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在来酒店的路上, 汉娜就跟贺知非说了她的一个长辈跟着她来帝都有事，还说这位长辈看过他写的小说, 所以想见一见他本人。
  贺知非听到汉娜这么说, 心里并没有起疑，也不觉得有什么，就答应汉娜见一见这位长辈。
  “小非, 我介绍下, 这位是萧老先生。”汉娜介绍道，“萧老, 这位是《大侠》和《法医》的作者贺知非先生。”
  贺知非一进包厢见到萧老爷子的时候, 心中就起疑了,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礼貌又客气地跟萧老爷子打招呼问好：“你好, 萧老先生。”
  萧老爷子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神色镇定地朝贺知非轻点了点头：“你好……”说到这里，他老人家忽然停顿了下，“我可以叫你小非吗？”他老人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一颗心崩得非常紧。
  贺知非听到这个要求, 微微愣了下, 随即点点头说：“可以。”这位老人家果然是……
  “萧老、小非, 我们先坐下来吧。”汉娜招呼着贺知非他们坐下来, “时间不早了, 我们先点菜吃饭, 然后边吃边说。”
  “好好好，先点菜吃饭。”萧老爷子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的港音。他担心贺知非听不懂他的话, 所以说得非常慢。
  贺知非自然也注意到这点。虽然他没有说什么,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萧老，小非刚好从老家回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家，就跟我来酒店了。”
  “刚从老家回来？”萧老爷子一听这话就心疼了，“那一定累坏了吧？”
  “没事，我们回来坐的是卧铺火车。”
  宋建程把服务员叫了进来，把菜单递给了萧老爷子。
  “萧老，您点菜吧。”
  “让小非先点。”萧老爷子把菜单递给贺知非，一脸和蔼地说道，“小非刚从老家回来，一定饿了吧，你先点菜。”
  “小非，我们对帝都的菜不熟悉，你帮我们点几个菜，让我们尝一尝帝都有名的菜。”汉娜刚说完，就想到一道菜，“我听说帝都烤鸭好吃，一定要点个烤鸭。”
  “好吧，那我就帮大家点几个菜。”上辈子，他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对帝都的美食还是比较熟悉。这辈子，他已经在帝都呆了好几个月了，在汉娜他们看来，他应该对帝都的美食比较了解。
  “你在帝都呆了几个月了，算是半个地主了，你做主就好。”汉娜说完，见萧老爷子一直盯着贺知非看，眼珠子一转，就岔开话题说道，“小非，你回老家做了什么？”
  贺知非一边看着菜单点菜，一边回答汉娜的问题：“回老家是为了办酒席。”
  宋建程接着贺知非这句话说道：“是回老家办大学的喜酒宴吗？”
  “对，我妈说我被保送到帝都大学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必须回老家办个酒席，请亲戚和朋友们来喝喜酒。”贺知非点了点菜单上的菜，对站在他身边的服务员说道，“卤煮也来一份。”
  “好哒，您还要点什么吗？”
  “我再看看。”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不仅会写书，还获得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冠军，还被保送到帝都大学，真的是英雄出少年啊。”萧老爷子就顺着这个话题，跟贺知非聊了起来，顺便旁侧推敲地询问贺知非家里的情况。
  贺知非一听萧老爷子问他家里的事情，更加确定心底那个猜测。
  “我爸妈都是地道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对双胞胎弟弟，还有一个妹妹。”他家里的情况并不是什么机密，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萧老爷子很想问贺知非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过苦，但是他又不好开口问。不过，见贺知非穿得好，精神和气色也都不错，他猜想贺知非过得应该还不错。只是和家里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孙子孙女相比，贺知非这个沦落在外的孙子还是吃苦受委屈了。他又问了贺知非一些事情，比如说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
  贺知非一边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萧老爷子的问题。
  等他点完菜，又询问汉娜他们这些菜可不可以，够不够。汉娜他们表示没有问题，一切全凭他做主。
  萧老爷子又问贺知非关于他老家的事情，贺知非表示他老家是一个比较偏僻落后的地方。
  汉娜他们坐在一旁没有插话，听着萧老爷子跟贺知非聊天。
  萧老爷子接着又问了贺知非之前在美国参加世界奥林匹克的事情，还和他聊了聊关于《大侠》的事情。
  在北上之前，萧老爷子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大侠》这本书看完了。看完后，他被《大侠》的故事深深地震撼到了，也被《大侠》里犀利的文笔震惊到了。
  直到服务员们把菜端上来，萧老爷子跟贺知非之间的谈话才结束。
  等菜上齐后，萧老爷子连忙招呼贺知非吃菜。如果不是怕吓到贺知非，他很想亲自给贺知非夹菜。
  吃饭的时候，贺知非跟汉娜聊起合同的事情。
  提到工作上的事情，汉娜立马进入工作状态，认真地跟贺知非说起《法医》影视版权的合同一事。
  目前，《法医》已经出版了一、二、三的三部，所以卖给tvb的影视版权也只有这三部。这三部的影视版权六十万，这个价格还是友情价了，毕竟tvb之前买了《大侠》的影视版权，所以这次打了折。至于《法医》第四部之后的影视版权，汉娜不打算再卖给tvb，计划卖到海外去。
  关于影视版权的价格一事，之前贺知非在港城停留的时候，汉娜就跟他说好了。
  汉娜说着就从包里拿出合同跟支票，“你先看看合同，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之前，在港城跟贺知非见面的时候，汉娜就把拟好的合同给他看了看。贺知非那个时候看了，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贺知非暂时放下手中的碗筷，伸手接过合同，认真地看了起来。
  萧老爷子很想开口让贺知非先好好吃饭，等吃完饭再看合同，但是他又不敢说。
  贺知非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跟之前在港城看到的合同一样，所以不需要增加什么。
  “汉娜姐，合同没有问题。”贺知非说完，就从上衣的口袋拿出钢笔，动作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汉娜接过贺知非签好字的合同，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对了，《大侠》已经在选角了，十月份左右开机。”
  “那年底前应该能拍好，明年就能播出了啊。”
  “对，他们打算在明年暑假的时候播放《大侠》。”进入工作状态的汉娜，暂时把萧老爷子给遗忘到一边了。她一面吃着菜，一面跟贺知非继续说关于《大侠》和《法医》在海外出版一事。“我这边已经初步跟日本那边出版社谈好了，下个月我会亲自去一趟日本，跟他们商讨具体合作事宜，到时候珊珊会跟我一起去。”
  于珊珊点点头说：“下个月初，我们就去日本。”
  贺知非朝汉娜她们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感谢她们：“麻烦两位姐姐了。”
  “你跟我们客气什么。”汉娜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萧老爷子眼巴巴地看着贺知非，心中不禁有些懊恼，她怎么把萧老给忘了。“对了，小非，待会吃完饭，萧老有事情要单独跟你说。”
  萧老爷子听到汉娜这么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分。
  “小非，不知道你待会有没有空，老头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虽然萧老爷子原本就打算晚饭结束后跟贺知非说他身世这件事情，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他怕贺知非不答应。
  贺知非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有空。”他大概能猜到这位萧老先生要跟他说什么。
  见贺知非答应了，萧老爷子在心里松了一口大气，脸上不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好好好。”
  汉娜他们知道萧老爷子跟贺知非有要事要谈，就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就吃好了饭，然后就非常识相地离开了，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
  “萧老先生，您有什么话请说吧。”
  萧老爷子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贺知非，“你看看。”
  贺知非眼中带着疑惑，伸手接过照片。等他低头看到照片上的男人时，惊得睁大了双眼，脸上不由地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照片上的男人和他长得非常像，最起码有六七分相像。从这张照片就能看出来他和这个男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照片上的人叫萧汉明，是我的四儿子。”一想到年纪轻轻就不在人世的四儿子，萧老爷子心中不由地一痛，“你和他长得非常像，你现在这样子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的确很像！
  除了长相有六七分相像以外，他们的眼睛也非常像。
  不止如此，他们两人的气质还非常像。不过，照片上的萧汉明的气质偏忧郁一些，而贺知非的气质阳光一些。
  “你和汉明长得这么相像，你应该是汉明的孩子。”萧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后，一颗心揪了起来，紧张又满怀期待地看着贺知非。
  贺知非抬起眼眸，非常平静地望着萧老爷子。
  萧老爷子原本以为贺知非会露出吃惊不敢置信的表情，或者生气愤怒地神色，万万没想到贺知非的反应会这么平静。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萧老爷子刚说完，意识到一件事情，目光惊愕地看向贺知非，“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贺知非没有回答萧老爷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人呢？”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萧四爷萧汉明。
  “汉明他十八年前就不在了。”萧老爷子语气哀伤地叹了口气，“十八年前，他从内地回来后没多久，就自杀了。”
  “自杀？”贺知非一脸吃惊，似乎没想到照片上和他长得很像的男人是自杀而死的。
  想到四儿子，萧老爷子的眼眶悄悄地红了，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有些哽咽：“汉明他有抑郁症，所以……”
  “您怎么就确定我和他有关系？”贺知非说道，“在这个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两个人有很多。”
  “汉明在二十几年前来过内地，在内地做老师。我听他说过，他在内地交了一个女朋友，还说要带回去给我看看，但是……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来，回来后没多久就……”萧老爷子稳了稳心神，但是语气里还是充满悲伤，“我猜想你就是汉明跟他女朋友的孩子。”
  “他回去后没有跟你说为什么分手吗？”
  “汉明什么都没有说，我一直以为是他女朋友和他分手，所以他才会郁郁寡欢地回到港城，然后想不开……”
  听到这里，贺知非微微皱眉，心想这里面不会牵扯到什么狗血的故事吧。
  “你现在的母亲是不是……”萧老爷子想问的是贺知非现在的母亲是不是萧汉明当年的女朋友。“对了，我听汉明说过，他的女朋友叫陈蕙卿。”
  “我妈叫赵素清，不叫陈蕙卿。”
  “那你现在的父母是你的……”【养父母】这三个字，萧老爷子不敢说，怕惹怒贺知非。
  “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我爸妈。”
  听到贺知非这么说，萧老爷子心里更加确定之前的猜测。
  “你早就知道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这次萧老爷子说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自从上次做了那个梦后，贺知非心里就有疑惑了，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您来找我做什么？“贺知非没有回萧老爷子刚才的话。其实，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愚蠢了，萧老爷子千里迢迢从港城来找他，目的显而易见。
  虽然贺知非回应他刚才的话，但是萧老爷子知道这孩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现在父母的亲生孩子，在心里感叹道这孩子不愧是汉明的孩子，真是聪明。
  “我来找你，想带你回去看看汉明。”萧老爷子想要让贺知非认祖归宗，但是他现在不能这么说，怕惹贺知非不高兴。从贺知非得知他是汉明的孩子后，没有一点欢喜，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并不在乎自己是谁的亲生孩子。“汉明并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如果他当初有你，或许就不会做傻事。”
  “萧家在港城是豪门世家，在港城非常有影响力。“
  萧老爷子一脸惊诧：“你知道？你知道你是萧家的孩子？”
  “我并不打算跟您去港城。”现在得知他真正的身世，贺知非内心毫无波澜，“我不想卷入麻烦中。”萧家在港城是顶级豪门，而且还是名门，是一个非常大的家族。像这样的人家，里面一定会有不少明争暗斗和争权夺利的事情，他可不想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中来。
  “你知道？！”萧老爷子没想到贺知非什么都知道，这让他非常震惊意外。
  “我在波士顿参加世界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时候，遇到一个英国人，他说我长得像他表叔。”贺知非语气淡淡地说道，“他跟我说了些萧家的事情。”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贺知非大概猜到自己的真正身世。
  “你说的是爱德华？”爱德华这孩子在美国遇到小非，怎么没有跟他说。
  “对，就是他。”贺知非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我爸妈对我很好，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不希望有什么事情打破我们家的安静。”
  “你……”虽然早就料到贺知非会拒绝他，但是当这孩子真正拒绝他的时候，萧老爷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这么多年，你们并不知道我的存在，那么现在也继续当做不知道我的存在。”贺知非也不打算去问赵素清他们有关他的身世，“您应该有很多孙子，所以少我一个不少。”
  “可是，你是汉明的孩子，汉明只有你一个孩子。”萧老爷子是有很多孙子，但是这些孙子都不是汉明的孩子，“你是汉明唯一的骨肉。”
  “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贺知非之所以答应跟萧老爷子聊几句，就是想拒绝萧老爷子，让萧老爷子以后不要再来找他。“对于我来说，他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对贺知非来说，他在这个世界的爸妈，只是赵素清跟贺文山。
  “你是汉明的亲生骨肉，你们怎么没有关系。”萧老爷子心里有些急了，“你放心，你跟我回萧家，萧家人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有我在，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说过我不想卷入你们家的麻烦里。”贺知非的语气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爸妈是普通人，我不想他们被卷入到麻烦危险中。”
  萧老爷子明白贺知非心中的顾虑，“你放心，你爸妈不会有事的。”
  “恕我直言，您护不了我们一家人。”贺知非不想他们家平静的生活被打扰，“我是不会跟您去港城的。”
  “你……”萧老爷子见贺知非说得这么坚决，心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可以见见你爸妈吗？”
  “当然不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在我爸妈的面前。”贺知非皱起眉头说道。
  萧老爷子心里明白，如果他擅自去见贺知非的养父母，一定会惹得贺知非对他不满，到时候更加不愿意跟他回港城。
  “好，你暂时不愿意跟我回港城可以，那我可以来看你吗？”萧老爷子没有办法，只好后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