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五抓印 退三步
云宝公主端坐在喜床边,欢欢喜喜等他颢哥哥,她期待这一天,真得很久了,久到她觉得再等下去,她会发疯。
跳动的烛火,香气萦绕的瑞兽镇香炉,红通通又奢华之极的喜庆房间,都浸润在秋色微凉中。
“明芝,姑爷来了吗?”云宝的盖头已揭,她已经洗漱好,从床边立起身,在房间内不停的走来走去,就差拉门出房间亲自去找。
明芝见公主心急,再次问门外的小丫头,“附马爷可有回来?”
“回芝姑娘,还没有。”
明芝回头,无奈的笑笑,“公主,还没有。”
云宝撅起小嘴,“前面到底还有谁赖着不走啊,让颢哥哥不得回房。”
明芝陪着笑笑,并不多言,任由主人发劳骚。
突然,门外小丫头们齐齐叫道:“附马爷……”
“他……他来了……”听到夫君的脚步声,刚才还不耐烦的云宝,马上如小女儿一样不知所措,双手不是整理头发,就是低头看衣裳,由于已经洗漱过,头发如瀑布般散开,身上穿着中衣,外面罩着披风。
这怎么能见夫君呢,系下披风,嗖一下扔了,慌得一赤溜钻到床上去了,“明芝,放下床帏……放下蚊账……”
明芝快手快脚,刚放下,门吱呀响了,庄颢踩着秋风明月进了房间。
“附马爷——”
“公主呢?”
明芝还没来得及回话,蚊帐内有声音传出,“颢哥哥,你不要叫我公主,叫我云儿或是宝儿……”
庄颢失笑,“公……娘子已经洗漱好?”
“是啊,颢哥哥,你快点哟,天都黑了!”
“呃……”天都黑了……估计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自家更彪悍的新媳妇了。
明芝瞄了眼哭笑不得的附马爷,想退又不能退:“附马爷,奴婢侍伺你浴沐……”
“不必了,你出去吧。”庄颢收起微笑,面色淡淡。
“是,附马爷。”明芝挥挥手,房间内当值的小丫头们跟着出去了。
云宝听到她们都出去,头赤溜从三重帏账里钻出来,“嘻嘻,颢哥哥……”
庄颢满身都是酒味,但他自己并没喝多少,轻轻上前几步,伸手摸了摸公主媳妇如缎般的黑发,面露笑意:“怎么跟小猴儿似的。”
“颢哥哥,不许这样说我。”只有头露在外面,云宝不满的鼓起小嘴。
“好好,不说……不说……”看着新媳妇粉嫩白皙,因生气而更生动的小脸,庄颢的心尖犹如被羽毛刷过,说真话,对于云宝,更多时候,他把她当妹妹看待,可是此刻,看她俏生生的躲在蚊账后,突然有了心动的感觉,意识到自己的行经,他哑然失笑缩回手,“我去洗漱。”
“怎么不让明芝留下帮你?”
转身刚走了两步的庄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看向一脸纯真的新媳妇,这心得多大啊,忍不住回头,猛得,双眼靠到小媳妇双眼前。
“呃……”云宝被她的颢哥哥吓了一跳,“你……干嘛?”
“记住,下次,要么你帮我,要么让我自己洗,可千万别让别人帮我,知道吗?”说完,庄颢亲了一下新媳妇的额头,虽然娶了公主,但感觉好像还不错,亲完之后,一个潇洒的转身,甩着阔袖大步而去。
“可……我是公主,能帮他洗吗?”云宝纠结,“要不,让他自己洗得了,对,让他自己洗!”她嘟嘟嘴,“谁让你不要别人伺候,……”马上又想到就要和颢哥哥同眠共枕,她的心抑不住的激动,缩回头,仰到了大床上,“哈哈……颢哥哥,以后,不管你去那里玩,我都可以跟着了,嘿嘿……”想想就乐。
夜深了,月更明了,对于千万睡梦中的人来说,这就是一个平常之夜,可是对庄颢来说,这是他人生的千金时刻。
可是这样的千金时刻,却差点让他崩溃,不是说豪门贵族都有专门的人事嬷嬷或是人事丫头吗,怎么……怎么公主什么都不懂,那她刚才猴急天黑干嘛,不会是盖被聊人生吧!
更要命的是我……我好像也不太懂啊!庄颢想死的心都有了,坐到床边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耳掴子,求仙问道,问得人伦都不懂了,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门外,丫头明芝不停的拍门,“公主……公主,你怎么啦……”她想推门进来,被门口的老嬷嬷拉住了,“慌什么。”
“可是公主在哭啊!”
老嬷嬷别了眼大丫头,“我知道,等一会儿,公主自然就不会哭了。”
“哦。”明芝将信将疑。
门内,“我疼……我疼……”哭得如泪人的云宝伸手就抓到了庄颢的后背,“你这个坏人,坏人,我要找我母后,我要告你状……”小手虽嫩,指甲却不是盖的,那真是一抓一个印子,五个抓五个印,还真是触目惊心。
庄颢忍住被抓的痛,连忙转身捂住云宝的嘴,“你疼,难道我就不疼了?”
“你……你……疼什么……”云宝被惊吓住了。
庄颢见对方不哭了,明明只有一分痛意,被他虚成了十分痛意,突然抱肚子,滚到床边,压着声音叫:“疼……”
“啊……”
真疼的云宝,原本想天亮就进宫告状,可是看到自己心爱的颢哥哥疼成这样,她倒是慢慢不疼了,连忙伸手问,“颢哥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我……疼……”庄颢眯眼低声瞎嚷嚷,听到新媳妇的担心声,暗暗掀开眼角,发现媳妇完全在担心自己,心道,对不住了媳妇,为夫只能这样你明天才能不进宫告状,要是真去,为夫的脸可丢大发了!
哈哈,真是丢大发了,窗外,连月亮都忍不住笑了。
折腾了一宿的新婚夫妇,终于在三更天时沉沉睡去,一直到外面的丫头婆子叫起身,他们才慌慌的坐起来,“怎么办,既要给父母请安,又要进宫谢恩,时辰还够嘛?”云宝慌乱的挠着如鸡窝般的头发。
庄颢担心的是自己糗样被媳妇说出来,偷偷瞄了眼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靠到她耳边,“夫妻之间的事不可对外人言,你知道吧?”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云宝瞪眼。
庄颢被瞪得心虚:“那你昨天晚上还说要进宫告状……”
“我……我不是疼的就那么一说嘛。”
“现在……疼不疼……”
“你呢,你疼不疼……”
“我……我还有点。”庄颢感觉自己的脸在烧,对不住了,媳妇,疼是疼过一会,但现在不疼了。
云宝有些难过,“睡了一觉,我好像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庄颢连忙跳过这个话,伸手把衣衫拿过来,“赶紧穿衣。”
“我叫明芝。”
“不要,内衣、内袍,我们自己穿,外面的袍子,等下收拾过,再叫丫头。”
“哦。”
对于云宝公主来说,她从小就在宫女们围绕下长大,对于她来说,没有私人空间、或是隐私一说,不管内外衣,让宫女帮着穿很正常。
可对于生活在军中的庄颢来说,他不习惯,他喜欢有自己的空间,有自己的隐私,不要被别人打扰,到是跟从现代而来的麻敏儿一样。
公主大婚后,京城仿佛又回到了往常,麻敏儿却开始作了,在夫君面前,扯着他的胳膊,“不让我去赵哥儿家,那就去西草沟收粮食,你选那一个?”
夏臻坐在书案后,手抱着书,“一个不选,就呆在北郡王府。”
“那……我就天天站在你边上缠着你。”
夏臻抬头看看小媳妇的脸,只见她扁着嘴,盯着他,又看看她的肚子,肚子微微隆起,能看得出来了,收回目光,无视抱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顾敦和付小有把赵雨彦家附近的小京官都打听了个遍,“付小哥,不要再打听了吧。”
付小有道,“差不多了,就等王妃说服王爷。”
“嘿,王爷居然也有坚持已见的时候啊。”顾敦咧嘴一笑。
付小有别了眼,“这事啊,王爷坚持不了几天。”
“怎么可能?我们爷以前那也是火爆的说一不二的人,那脾气上来了,我跟你讲,谁也顶不住了,就算老将军在这里也得无奈退三步。”
付小有贼贼一笑,“是啊,老将军遇孙子退三步,那……”他话一转,“我现在就去准备,说不定,明天就能出发。”
“怎么可能?”顾敦不解,转身,心道,我是先去找菊姐呢还是先找卫先生,重色轻友,他还是先去找施秋菊了。
午饭过后,施秋菊正盯着杂役婆子洗碗涮锅,打扫厨房,听到顾敦找她,把事情交给了一个倚重的婆子,“婶儿,帮我盯盯,别弄得不干净不整洁。”
“行,施管事,你放心,我肯定看好。”
施秋菊点点头,拿掉了身上的围裙,到了走廊外的月亮门边,“你不是跟付管事出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该打听的都打听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午饭吃了没有?”
“吃了。”
“吃饱了吗?”
“不太饱。”
“那你等着,我给你拿两个肉包子。”
“不要,咱们先说会话。”顾敦拉住了女人。
施秋菊下意识朝周围看了一下,给他拉了两下,才挣扎着脱了手。
“别啊,我已经向王爷提了,过年娶你进门。”顾敦笑眯眯说道。
“你不回北边,就在这里?”施秋菊惊讶的问道。
“不等了,王妃都有孩子了,我也想生个儿子。”
“你……”施秋菊被他说得臊了,脸通红。
“真的,王爷说考虑一下。”
“哦。”
——
麻敏儿从前院书房回到后院,不得劲,“嗬,还真不同意啊!”她啧嘴,“非得逼我用绝招?”
单小单听到她嘀咕,“少夫人,你……你真要去赵大人家啊!”
“是啊,去蹿蹿门。”
单小单看看她,欲言又止。
“有话说?”麻敏儿问。
“没什么。”单小单想想还是不说了。
“嘿,小单姐,你啥时候说一半留一半啦!”
“少夫人,也不是,就是觉得吧,王爷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你好。”
“我当然知道。”麻敏儿叹口气,“眼见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然后过年,然后开年我生娃,然后带娃,我那还有精力放在悦儿身上,不如趁现在有空解决一下,这样,我也能安心养胎生娃了。”
“原来少夫人是这样的想的。”小单姐顿了顿问,“那少夫人你想怎么让王爷同意?”
“你过来!”麻敏儿招招手,眉眼俱是笑意。
单小单一脸无奈,忍不住朝她肚子看了看,暗道,小王爷啊,你可得经得住你娘折腾。”
不知不觉,天色暗下来,夏臻处理完公务,和卫仁等人说了说杂碎事情,眼看晚饭时间到了,晓文催了一句,
卫仁和幕僚们拱手行礼退了出来。
夏臻不急不慢到了内院,没看到小媳妇等在房间门口,也不觉得奇怪,没能答应她胡闹,她肯定有小脾气,也不以为意。
二等丫头兰亭、兰屏二人正在撤……等等,不是上菜么,怎么会撤呢,夏臻准备进内卧的脚步停了,转头,面色微凛:“怎么回事?”
“回……回王爷……”兰亭连忙离开桌边,立到王爷面前,“下晌的点心,夫人没动筷子。”
夏臻转头看向内卧,怔着没动。
单小单从里面出来,看到王爷,连忙行礼,“王爷——”
夏臻看向她,一言不发。
但单小单知道他想问什么,“自从与王爷一起用过午饭后,到现在,夫人没喝一口水,也没吃一口点心,说是……说是……”
“晚饭也不准备吃了。”夏臻接过她的话。
单小单等人听到冷凛的声音,个个下跪,憋着气,不敢吭声,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王爷生气了。
夏臻微抿嘴角,踱步进了内卧。
麻敏儿躺在床上,面向门口,看到他进来,转过身,面朝里,像个赌气的孩子。
夏臻突然脑壳疼,转身出了房间。
怎么脚步声朝外了?麻敏儿又转身朝外,嘿,不顾我,也得顾肚中的儿子吧,居然连儿子都不要了,气得她又转身朝里,不管了,今天晚上就不吃,饿你儿子,看你心不心疼。
心疼儿子,难道就不心疼儿子娘了?夏臻心道,难道我是那等过河拆桥的男人?再说了,这儿子还没生呢,我怎能拆了桥么……呸……呸,乱想什么呢?
单小单站在外面,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爷出门了,木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心道,难道王爷和王妃要冷战,一个激棱,连忙对门口守值的三等小丫头青竹道,“赶紧去看看王爷往那里,马上来告诉我。”
“好。”青竹年岁不大,还有小孩子心性,听到打听事情,两脚飞起,恨不得马上打听到事情。
单小单想了一下,伸脚进了房间,顺手把卧室门关了,“少夫人……”声音压得很低。
麻敏儿没精打彩的转过身,“我知道了,他出去了,没哄我。”一股浓浓的失落。
单小单扯了扯嘴,心道,少夫人,咱们能不作嘛,不过没说过口,而是问:“饿不饿,我给你拿些点心过来。”
“没胃口。”刚才是装的,现在是真的,真是现世报,麻敏儿鼓嘴,“你拉我起来。”
单小单听她说要起来,以为要吃饭,“我马上让人摆饭。”
麻敏儿摇摇头,“不,我洗洗睡了。”
“少夫人……”单小单双眼瞪大,“你不吃,小公子还要吃呢?”她觉得少夫人胡闹了。
“一顿没吃,不碍事。”
“那不行。”单小单站着不动,不肯给她更衣去换洗。
麻敏儿感觉整个人都没劲,“人家都说结婚是公主,怀孕是太后,我咋没这感觉呢!”
“还太后,你胆子到大。”声音醇厚,轻轻入人耳。
“王爷——”单小单连忙行礼,见他手中提着粥罐,连忙上前,伸手接过来,放到了八仙桌上。
一眼就瞧见了夏臻手中的粥罐,瘪嘴觉得没意思的麻敏儿咧嘴就笑了,马上从床上爬起,飞奔着就朝他怀里扑过去,“臻哥……臻哥……”跟小猫似的,钻了又钻。
“你呀你呀……”夏臻无奈了,“现在不能打你,等你生完后,一起算账。”
“臻哥,你记得住嘛?”
“记不住,我拿笔记下来。”
“别……”
两口子打情骂俏,单小单已经把粥跟小菜摆好了,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过来吧。”夏臻拉着小媳妇的手。
小媳妇却不肯动。
夏臻皱眉。
麻敏儿扁嘴看向他,双眼盈盈。
夏臻摇头,“吃吧。”
“你同意去,我就吃。”
“能不同意嘛,再不同意,这个方法不管用,估计明天,你能上房揭瓦!”
“啊……臻哥……臻哥……还是你最好。”麻敏儿又扑到他怀里,小头钻啊钻,撒娇卖好。
唉,自己娶的媳妇,只好自己受着了,夏臻长长的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端起粥,“过来。”
麻敏儿跟小猫一样,坐到他腿上,一个喂,一个吃,到跟大人喂小孩似的,我们英武神勇的北方战神,是不是拿小媳妇演练呢,是不是以后就这样喂儿子呢?
当元泰帝知道夏臻住到一个户部从五品主事(以前是从六品都事,因在税赋中政绩显著,直升二级)家里时,他着实吃惊不小,“若大的北郡王府不够他住的?”
刘载离面色还有些苍白,拱手道:“户部主事赵大人与北郡王妃是旧识,赵大人的妻子又是北郡王妃的堂姐,他们走动,是走亲访友。”
“走亲访友?”元泰帝嘴角微扬,“心情不错。”
刘载离笑笑,并不接话。
“爱卿,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回皇上,比以前好多了。”
元泰帝点点头,“手头的事让手下人去做,你多多休息。”
“多谢圣上体恤。”刘载离单膝跪下谢恩。
元泰帝抬抬手,“下去休息吧。”
“是,圣上。”
元泰帝伸手拿了龙案上的折子,“难道是因为有人弹骇了户部从五品主事,夏臻给他撑腰了?”他双眼微眯,“似乎一直无声的支持着风老太师,想不到老太师去北方游历一圈,竟然给自己找了好帮手!”
四十刚出头的元泰帝有些发福,微圆的脸上,三绺髭须,成熟而魅力,微笑过后,似乎想到什么,翻到了另一道折子,闷声看了一会,又抬头神思。
被麻家冷落的刘载呈听到麻二娘找他时,二郎腿骨碌从台子上抽下来,“你说谁找我?”
阿来看了眼包间内的其他贵公子,凑到他耳边:“北郡王妃,麻二娘。”
“她啊!”刘载呈高兴立起身,连忙理衣袍,张嘴就大声道:“兄弟们,这顿算我请,你们慢慢玩,我有事先走了。”
“子呈,谁找你呀,看你乐得眼都眯成缝了。”
“不告诉你们。”刘载呈哈哈大笑走了。
走到楼梯口时,遇到了他的宗亲刘载文,“子文哥,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嗯。”刘载文朝楼上看了眼,“你这是吃完了?”
“没,我有事先走了。”刘载呈说话间就下了楼梯,“有空到府里找我玩啊。”
刘载文看向他的背影,年初二十五万两拿下的酒曲,也不过如此嘛,他阴沉一笑,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随身管事道,“听说现在的生意都是管事在打理,他跟以前一样,吃喝玩乐。”
“你听说过狗会改了吃屎吗?”
管事跟着他无声的笑了,“那是,爷说的极对。”
刘载文眯眯眼,“你派人去问问,那些酒曲、食材能不能低价买回来。”
“怕是不行,老梁王给了几个得力的管事,我们插不了手。”
刘载文冷冷笑一声,“给我盯着,总有机会得一瓢羹。”
“是,爷。”
大街上,刘载呈见马车行驶的方向不对,“阿来,你这是去哪里?”
“去北郡王妃那里。”
刘载呈道:“可这里既不是麻宅的方向,又不是北郡王府的方向,难道他回西草沟啦,可这也不是西草沟的方向啊!”
“爷,北郡王妃在赵大人家里。”
“那个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