们又怎么知道她回来后是真心实意的不想和他在勾扯连环的在一处?可他非得死皮赖脸的纠缠着她,怪她咯?
魏策也不跟她讲理,只慢悠悠的丢出一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横竖你们两个作天作地,作得世人皆知,是非对错,自有人评判,就算她昧着心眼儿的不肯承认错误,难不成黑的就能变成白的不成?
气得何满啐他:“好像你是清官似的。”
魏策一屁股坐到一块石头上,对何满道:“如果这次陛下赢了,自然你也无路可学,可如果陛下败了呢?”
何满本该恶狠恶力的说一句:那样最好,到时我就可以拊掌称庆,终于能得自由了。
可这话她竟然没说出来。
魏策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大概的想法,呵笑一声道:“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是陛下当真狠心,恐怕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蹦跶了,说白了,你就是有恃无恐。”
我,我有恃无恐?明明是他仗势欺人,极尽能事的侮辱我,压榨我,欺负我,怎么是我有恃无恐?
何满恨恨的瞪了魏策一眼。
魏策仿若不觉,道:“其实你这次回来,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回来的,可陛下还是假装相信了。”
何满也知道,以赵桐的聪明,不会猜不到她回来就是因为兄长何泉在他手里。她不相信他会饶过何泉,所以就算放弃自由,也要保兄长一命。
就算她回来,她也没想着肯定能保住兄长。
可偏偏赵桐就跟脑子抽风了似的,居然相信了她的谎言,甚至智商急剧下降,居然还想出来个只要她能生下他的长子,他就跟她一起出宫远游。
到这会儿,魏策一句“她有恃无恐”,倒似乎说中了事实的关键。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跟她说他对她是真心的,她觉得这种“真心”简直莫名其妙,上辈子她比现在还要痴狂的爱他,也没见他对她有所回应,甚至他对她的羞辱,比任何男人对她的尤甚,她有求于别人,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做资本时,她不觉得羞辱,可她爱他,他却以此来伤害她时,这才是她最难受也是最觉得羞辱的地方。
怎么到了这一世,他忽然就觉得她好了?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蠢,以前是爱一个人就完全相信一个人,现在她成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胆小愧,比从前还不堪,他凭什么为了她,爱得要死要活?
这些疑问,何满没法跟魏策说,就算说了,魏策也不可能给她答案,人生就是这样,不断的前行,不断的迂回,在看似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路,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岔路,没有人有机会重新走一遭,选择不同的路径,是以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同的后果。
就算何满侥幸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殊途同归,她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也不敢再相信人性。
她觉得她和赵桐已经成了死局,不管是他屈服还是她服软,都不可能会有夫妻情深,恩爱一生的结果。
她明白也同意顾卫卿的观点,她不应该活在上一世的圈子里,将这一世赵桐没做过的强加到他身上,但是她已经学不会爱和相信,也没有了勇气和无畏。
分离是注定的宿命,如果他不肯放手,那就等待命运用死亡将另一个人残忍的带走。她不会得到幸福,但她会得到安宁。
也许这是老天对她最大的仁慈。
何满继续和魏策逃亡,直到两个月后,追捕仿佛忽然就停止了,两人在宣府停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魏策忽然面色沉重的对何满道:“京城有急信送到……”
何满对于任何结果都能承受,看着此时仿佛这张永远石化的脸却忽然有了情绪,何满已经意识到什么不祥。
她很平静的道:“怎么啦?”
声音依然清脆,有如清凉的玉石,一下一下敲在魏策心上,却让他失望。甚至这清凉之外,还有点无所谓的俏皮,无处不昭显着她的无情无义。
魏策忽然沉默下来,他都有些不想把这信转达给何满了,何必呢?既然她觉得离开陛下,她就能得到永生的平静和安定,那就偏偏让她生活在永远都在陛下掌控之中的阴影中。
可魏策终究道:“陛下病危。”
何满精致的容颜忽然就鲜亮起来,她弯了弯唇角,绽出一个模糊的笑,这笑影越来越大,终于扩散到全脸,她放肆的,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不可控制,双肩都在发抖,直到眼前诧异的魏策忽然变得模糊。
何满心想:总算老天对她仁慈了一回,她也心想事成了一回,这样算不算求仁得仁?
可她心里并不高兴,连从前的平定安稳都鲜明起来,其实就是一片空茫。
上一世她的生命中满是赵桐,可他死后,她贵为公主,却仍然活得像具行尸走肉,她那般暴戾,极尽能事的想要从男女情爱中寻求快乐,何尝不是心死的另一种体现。她得不到他,所以像个被饿死的鬼,在这尘世间不断的跌跌撞撞的寻找,就为了剥开他的血肉,看看可是她要找的人。
如今又来一遭,就算她能管得住自己不去和别的男人乱来,她能平安活到耄耋之年,可这漫长的一生,于她来说又有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