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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先等等,伤口还在流血呢,先把伤口缠起来。”这里的几个除了陆相时和白芷都受了伤,就连武功最高的白熙熙手臂上都挨了一刀,赶路虽然要紧,但总不能让血继续流。
  好在白熙熙等人好似早就习惯了,不仅随身携带有绷带,还有止血效果极好的金疮药,几人互相上了药,简单包扎好伤口,这才继续上路。
  “快走吧,赶紧回去医治。”陆相时沉声道,她没让人扶,自己率先上了马车。
  马车才刚行驶到山脚下,陆珩便已经来接了,他看到信号弹的时候,得知陆相时有危险,吓得浑身冒冷汗,立刻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车马迎面相逢,纷纷停了下来,白熙熙撩开车帘,陆珩望见车帘之后安然无恙的陆相时,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下马的时候,那股后怕让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白熙熙赞道:“陆大人,来得挺快啊。”
  陆珩道:“白大人无事便好,白大人武功高强,倒是我白担心了。”
  陆相时看见陆珩,赶忙从马车上下来跑到陆珩的面前,她一双圆溜溜的望着陆珩的眼睛微有水光,可怜兮兮道:“十三叔,我险些就见不到你了,黄莲受了伤,你快她回去治伤吧。”
  黄莲感激地看了眼陆相时。
  陆珩让黄藤将那黑衣刺客丢进刑部大牢关押起来,然后挥手让黄莲先回去,又朝白熙熙道:“人我就接走了,白大人既然受了伤,还是快些回去治伤吧。”
  白熙熙却并不急:“依陆大人看,这批黑衣刺客是受何人所指使?”
  陆珩皮笑肉不笑:“不管这人受何人所指使,白大人既然在我汴京遇袭,我身为这次接待外使的大臣,定然会给白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我便等着陆大人的消息了。”白熙熙微微拱手道。
  “我倒觉得,白大人不如好生想想,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你们,若被我查出,这批黑衣刺客乃是你们南梁自己的人,那这事,可就不好说了。”陆珩道。
  白熙熙眼皮一跳。
  陆珩却不再等她接话,朝陆相时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上马?”
  “上哪匹马?”陆相时不解,陆珩只骑了一匹马过来,他让她骑马,那他呢?
  陆相时还在纠结,不远处忽然传来马蹄之声,紧接着七八名身穿玄衣的男子打马前来,到了近前后,那些人纷纷下马朝陆珩默默无声地行半跪礼,陆珩道:“我与四姑娘先行,你们等会儿把她的婢女送回王府。”
  那些人也不回答,陆珩将陆相时扶上骏马,而后自己骑了另外一匹马,牵着陆相时的所骑的马的马缰,慢吞吞地朝定王府而去。
  而这番动静,竟让白熙熙颇为目瞪口呆。
  陆相时好奇道:“十三叔,刚刚那些人,都是您养的护卫啊?”
  “托你的福,我暗中培养他们数年,今日因你,还是首次面世,”陆珩回头望了她一眼,眸色有些深,他道:“无论如何,你没事就好。”
  今日又下雪了,雪光映在他英挺的面庞上,那深不可测的眸光让陆相时的心跳陡然一漏,她愣了片刻,而后低下头,小声咕哝道:“真是的,没事回头干什么?”
  “我不能回头?”
  陆相时气闷:“我什么都没有说!”
  陆珩勒住马缰,让马停了下来,待陆相时上前后才继续让马前行,他道:“和白熙熙相处这几日,你可有什么发现?”
  陆相时有点泄气:“没有,白熙熙和白令令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一个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是这对兄妹行事说话其实非常谨慎,闲聊说什么都可以,可不该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会透露,除了今日有人前来刺杀,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可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呢?”陆相时不解。
  陆珩冷笑道:“皇上无心战事,根本没打算对南梁用兵,朝内两党争得头破血流,大约更是无心将精力放到战事之上的,我瞧着,那批黑衣刺客,不是西秦的就是南梁的。”
  “可为什么呢?想挑起战事?”陆相时问。
  陆珩哂笑:“无论是什么,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两人骑马回到定王府,陆相时人刚下马,再次等候多时的许嘉致便走上前来,他一见陆相时身上鲜血,吓得双目圆瞪,双手握住陆相时的肩膀道:“你怎么了?怎么身上这么多血?”
  陆珩就站在距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他眸光深深,并不说话。
  陆相时有些不自在,她稍微退开些许,朝许嘉致道:“从云顶客栈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我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我无碍。”
  许嘉致听罢,这才稍微安心,转而朝陆珩拱手行礼。
  “多谢十三叔将红月接回来。”许嘉致躬身道。
  陆珩深深地一皱眉,忽觉有些讽刺,陆相时乃是他的侄女,现在他为自己的侄女做事,竟然轮到许嘉致来感谢他了。
  也是,他是陆相时的未婚夫,他有这个资格。
  第30章
  陆相时见气氛尴尬, 赶忙道:“谢什么谢, 十三叔又不是别的什么人, 别说去接我回来了, 就算是为我挡刀,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是吧, 十三叔?”
  陆珩笑了:“我为何要为你挡刀?”
  陆相时吐了吐舌头:“不愿意算了,若真有危险, 我为你挡刀就是了。”
  陆珩眸色一深。
  她原只是顺口一说, 可说出口后才反应过来好像说得有点过了, 又忙补救道:“毕竟这些年得了您许多照顾,危难当前, 我虽为弱女子,也定会护您周全的。”
  说罢, 敛衽恭敬地行了一礼。
  陆珩紧握的指骨有些泛白, 他喉头哽了哽,道:“那你可要记好了。”
  “定不敢忘。”陆相时低眉道。
  陆珩紧握的手蓦然松开,一转身朝望月居而去。
  这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 陆相时的这席话会成为陆珩心尖的痛, 那痛伴随他数年,每每午夜梦回,他从梦中醒来,都觉钻心刺骨, 痛彻心扉。
  许嘉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他们说你外出了,我便在回事处等着,好歹算是等到了。外面天凉,你身上又沾了那么多血迹,就别陪我了,快些回半月居清洗吧。”
  陆相时抬头望向他,比起陆珩阴晴不定的脾性,许嘉致其实算是个性格十分温和的人,和他认识那么久,陆相时从未见他对谁发过脾气,他总是温温和和地说话,温温和和地处理事情,这样温和的一个人,将来定是一个好丈夫。
  因为嫁给他,至少不会受他的气。
  “多谢三表哥关心,我便先回去了,”陆相时道,“天晚了,三表哥也快些回去吧,省得舅母担心。”
  许嘉致道:“好。”
  他却忍不住想,对十三叔尚且无须道谢,为何却要向他道谢?他们是未婚夫妻,难道不是更加亲昵的关系吗?
  年关在即,汴京城一日日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定王府早已开始挂红灯笼、贴对联、粘窗花、打扫屋子……
  陆相时却很清闲。
  事情都有丫鬟做,她一个即将出嫁的姑娘,除了绣嫁妆,实在没什么可忙的,可嫁妆她也不想绣,前两日陆珩让莲妈妈给她送了一万两银子过来,说是给她的压岁钱和新婚贺礼。
  莲妈妈的原话是:十三爷说您就要出嫁了,等您嫁了人,就再没有压岁钱了,所以今年得多给您一些,剩余的便是给您出嫁的压箱钱,说您以后为了□□,花银子的地方多着,让您好生收着,需要银子了就拿出来用。
  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陆相时原本不敢收,可莲妈妈这番话说出来,她便收下了,陆珩一番心意,她不想拒绝,正反这辈子她欠他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万两银子。
  陆珩希望她记着他的好,她就好生记着,将那份记忆埋进心底的最深处。
  陆相时想得出神,有东篱院的丫鬟过来传话:“大夫人说,请四姑娘做好明日入宫参加除夕夜宴的准备,务必要打扮得隆重些。”
  又要入宫!又要忍受那个灵犀郡主的刁难!
  陆相时垂头丧气地回应道:“知道了。”
  她平生最讨厌入宫,宫里规矩大,这样不准那样也不准,精美的膳食摆在面前馋得她流口水,她却只能浅尝辄止,说话不能大声,走路不能大步,进宫一趟,她能小死一回。
  但即便她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拒绝。
  眨眼就到了除夕夜,定王府的大门口摆着好几辆马车,陆相时和陆临修、陆临川乘坐同一辆马车,相比陆相时的垂头丧气,陆临修和陆临川就要欢喜得多。
  他们两兄弟最喜欢进宫,因为每次进宫,他们都能得到不少赏赐。
  陆临川笑望着陆相时:“姐,订了亲是不是感觉都不一样了?”
  陆相时扫过去一个白眼:“哪里不一样?你想定亲了?你才多大就想定亲了?”
  “没有!”陆临川连连摆手,“我就是说说,三表哥那么喜欢你,你嫁过去他肯定会对你很好的,我这不是想着三表哥一表人才的,你定然也是喜欢他的嘛。”
  陆临川嘿嘿地笑。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羞不羞?”陆相时一记脑袋瓜敲在陆临川的额头上,“整日不好好读书,就想些有的没的,你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勾搭小姑娘了?”
  陆临川大喊冤枉:“我没有啊!”
  “没有你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陆相时训斥道,作势又要敲他。
  陆临川后悔死了,求饶道:“我真没有勾搭小姑娘了,哎哟姐,我不敢了,我错了,真的,我就是胡乱说的,往后我再也不说了。”
  陆相时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她收回手,端正地坐回去,瞪了眼憋笑的陆临修:“你再笑,我就跟娘说你欺负我!”
  陆临修果断不笑了,白若兰护陆相时护得紧,他们小时候喜欢欺负陆相时,每次欺负完了,都会挨上白若兰一顿毒打,后来他们逐渐懂事了,才慢慢收敛。
  马车在崇阳门前停下,陆临川扶着陆相时下了马车,与几位长辈一道入了崇阳门,天色还未完全入夜,暮色将整座皇宫照得稍显阴暗,几人沿着宽阔的青石板路往重华殿走,有宫女将宫灯渐次点亮,周围逐渐明亮起来。
  两侧红墙高不可攀,威严深重,让人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陆相时闷着脑袋跟在长辈后面,陆临川小心地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陆相时回头。
  “姐,十三叔怎么没跟我们一起?”陆临川问道。
  “听说是皇上有事和他说,今日午膳后就将他召进了宫里,他应该会直接去重华殿吧,你问这个做什么?”陆相时问。
  “往年除夕夜宴,皇上就喜欢给这个旨婚给那个旨婚的,我这不是担心十三叔吗?”陆临川道,“十三叔脾性古怪,若是皇上当众给他指婚,你说十三叔会不会当众抗旨?”
  陆相时心头一跳。
  定王府乃是皇亲,当今定王的先父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哥哥,定王陆宏光便是皇上的堂兄,所以陆珩和陆荣乃是皇上的堂侄儿,陆荣是嫡长子,定王府的王爵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陆珩虽也是嫡出,却不能袭爵,不过好在陆珩自己本事过人,深得皇上信重,于他而言,袭爵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他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朝中站稳脚跟。
  “你怎么这么说?皇上何时管过十三叔的婚事了?”陆相时道。
  陆临川讪笑:“我也只是听到过一些传言,说心仪咱们十三叔的女子数不胜数,指不定就有哪家的女子想要嫁给咱们十三叔,然后求到皇上面前去,请皇上赐婚。”
  陆相时扯了扯嘴角:“你听谁瞎说的?”
  “也不是专程有谁说,我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大家都在说这件事情。”陆临川道。
  “长辈的事,你还是不要嚼舌根的好。”陆相时道。
  陆临川吐了吐舌头,没再多言了。
  冷风吹过,高墙上的灯笼摇摇晃晃,陆相时虽然穿得严实,却仍旧挡不住这寒冬腊月的寒气,不由地双手环胸抱住自己。
  重华殿是皇宫专程摆宴的地方,类似于太后寿辰、大宴群臣、皇室家宴等此类参与人数众多的大宴皆在重华殿举行。
  重华殿大殿之内中间用红色地毯铺就了一条走廊,两侧各摆着三排桌椅,定王府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位于中间,陆相时在右侧第二排落座,陆临修和陆临川在右侧第三排落座,定王陆宏光和定王妃王景华因为年纪大了,已经不再参与这样的夜宴,所以第一排便坐着陆荣和许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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