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第94章全家欢
  萧胜天开着货车送顾清溪回去。
  回去的路上, 他显然是有些不舍,时不时转头看她。
  顾清溪抿唇, 她觉得特别好笑, 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想吃又没吃成的大黄狗,摇着尾巴眼巴巴地看着, 那个样子, 恨不得随手过来啃自己一口。
  她觉得好玩,但更多的是喜欢。
  作为女性, 上辈子的她曾经被觊觎, 但那种觊觎都来自不相干的人, 只是想占便宜罢了, 对于这种人, 她心生厌恶, 并不能丝毫体会到身为女性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而在自己的丈夫那里,她什么都没得到过。
  许多事,对于女性来说, 并不会轻易想起, 那种事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 但是夜深冷静的孤寂中, 有时候也难免会感慨, 觉得自己白活了这辈子, 觉得人生犹如一件没有结果的树, 一年一年花开花落地空转,最后年华老去,只剩下一地凋谢枯萎。
  如此对比之下, 此时这狭窄密闭的空间, 眼神间不经意就能点燃的炽烈和浓情蜜意,更是让她喜欢,喜欢得心都要醉了。
  就这么一路开着车,货车再转一个弯,就差不多要到村子旁了,萧胜天却突然停下了车。
  外面在下雨,雨淅淅沥沥的,驾驶舱里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到他弧度完美的侧颜,她咬唇看他:“干嘛?”
  他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拉他进怀。
  顾清溪轻轻推他:“这是疯了,马上要到村里了,别乱来!”
  男人的渴望像夏日即将流泻而下的开闸洪水,势不可挡,她也有些怕,怕他那股子劲上来,做出离经叛道的事。
  萧胜天哑声道:“就让我亲一下,再亲一下。”
  其实想拒绝,毕竟马上就要到村里了,但是这声音紧绷得充满浓烈的渴望,以至于顾清溪腿软意酥,竟是不舍得拒绝他。
  想了想,她低声道:“那你闭上眼睛。”
  萧胜天:“好。”
  他果然闭上了,她便半趴在他怀里,抻着身子往上,轻轻地亲他的脸颊,那下巴,还有那唇。
  纤细的指轻轻掠过男人弧线凌厉的下巴,滑向唇形状完美,之后又小心翼翼地轻啄。
  就在这时,萧胜天陡然睁开眼,深幽的眸子里都是暗火在燃烧。
  “这不是故意馋我吗?”他咬牙切齿,直接托住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
  “别,让人看到呢——”顾清溪有些担心。
  “没人。”萧胜天斩钉截铁,将她揉进怀里。
  谁知道就在这时,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拖拉机声。
  顾清溪一惊,赶紧推开他。
  萧胜天黑着脸看过去。
  本来下着雨,应该没人,结果却来一辆拖拉机惊扰他的好事!
  这拖拉机走近了,却是眼熟,竟然是顾建国。
  顾建国一看到这车上是自己妹妹和萧胜天,也是高兴。
  “我娘说,那边秀云放假了,清溪也该放假了,让我过去接。”
  “我路上看到清溪往家里走,便接她上了货车。”
  “车子怎么停半道上?”
  顾建国是糙汉子,没想那么多。
  顾清溪听到这个,面红耳涨,羞愧难当,暗地里睨了萧胜天好几眼。
  好生丢人现眼!
  萧胜天却淡定得很:“刚才我听着车子后面声音不太对,咔咔咔的,便想着检查检查。”
  顾建国信以为真,叹说:“这下雨天,车子确实容易出问题,不过你懂这个,自己看看也行,去县里修,还挺贵的。”
  萧胜天点头,一时对顾清溪说:“你在车上先歇着,我和你哥看看这车子的事。”
  顾清溪便轻轻嗯了下。
  顾建国听到自己妹妹那声“嗯”不太对劲,酥软,要哭不哭的调儿,便纳闷了:“咋啦?清溪,出啥事了?”
  下着雨,天也不早了,顾建国没看到自己妹妹绯红的脸颊和眸间的迷离。
  顾清溪羞耻地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缓,低声说:“没啥,就是下雨天,太凉了。”
  顾建国:“是,太凉了,别看进五月了,可一下雨,天挺凉的,昨晚上满满好像打喷嚏了,娘还说要多穿衣裳呢。”
  他这里说着,萧胜天已经取了自己的外套,径自递给了顾清溪:“披上。”
  顾建国本来正说着,见到这个,愣了下。
  他看看萧胜天,看看自己妹妹,突然间就想起来了。
  娘的意思,是萧胜天差不多和自己妹妹成了?
  一时他也有些窘迫,脸红,想想这感觉挺奇怪的,萧胜天和自己妹妹好了,有些酸酸的。
  不过妹妹大了,总是要谈对象,不是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这种事也是早晚的,顾建国压抑下心里的酸涩,最后便说:“我去检查下车子。”
  顾清溪便慢吞吞地披上了萧胜天的外套。
  这个时候风声更紧了,两个男人打着伞去检查车子,顾清溪裹着男人的外套,懒懒地偎依在座椅上,那领子粗糙的布料贴着她的脸颊,这让她想起男人带给她的触感,一时不又得轻颤了下。
  当着自己哥哥的面,他给自己递外套,哥哥显然是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就这么公开了。
  所有的人也就这么接受了。
  顾清溪看着那自车玻璃上低落的雨,抿唇笑了。
  有些事,终于不用瞒着家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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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本来就没什么问题,自然不可能真找出什么毛病,两个人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这个时候雨势又大了,萧胜天便说先开回去再说,顾建国自然没啥意见。
  一时货车拖拉机一前一后开着,顾清溪裹着萧胜天的外套,透过玻璃窗,看着雨幕中拖拉机晕染开的灯光,低声说:“我哥刚才说什么了没有?”
  萧胜天:“没说什么,可能也有点尴尬,没多问。”
  顾清溪咬唇:“都怪你,早点回去不就行了!”
  萧胜天越发笑了:“这样不挺好,你哥心里明白了,以后多少避讳着点。”
  这话说得,顾清溪都想伸手去掐他了。
  很快车子到了村里,停在了家旁边的空地,便打着伞下车。
  一进家门,廖金月便舒了口气,之后开始叨叨:“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我看秀云已经回来了,说是她通过筛选考试了,我还等着你的信呢,问她咱家清溪啥情况,结果人家也不说,看着怪让人担心的。”
  顾清溪笑了:“娘,给你看这个。”
  说着,便从书包里掏出来那信封。
  廖金月根本不识字,乍看到,也是纳闷;“这是啥?清溪,你给我看书干啥,我又不认识字。”
  顾清溪便打开来:“娘,你不认识,我教你,你看,这几个字是大学名字,这是人家的校徽。”
  她这一说,不但是廖金月,旁边顾建国陈云霞都惊讶地看过来。
  “这是啥啊?”
  “清溪,人家大学干嘛给你写信啊?”
  旁边的萧胜天看着这一幕,只笑不说话。
  顾清溪笑了,才郑重地宣布:“这是录取通知书,我不是参加那个竞赛嘛,人家学校觉得我表现突出,对我进行提前录取。”
  这句话一出,顾家所有的人都被震到了,大家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啥,啥意思啊?”廖金月觉得有些懵:“提前录取是干啥?你这不是还没参加高考吗?”
  顾清溪:“人家学校觉得我好,不用考试了,直接录取了!也就是说,等今年10月份,我拿着这个录取通知书就可以直接去上大学了!什么筛选考试啊高考啊,我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不参加也没什么了!”
  廖金月听得没法相信,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明白过来后,拿着那录取通知书翻来覆去地看,就算不认字,也使劲地看。
  “我闺女这是已经提前考上大学了?能直接上大学了?那你就是大学生了!”
  “是。”顾清溪笑着说:“娘,我考上大学了,我以后就能把关系转到城市里,以后就是首都的户口,吃商品粮了!”
  其实这些,在后来的变革中,都不太重要了,但是对现在的她娘来说,很重要,所以她依然将这些说给她娘听。
  果然她娘听了,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在那里团团转,后来猛地就哭了。
  “我闺女考上大学了,我闺女考上大学!”她哭着说:“老天爷啊,我闺女是大学生了,终于考上了!”
  旁边的陈云霞也是高兴得要命,现在看到廖金月哭,一时也是心酸,也险些掉下泪来,不过还是上去劝廖金月;“娘,这是好事!哭啥,我看今天咱得庆祝庆祝。”
  她这一说,廖金月忙抹了一把眼泪:“是,是,得庆祝庆祝!看我,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了!”
  一时廖金月赶紧过去端饭,说是今天煮了饺子:“下雨天,咱吃热腾腾的饺子,猪肉白菜的,菜少肉都,香着呢!”
  大家自然是高兴,很快饺子上来,刚出锅,冒着热气,又砸了蒜泥配着香油醋,顾保运打心里也是喜欢,拿来了一瓶子二锅头,说是要喝个不醉不休。
  屋外雨依然下个不停,屋子里却是热火朝天,一家子有说有笑。
  至于这录取通知书的事,家里自然是问这问那,问起啥时候去报道,问起人家首都以后的学费什么的,顾清溪都说了:“我问了,不用交学费,还能发钱,一个月发60块钱饭补,还有粮票,节省着用,肯定够用。”
  当然了,粮票马上要取消了,用不着粮票了,但是现在大学生待遇好,国家养着,能挣钱。
  其实对于现在的顾家来说,钱倒不是问题,关键是听着喜欢,考上大学,国家就养着,以后就是商品粮铁饭碗,说出去多有面子,廖金月这里更带劲了:“我闺女有出息,这下子我看你大伯娘还有话说不,今天她还在那里风言风语的,说是秀云筛选考试通过了,问我们啥情况呢!现在好了,她家继续考吧,爱怎么考怎么考,咱不用考,直接上大学!这下子看谁还敢在咱们家面前吹嘴!”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
  其实攀必不是啥好事,但是农村就这样,人得意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给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显摆显摆看看,风光得意地提前拿到录取通知书,再瞧瞧别人那吭哧吭哧为了大学费劲的样,那真是身心舒畅,再没比这更让人喜欢的事了。
  吃过晚饭,萧胜天这里要回去,廖金月看向顾清溪,顾清溪没吭声。
  廖金月赶紧给顾清溪使眼色:“你送送胜天吧,天黑,胜天是不是没带伞?”
  顾建国:“他带——”
  顾建国是想说,萧胜天带了伞的,但是廖金月直接给了顾建国一胳膊肘,顾建国纳闷,不过不说话了。旁边的陈云霞也赶紧给顾建国使眼色,顾建国还想说,她就把顾建国拉一边去了。
  场面有些尴尬,萧胜天一派淡定,笑着说:“带伞了,不过伞忘在货车上了,刚和清溪打一把伞过来的。”
  廖金月:“这样啊,那清溪,你带着伞,送胜天过去拿伞吧,黑灯瞎火的,他这病也才养好,别受凉。”
  顾清溪低着头,一脸乖巧地道:“好。”
  一时顾清溪举着伞,送萧胜天出来。
  在这细密连绵的雨夜里,雨水沿着屋檐瓦楞溅在石板上,嘀嗒作响,村东边大坑里积攒的雨水中有了蛙声,呱呱呱地叫个不停。
  坑洼不平的街面上已经积攒了一些水坑,顾清溪小心地迈步,不要踩在水里。
  旁边的萧胜天见此,便伸手半扶住了她。
  顾清溪小小地挣扎了下,萧胜天干脆捉住她的手,握着揣进自己的兜里,之后又搂住她后背,几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了。
  顾清溪没得挣扎了,低声说:“你别闹,小心让别人看到。”
  萧胜天却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看就看,看到怎么了,我还想让别人看看,咱俩谈着,让那些多余的人别有事没事眼馋你。”
  十里八村最引人的一朵花,不知道多少年轻小伙子明知道配不上,都暗搓搓地盯着,偶尔间别人提起顾清溪的语气,他早受不了了,只是碍于她的名声,不好说什么罢了,但听到终究心里不舒服。
  现在他是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对象,以后少他妈的背后瞎扯扯,谁敢再多一句,他可以过去打歪人家的嘴了。
  他的女人,现在是有主儿的,谁也别背后眼馋。
  那句“咱俩谈着”太过直白,顾清溪心里泛软,一时竟有些酥麻,不过还是小声说:“你消停点吧。”
  雨中,萧胜天低笑:“我来打伞吧。”
  顾清溪便将伞递给他,谁知道他拿过伞的时候,顺势将她彻底搂在怀里了。
  顾清溪便有些慌,赶紧左右看,雨夜,周围一片静寂暗沉,并没什么人烟。
  萧胜天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咱们继续车上的事好不好?”
  顾清溪:“你疯了!”
  然而萧胜天根本听不进去,捧着她的脸便啃。
  雨水的沁凉,酒的芬芳,随着火辣辣的气息一起灌进来,顾清溪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他抱得很紧,也很用力,逼她后退,他便越发往前,后面是斜长在泥墙上的野麻棵子,如今那野麻棵叶子上早挂着水珠,一碰上,便抖出细密的露珠来,倒是洒了一身。
  顾清溪觉得凉,便去捶打他:“仔细别人看到。”
  萧胜天大口呼气:“这次看谁不长眼?”
  顾清溪被亲得透不过气,两腿发软,险些哭出来:“你轻点。”
  萧胜天捧着她粉盈盈的小脸,在夜色中看她湿润含泪的眼睛:“未来丈母娘都同意了,她让你送我,知道什么意思不?”
  顾清溪:“不知道。”
  萧胜天:“意思是闺女送我了,我随意。”
  顾清溪听着,又羞又气。
  其实这件事,都是默许了的,是那么个意思,但这个人说出来怎么那么色啊!
  简直想让人咬他。
  萧胜天看着她气吼吼的样子,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想错了,我意思是闺女来送我,你想成什么意思了?”
  顾清溪瞪大湿润的眼睛,看着他那深幽含笑的眸子,顿时明白他故意戏弄自己的。
  她便去掐他胳膊:“你太坏了!”
  萧胜天却越发抱住她,这次却不亲她脸颊了,而是歪头去亲她的颈子,又顺着她颈子往下,顾清溪想推开他,他干脆打横抱着她。
  他喝了一些酒,并不是酒量不好的人,这点量并不足以让他醉倒,不过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满家子欢声笑语,他心里却只惦记着在货车驾驶舱里差点干成的事。
  血气方刚的男人,忍到了极致,差点能成,关键时候勉强憋住了,实在是憋得难受,喝点酒后,更是想得厉害了。
  “你跟我回家吧?”
  “我快受不了了。”
  “你娘也愿意了,她故意让你送我。”
  男人的呢喃沉闷压抑,充满渴望,这让顾清溪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揽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心疼地去亲他的下巴,去亲他的脸颊,他却越发将她抱紧了,紧到了两个人都在雨夜中因为那紧绷而微抖。
  他低声说:“清溪,我难受死了。”
  喝了酒的他,声音委屈又痛苦,像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
  他没理智,顾清溪是有的,她虽然觉得,好像也是可以的,毕竟自己考上大学了,可以为自己负责了,但是——
  怎么也不该是在这雨夜村子的一处角落吧。
  她怜惜地抱着他,犹豫了下,终究说:“我帮你吧。”
  ***************
  风吹雨打中,有些湍急,甚至她衣服上竟然被溅湿了。
  她多少有些害怕,又觉得新鲜,这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不知道原来是这样。
  雨水和汗水混合,但更多的是那种生涩浓烈的气息,那是上次她帮他洗衣服时曾经闻到过的。
  雨不大不小地下着,在这雨伞遮挡的一处空间,气息甜蜜得让人腿软。
  萧胜天撕开一块衣服,帮她擦拭了上,低声嘱咐说:“回去自己偷偷洗了。”
  顾清溪心慌意乱,只能胡乱点头:“嗯。”
  萧胜天声音中带着缓解后的满足:“你哪天去学校?”
  顾清溪:“在家里多待一天,后天去吧。”
  萧胜天:“好,那后天我送你去。”
  顾清溪总觉得他这话里意有所指,他显然贪婪得很,迫切地想找到机会要更多,但是顾清溪却多少有些胆怯。
  并不是不愿意给他,而是——
  那种事,从科学角度,她当然明白,可实际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不敢想象原来真得会那样吧,多少觉得骇人,以至于心生逃避。
  萧胜天看顾清溪不回话,便握着她的腕子道:“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和婶说我身体不好,犯病了。”
  顾清溪:“什么?”
  萧胜天:“我病了,婶就会让我住你家里,你知道这几天我住哪屋吗?”
  顾清溪陡然意识到了:“你住哪儿?”
  萧胜天:“当然是你的房间。”
  果然是的……
  萧胜天:“反正我如果病了,我就过去你家。”
  顾清溪看着他那赖皮样儿,又羞又好气,想起之前闹腾出的那些事,便故意道:“早有这赖皮劲儿,也不至于了!”
  萧胜天神情微顿,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时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说:“以后不会了。”
  顾清溪抿唇笑了:“如果以后我嫌弃你怎么办?”
  萧胜天:“你嫌弃我,我也赖着不走。”
  顾清溪看他倔倔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可爱,仰脸看着他,其实想再亲亲他抱抱他,可到底是不早了,自己得回去了,便道:“快点去拿伞吧,我还得回去。”
  萧胜天便握着她的手,两个人在这雨夜中,举着一把伞过去了货车旁。
  拿到伞后,他看着她,喉结微动,眼里闪着暗火。
  顾清溪顿时明白,这人简直是渴得仿佛随时随地想着,忙道:“你拿到伞了,我赶紧回去了。”
  说着,举着伞赶紧逃回家了。
  回到家后,哥嫂已经带着小侄子睡去了,爹在那里给西边驴棚里给家里的驴子添草料,娘却一把拉住她:“清溪,你过来下。”
  顾清溪心虚,怕身上的气味被娘闻到,便推说衣服湿了,换个衣服,她娘见了,也就没说啥。
  回到房中,匆忙换下了那身沾染了男人味儿的衣服,换上了洗过的,才过去她娘屋里。
  她娘拉着她的手,先感慨了一番自家的日子,之后又说起萧胜天来,觉得萧胜天如何如何好。
  这件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顾清溪也就不吭声,低头安静地听着。
  她娘话题一转,叹道:“人家以前对咱好,现在咱考上大学了,也不能嫌弃人家,你说是不?”
  顾清溪:“嗯。”
  廖金月:“这两天我和胜天说话,我觉得他心里也是踏实,所以琢磨着,实在不行,这件事就早点办了,以后他好好挣钱,你好好上学,两个人也能安心过日子。”
  顾清溪万没想到她娘竟然这么想,一时有些意外。
  廖金月:“我打听过了,去年就有早结婚了的过去上大学,这个很常见,没啥。”
  这个顾清溪倒是知道的。
  前几年,考大学的不少都是结婚生子的,考上后拖家带口去上大学,这几年好多了,大部分是应届考生,但是往届考生也不少,在这种情况下,上大学结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廖金月:“当然这事还是看你的意思,你觉得呢?”
  顾清溪沉默了一会,终于点头:“我都听娘的吧。”
  廖金月顿时笑了:“那行,其实我琢磨着,这件事也不用那么着急,你先去上学,咱慢慢准备着,不行先吃个订婚酒,好歹给胜天心里一个踏实。”
  顾清溪自然是没得说。
  她其实之前想过,自己考上了后,家里如果反对,她要如何如何,没想到,一切都太过顺利。
  回到屋里后,顾清溪打来水,自己先偷偷地把那衣服洗了。
  衣服上沾了不少,味道浓烈,黏糊糊的,顾清溪指头碰触到的时候,脸就有些泛烫。
  她清楚的记得掌心的骇人,很不可思议,超出她的想象。
  娘的意思是先订下来,可是在农村里,很多人不到年龄就结婚的都是这么干的,先喝酒席订下来,然后女的就搬到男的家里住,好多都是肚子大起来或者孩子出来了,才去补办结婚证。
  她如果和萧胜天先订下来,那这种事肯定得做了。
  想到这里,顾清溪深吸了口气,身上便觉得没了力气。
  这一夜,躺在炕上,顾清溪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着了,竟是一夜桃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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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雨停了,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湛蓝,篱笆墙外的叶子发着湿润的绿意,就连院子里来回走动着的公鸡都毛发鲜亮精神抖擞。
  廖金月一大早就出去街上了,和人家说起自己闺女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事,她憋了一晚上,恨不得全村都知道。
  这个消息一出,自然是炸得整个村子都沸腾了,大家全都涌过来,问东问西的,羡慕得要命,至于那马三红,先是不敢相信,觉得“不可能吧”,接着便脸色灰败,跑回家质问马秀云了。
  看到这情景,廖金月自然更加得意了,这辈子最风光最荣耀的时候,莫过于这一刻,这可真是做梦都没想到的扬眉吐气。
  廖金月干脆又让顾建国在门口放炮,噼里啪啦地放,给过来的小孩大人都发梨膏糖,惹得大家都跑过来看热闹,一时之间,周围几个村子都知道,村里顾家的女儿提前被首都的名牌大学录取了!
  出尽了风头,人都走差不多了,廖金月看着这一地的红袍皮,感慨:“我这辈子就属今天最开心了。”
  一时又抱着自己的小孙子满满:“你可得好好学习,将来学你姑姑,考上大学,进城里,吃商品粮。”
  顾清溪坐在台阶上剥蒜,听到这话,却是心酸又喜欢。
  她会想起上辈子,上辈子,没有小侄子满满,也没有这畅快淋漓的喜欢,一切都是黯淡的,好像一副黑白胶卷的照片,没有任何色泽。
  这辈子的人生,一点点被涂上了颜色,变得丰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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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候,萧胜天跟着顾建国过来了,手里提着一兜子水果,好像是这个季节才有的樱桃,稀罕东西,红嘟嘟的,大家自然喜欢,分着吃了。
  如今廖金月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以现在是把萧胜天当女婿看待的,吃饭时候自然是由顾保运和顾建国一起陪着喝了酒。
  几盏下肚,爷几个难免画多,顾保运也就罢了,顾建国想想自己的妹妹以后就定下眼前这个人,觉得再合适不过,但又觉得难受,这么好的妹妹便宜了萧胜天,心里泛酸,便说了几句酒话,意思是让萧胜天好好照顾自己妹妹,自己妹妹以后就托付给她了。
  这话别人听着也就罢了,顾清溪听着,心里喜欢,又觉不合适听,便起身回屋去了。
  陈云霞便从旁赶紧扯了个话题说别的了。
  顾清溪回到房中后,便开始收拾东西,明天她就要去学校了,虽说她不必高考就可以进大学,可她还是想考。
  正收拾着,外面响起敲门声。
  平时自己娘或者嫂子进来自己房间,都很少敲门,农村人没那习惯,她一听便意识到了,是萧胜天。
  当下便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果然是他。
  她没抬头,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两个人之间的事,是家里已经过了明面的,这个时候他进自己屋,家里人都知道,竟然有种被家里允许着会面的羞耻感。
  他走近了,走近后,便挡住了窗外洒进来的阳光。
  “这是什么?”他扬眉问。
  “照片,高考报名要用的。”拍了一份,还余下来四张,便发给个人,顾清溪小心地装在小纸袋里,想着或许以后有用。
  “我看看。”他却拿出来,对着那照片仔细端详:“这照片看着倒是眼熟。”
  顾清溪轻笑出声:“我的照片,你能看着眼生?”
  萧胜天想想也是,一时看着那照片,再看看她本人,倒是喜欢得很:“拍得好看。”
  顾清溪听着笑了,笑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拿过照片来,她发现确实眼熟。
  这就是后来,她在萧胜天的家里,重生前的那一晚,曾经仔细端详过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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