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旧事重提3
顾云听尚不知顾川言等人打得什么主意,她在平鸾宫里待的快发霉,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高耸的宫墙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压抑,顾云听就算是坐在庭院里晒太阳,也感受不到几分惬意,除了闷热。
时节渐渐入秋,顾云听自打被诊出喜脉之后,连一丝害喜的状况都少有,便也不常请太医来看,如今到了第七、八个月的时节,穿着宽大的长衫不系腰带根本连身形都瞧不大明显。到了九月初,楚江宸那边略分出了些闲暇,派人来问的次数也就多了,或许是不想因这些事的缘故影响到他的筹划,所以请医送药这些他倒是比顾云听自己都更为上心。
不过朝野间危机未解,楚江宸就算有心照看,亲自来也并不算频繁,何况正宫娘娘那边还怀着一个正经的后嗣,他分身乏术,也没那个说法。每次来也只是略坐坐,了解些许状况便走了,真正提到时局的话几乎是没有的,显然还是不大放心。
顾云听倒是安心,敌不动,我不动,难得对周遭发生的事都不那么上心。
当然了,也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顾月轻的下落还没个眉目,西南那边又一直僵持着,虽然赌庄一直都用各式各样的法子暗中将消息传进来,但到底也没个关键性的进展发生,又如何能不着急?
实话实说,之后的计划她也还没能列出个具体细致的章程来,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如今这样的局面,随时都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事,光靠猜,实在不大容易。不过瞧着西南和西北两面拉大锯扯大锯似的你来我往,十有八、九,都只是在做戏罢了。
仗打得轰轰烈烈的,却到底也没见着有多少损失,只是在消磨着大祁的国力。而北面真正与夷族的边界还没听说有什么动静,不过今年刚入秋北边就下了一场大雪,冻死了牛羊若干,等再冷下来一些,蛮子们怕也会因为天冷而挥师南下攻城略地,毕竟祁国消耗巨大,兵力也大多排布在汉人与汉人之间的疆界,如果他们打过来,光靠楚凌霜和那些从根上腐朽了的守将们,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撑得住。
重阳日清晨,凤仪宫命人往各宫赐了菊与酒,不过太医先前叮嘱了顾云听不能饮酒,所以便暂且搁置在了屋子里。
“主子,听说凤仪宫那边,皇后娘娘病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谭姑姑问。
孕中添病,恐怕不是什么好征兆。
“于情于理,都是要过去探望的,正重阳,空手过去也不好,我记得廊下有一盆墨菊是从外头带进来的,劳烦姑姑带上。”顾云听道。
……
因两方交战国库消耗严重的缘故,宫内一切也从简,所以别说是平鸾宫等处,连凤仪宫都缩减了开支,施恩德放了不少适龄的宫女出去。尽管伺候的人也仍旧不算少,但凤仪宫原本就宽阔,看起来就难免显得清冷一些。
罗栩姒平日精神不济免了请安那些虚礼,然而每每有人探望,她还是来者不拒,就算今日身体不适,也仍旧换了衣裳出来见客。这是个知礼又要强的女人,待旁人宽厚得像个活菩萨,可对自己就过分苛刻,唯一一次放纵,还是上回在太子府的时候违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家教。
她面色不大好,一脸灰败的颜色,竟没几分活人的红润气色。
顾云听心下一沉,觉得有些不妙。她按规矩行过礼,按在罗栩姒赐的椅子入了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主座上的女人,越发觉得心底发冷。
“你们都且下去吧,本宫与云姐姐自在地说一会儿话,若是用得着你们,再喊你们来也不迟。”
赐了茶,罗栩姒对周遭的一众宫女说。
虽然不清楚年纪,不过云无恙的资历是比罗栩姒老一些,这妻妾之间的称呼本来就乱,如果不是有心揪人家的错处,并不会仔细去在意考究这些东西。
众人领了吩咐离开,那谭姑姑自然也不好继续呆在殿内,也随众人一道行了退礼,出去了。
殿内就剩下罗栩姒与顾云听二人。
倒是与先前如出一辙的环境。
“说来惭愧,咱们同在太子府也有好几个月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面。若非上回进宫时瞧见了,本宫都还被蒙在鼓里呢。云姐姐藏得也太深了,竟一次也没离开过那个庭院。”罗栩姒说着,正眼打量着顾云听的面相,啧啧称奇,喃喃自语道,“这天底下竟真有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上次远远瞧见过一回,本宫定是要将姐姐你当作故人的。”
“娘娘说笑了,”顾云听忧心她的病情,而四下又无人,索性也就不装模作样地了,“没听说过谁自己像自己的。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哪来的相似之说?”
“你……你说什么?”罗栩姒有些诧异。
“世上原本就没有云无恙。你说过,我们算作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顾云听说着,垂眸一哂,“又或者这话并不作数,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云、云听?!”
“嘘。”顾云听比了个小声的手势,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屋外,见外头空旷无人,才略略放松了一些,“是我,你不必多心,我之所以会在宫里,不过是与陛下有约定在先,并无私情,也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罗栩姒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只是高兴你还留在宫里,没有去皇陵。可是那天……我明明看见有两个你啊,怎么那个‘顾云听’出去了,还有一个‘顾云听’留了下来?难道你会分身术不成?”
向来文静雅致的少女睁圆了那双杏眼,好奇起来竟难得有几分可爱,只是乌青的下眼皮和有些枯黄的肤色令她看起来十分憔悴,瘦得快成个尖锥的下巴小得病态,惹人情不自禁心生怜惜。
“只是易容之术,就是江湖上的障眼法。”顾云听解释了一句,又问,“你怎么会病成这样,又为何不好好歇着?别的事尚且能任性,这性命的事,也能玩笑不成?”
“我……我哪有不惜命?孩子就快出世了,我一直都在好好照顾自己呢!只是昨天心血来潮弄了个蟹酿橙,没来得及煮熟就吃了,这才病了,没你想的这么严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