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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匈奴夜袭,西门相护

  迷糊间,只听见杀声一片,刀剑“叮当”作响,脚步声乱作一团,糙汉子们大声咒骂。
  “木延术,我x你祖宗!”
  “快起来!快拿起弯刀!”
  “弓箭弓箭……”
  华少“呼”坐起来,心噗通噗通直跳!
  喊杀声和刀戟声似乎是从东北方向传来。
  门帘一掀,龙碧奇跑进来,满身满脸的鲜血,他本来矮小黝黑,再这么一弄,看上去既狰狞又可怜巴巴。
  虽然很狼狈,但是他却对华少尽量轻柔地安慰:“华小公子不要害怕,一小股匈奴人来抢掠,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华少点头,龙碧奇叮嘱华少把等熄灭了,不要成为目标,也不要出去,外面不安全。又叫门口侍卫一定要保护好华少,四名侍卫齐齐答应“好”!
  周西门看华少,正要过来吹熄灯盏,华少护住了,笑着说:“我怕黑,不要熄!”
  周西门有点诧异,他正要走出毡房外,门口的侍卫喝一声:“将军有令,不准出去!”
  周西门冷笑:“我一定要出去呢?”
  “那休怪我们不客气!”四名侍卫齐齐亮出弯刀和弓箭。
  周西门停顿了一下,看向华少,华少摇头。
  周西门就回了毡房内,站在华少旁边,华少慢慢地走回垫子上,坐下,翻开一本杂记,认真阅读起来。
  周西门一直一直盯着华少,握木棒的手紧了又紧,像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华少也不理他,偶尔看他一眼,发现他一直在盯着他看,华少视若无睹。
  吵吵声渐渐地低了下来,刀剑撞击声渐渐消失,马蹄声、奔跑的脚步声再次在毡房外一连片的响起。而后就听见有人喊:“老闵,老闵,快点叫老闵!”
  华少停顿了手,抬起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像好多人都往东面一个方向跑过去,脚步声杂乱不断。似乎有人受了重伤!
  华少放下书本,对周西门说:“战斗好像结束了?”
  周西门点头。
  不多久,孟和进来,他依然是那样一身白衫,风度翩翩,看上去风华无限的样子,明显的也是刚才参加了战斗,但是身上血丝也无。他看见华少和周西门都躺着,就笑了一笑:“公子安好就好,我会回禀二哥叫他放心。已经没事了,赶紧休息吧。”
  又叮嘱侍卫:“一定及时给火盆加炭,不要断火,公子身子单薄,又大病初愈,注意保暖。”
  华少道谢,随口问:“将军受伤了么?”
  孟和似乎一惊,然而又笑了:“小公子不要担心,受伤乃常事,二哥为了四弟挡了一刀,肚腹受了些伤,老闵已经去了。”
  华少:“严重么?”
  “二哥神志尚清楚,他只叮嘱我来照看一下公子,担心公子吓着。”
  “我无事,请孟将军去照顾苏将军吧。”
  “好!”孟和转身出去了。
  华少继续躺下,再也没有睡意,大睁两眼,不由自主地听着远处的动静。
  外面似乎很不顺利,脚步声一直折腾到天亮也没有停止,只听见有人在外面似乎在哭。
  辰时,周西门照例在门口打了一通拳,打得虎虎生风,练得满头大汗。
  华少慢吞吞地起身,净面,绾发。
  早膳是一个侍卫送来的,依然很丰盛,有肉有菜有汤有酒。
  周西门拉住那个侍卫问:“你们将军怎样?”
  侍卫面无表情地说:“不知。”转身就出去了。
  华少对周西门说:“似乎不大好,我好像听见有人哭!”
  “我也听见了!”周西门点头,“匈奴人善骑射,能一路沿着荒漠追到这里抢掠,看来马儿确实很好!”
  华少点头。
  用完早膳,华少穿暖衣服,走出毡房,入目就看见那些白雪覆盖的沙丘,一层一层,白中透金,黄中染青,也有一些矮小的树木和灌木,光秃秃的枝条,上面也覆了一层雪,一望无际,高低起伏,仿佛水墨山水,又似江南水岸,那一层安静和美好从远古款款而来!
  “好美!”华少赞叹。
  周西门抿嘴,随着他一起远眺。
  “我们去看看苏将军吧。”华少提议。
  “好!”周西门也同意,尽管他们似乎现在成了人质,但是除了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苛待。
  苏德那个大帐门前围了好多人,看见华少和周西门过来,侍卫伸手拦了一下,华少表示想看看苏将军,一名侍卫进去汇报,一会儿,就见孟和掀开门帘,请他们俩进去。
  孟和、张思成、阿古达、龙碧奇全部都在,还站着数名不知道什么级别的将士,一个个满脸憔悴,显然一夜未眠。
  苏德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毛毯,面色白中透黄,隐隐有一些青,双眼紧闭,纹丝不动,华少初步判断他已陷入昏迷。闵老头时不时地给他把脉,拿沾水的布巾给他擦拭脑门,间或也掀开毛毯看看肚腹。
  庐内一股血腥气,华少皱眉,本来这些夹杂羊膻气的气味就很作呕,现在又夹杂血腥气,被炭火一烤,顿时叫华少觉得难以忍受!
  龙碧奇趴在塌前,不断地抹泪,黢黑的脸,混杂泪水和昨日的血渍,看上去无比的滑稽,但是没有一个人笑他。
  孟和那一身白衫早就褶皱很多,也混染了很多血迹,满脸的疲惫掩饰不住心里的悲伤。
  华少拳头握了握,还是走向前,对闵老头说:“闵老你让一下,我来看看。”
  闵老头看看他,往旁边让了一下,垂头叹气。
  华少伸手摸了一下苏德的头,还好,并没有发热,再抚脉,皱眉!
  他立即掀开毛毯,看见还在不断渗血的包扎,伸手按了一按伤口,只见血马上浸湿了棉布,苏德昏迷中似乎还皱眉。
  立即命龙碧奇把温开水端来,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逐一拿出摆在条案上,拿出香皂和消毒水把手洗了好多遍,伸展两手命人帮忙把自己衣衫和头发全部别紧,把闵老头包扎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棉布拆掉。
  拆开包扎,就开间腹部一条将近一尺多长的刀口,刀口外翻,深可见内脏。
  他问闵老头:“原来肚腹内脏是否归位?”
  闵老头也听不懂,又急又囧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华少再次说:“是不是内脏外露?”
  闵老头这次明白了,急忙说:“当时抬回来,肠……一部分在外……”太惨了!
  闵老头献媚地问:“公子要不要麻沸散?我夜里熬制的还有一部分。”
  华少对麻沸散的效果深表怀疑,一点也不感冒,但是目前条件打麻醉真的是很困难,他咬牙给孟和和张思成等人说:“我要给他理顺内脏,手伸进创口,会比较疼,你们帮忙按住他!”
  大家赶紧上来按住手脚。
  华少只有一小琉璃瓶平时皮肤外用麻醉剂,针头这些些年来一直做的很不理想,他此时只好勉强凑合着给苏德在肚腹表皮打了麻醉。
  也不迟疑,先是把内脏逐一理顺,然后拿出一些液体消毒,大家看他拿了奇怪的工具蘸了奇怪的药水擦洗,也不答话。
  大概是疼极了,苏德清醒,大声“啊”呻吟了一声,惨叫声响得大家头皮发麻!大家立即按得更牢了。华少立即对他说:“苏将军,你受伤有些严重,我要给你医治,比较疼,你能忍住吗?”
  苏德满头大汗,但是咬牙应道:“能!”
  大家都松了手,看见苏德双拳紧握,也不言语。
  华少只留孟和、龙碧奇和闵老头在庐内,其他人都遣出去。迅速地清洗伤口、止血。幸好内脏只是露出,却没有破裂,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拿了缝针,内心迅速地评估刀口情况和缝合方案,立即就从内到外给苏德缝合。
  孟和、龙碧奇和闵老头惊奇万分,看见华少手里那奇怪的针和那奇怪的线,像缝合衣衫一般,内层和外层地缝合伤口。
  震惊已经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心情!
  一针一个结,整整缝合三十六针,再次对缝合口消毒一次,华少自制的随身消毒液也大半下去了,他只是随身备一些,以防万一,却没有想到遇见这么大的外伤手术。
  缝合后伤口不再流血,那条长长伤口看起来很有美感。
  高超的缝合把狰狞的伤口变成一道美丽的艺术风景!如今在那三人的眼里就是这么想的。
  给苏德再次绑扎上一层棉纱布,拿出几包药粉,叮嘱龙碧奇温水化开,给苏德喝下。华少对苏德说:“将军这个伤口耽搁的时辰有点长,另外庐内气味也比较污浊,恐怕会有……将军暂时不要饮食,肠道通气后告诉我一下。”
  也不想多说,毕竟感染、发炎之类的术语在这个时代过于超前!只要叮嘱他们能按照要求执行也就好了。
  苏德点头,华少已经累的有点摇晃,要知道他也病了两天了!
  华少洗手时,才发现外面静悄悄的,他惊奇地问:“都走了?”
  孟和说:“哪里,大家怕惊扰了公子给二哥诊治,都自觉噤声罢。”
  华少点头:“嗯,很好!你现在可以叫他们进来了,已经好了。只是大家不要太久,将军需要休息,另外伤口比较疼痛,尽量不要水呛着,不要大笑等动作。三个时辰后要尽量忍着下榻慢慢走动一下。”
  大家都进来后,看到的是苏德苍白的脸以及惊喜满面的张思成和龙碧奇,孟和也稍见面部轻松。大家纷纷问华少:“小公子,将军如何?”
  华少笑答:“无大碍!但需观察!”
  闵老头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傻呆呆地看着苏德。
  华少收拾了自己的包,回毡房休息。
  万幸的是,一天一夜过去,苏德并没有出现发热等感染症状!次日巳时,大家盼到了第一个——屁!
  对,就是苏德内脏理顺,缝合伤口后,第一个屁!
  龙碧奇赶紧地来对华少汇报,满脸的喜悦!
  华少说:“好,那就开始吃东西吧!先喝点粥吧,不要大鱼大肉,更不要喝酒!”
  “是!”龙碧奇答应的格外响亮。
  很多人也同时跑着互相汇报一样:“你知道吗?将军通气了,将军通气了呀!”
  真的是,充满喜感!
  苏德是个坚强的汉子,不仅手术中没有呼喊呻吟,硬生生地忍下,就是手术后,按照华少的要求他也是很快就下榻慢慢走动,三日后坐卧自理。
  华少这日检查换包扎时,大家都围拢在周围看,当看到那一道缝合精致的伤疤,全都啧啧称奇,不仅皮肉长合,更加好看的像是麦冬的一串紫花!
  大大咧咧的张思成居然说:“二哥,你这伤疤真好看,你这因祸得福了吧!嫂子要是看见……”
  “啪”,脑袋被孟和敲了一个暴栗子:“傻话!受伤是什么好事?!”
  张思成抱了脑袋“嗷”一声跳开:“不准再暴我脑袋!我说的是实话,你看多好看!华小公子太厉害!”
  周西门一直跟随华少,像个忠实的护卫。那天救治苏德,他和其他人当时只看到华少拆开包扎后的狰狞伤口和露出的内脏,后来一起被赶出庐外,他也没有看到华少救治过程,此时他才看到苏德那条极长的刀口,以及华少缝合的整齐有致的线条,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小个子的年幼少年,在这么几日里,一次次地刷新他催他的认知,每一次都那么深刻和震惊!
  他是武者,是军人,见惯了死伤,就像这样的深且长的伤口,一般很难止血,发热、溃烂等等再正常不过,九死一生,最后伤疤也绝对是狰狞无比,哪里会好的这么快?更不会,伤疤如此地……好看!
  他心里一层层地对华少由衷地敬佩和喜欢,敬佩他的高超技术,敬佩他的高洁,敬佩他只身救助北疆百姓,敬佩他的智慧,敬佩他…!喜欢他的淡然,喜欢他的温和,喜欢他的……一切!
  可,他是朝廷命官,是圣上最看重的将领!
  矛盾!纠结!他甚至觉得很多东西已经和他十九年的生活和思想,越来越多的出入!
  迷惑,更惶恐!
  苏德已经召集大家升帐理事,首先是感激华少的救命之恩,他是一个讲究信义的汉子,带头给华少下跪,其余的兄弟和将领也都下跪感恩。
  华少最是害怕这些礼节,下跪是他们的最高礼节,华少觉得过于沉重。他能做的就是发誓以后做的更好,不愧大家的信任。
  之后苏德就把救罗什的事提出来,说罗什已经快两月在西戎人手中,还是拜托华少善心仁义帮助去救罗什,需要什么尽管提。
  华少也不客气,提出来:“龙碧奇和对方最熟悉,请他跟随。另外希望放周大人回去,给我的家人报个平安。”
  苏德全部应允,不料周西门不同意,他说:“我要随身保护华公子,要走一起走。”
  华少给他使眼色示意:“周大人,万事难免万一!太子已经安全回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救罗什,你在与不在,我相信苏德将军不是薄情寡恩之辈,必能信守承诺。”
  他的意思,万一救不回罗什呢,也许两个人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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