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
这就好比打怪, 一对一单挑,眼看能赢。
来了个队友, 却姓猪, 干啥啥不行,搅局第一名。
刚进来的“哼哈二将”走位很是销魂,有一个长得跟铁塔似的, 一步跨出了两米宽, 再一个旋身,成功挡住了通往里间的门。
夏映浅差点爆了粗口, 他收起了剑势, “你们……谁啊!”
他手中这桃木剑, 听说是清明观的镇观之宝。
这个听说, 自然是听他师父说的。
关于桃木剑的来历, 他小的时候也是当玄幻故事来听的。
这故事要是按他师父的讲法, 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用一句话总结的话,就是他那牛叉到不能牛叉的祖师爷,经历了艰难险阻, 最后在天雷噼里啪啦的时候, 搞到的一块儿雷劈木。
总之, 极为珍贵和难得。
他也就是与鬼打架的时候, 拿出来吓唬吓唬鬼。
与人打架, 宁愿他自己折了, 也不能让桃木剑有一条划痕。
夏映浅不知来人是谁, 万一是邪物的帮凶呢!
他扎好了架势,准备跟哼哈二将殊死搏斗。
只听后面传来了一记中气十足的大喝。
“呸,哪来的毛头小子, 大呼小叫, 挡了老夫捉妖!还不快快退下!”
夏映浅一心想往里间冲,听见这声音才回了头。
哦,是个残障人士!
还是个虽然身残,但志坚,极其热爱戏曲艺术的残障人士!
还真是给你们个锣鼓,你们就敢咚咚呛了!
夏映浅气得脸儿绿,没理那不知真瞎还是假瞎但一看就是骗子的江湖骗子,而是转回了头,冲着哼哈二将道:“好狗不挡道!”
他是真急了,他表姨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得自责死!
小结巴不愿意了,罗盘没有派上用场,先跟眼前的毛小道干上了架,“你,你,你说,谁呢?有种,再,再,说,一,一遍!”
夏映浅还真是有种再说一遍。
但跟他吵架,太让人着急。
纯属浪费生命,浪费时间。
夏映浅咬牙忍了又忍,就当自己没种了。
他伸长了脖子,也瞧不见里间的情形,只好大叫:“表姨,表姨,你有事没?”
里间没有人回应。
铁口陈笑了起来:“你这小道士真有意思,出来捉鬼,还带着你表姨家庭聚餐呀!”
现在可不是跟这些人打嘴仗的时候。
夏映浅直接动上了手,使劲一扒拉。
真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他一扒拉,就把那个铁塔一样的壮汉,给扒拉到了一边去。
小结巴自己也没有料到,他打健身房撸铁撸出来的一百八十斤,可是实打实的肌肉,瘦的,不是肥的。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气急败坏起来更结巴了:“你,你,你小子,先动手,别,别怪我,不不不客气!”
夏映浅可没空理他,拔腿冲到了里间。
嘿,这下子不仅瞧见了背对他的他表姨,还瞧见了刚刚没有瞧清的,绿了吧唧的东西。
夏映浅闭了闭眼睛,实在是没眼看。
从正面看,那玩意儿都没法用一个丑字来形容!
它通体碧绿,说它圆吧,它还带了四只脚。
但基本上还是个球,就是球的表面坑坑洼洼,像颗绿麻球。
那颗胖球正在与他表姨对峙。
夏映浅紧张的很,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扯过了他表姨。
“你傻呀,怎么不跑?”
苏锦霓抬头看她表外甥,萌哒哒的语气里还有些小兴奋:“像大西瓜!”
夏映浅气乐了:“西瓜比它可爱多了!”
被贬低了长相的绿球嗡嗡了两声,似乎是在表示不满。
下一秒,夏映浅就发现了不对劲。
起先还有四只脚挨着地,可那颗绿了吧唧的球越长越大,竟慢慢飘了起来。
夏映浅拉着苏锦霓,赶忙一步一步往后退。
偏偏这时,铁口陈和他的两个徒弟也跟进了里间。
铁口陈驱邪,靠的是鼻子。
与眼睛,没有半点关系。
再换句话说,他不仅视物半盲不盲,也是个压根就没开天眼的。
至于他两个徒弟,就更不用提了。
三人不明就里。
不止是不明白小道士的表姨怎么会是个小宝宝?
还不明白他们两人对着空气一步一退,到底在提防什么玩意儿?
铁口陈的鼻子好歹派上了一点用场。
他闻到了一股子酸溜溜,跟谁家的醋缸没盖好似的味道,不由皱眉。
他不是没给人驱过邪。
往常驱邪,他能闻到厉鬼身上若有若无的香火气,这种味道的厉鬼属于普普通通没有作奸犯科的,甚好对付。
若香火味里还混着血腥气,那就坏了,那这鬼多半是十恶不赦草菅过人命。
铁口陈驱邪驱了半辈子,也就碰上过一回,就毁了他晶亮晶亮的眼睛,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半瞎。
一不小心想到了痛苦的往事。
铁口陈叹了口气,紧跟着还是迷惑,这酸不溜溜味道的是什么东西?
方才,小结巴被夏映浅下了脸面,现在想找回场子,嗑嗑巴巴道:“你,你小子……”
“嘘!”苏锦霓一回头,严肃的小肉脸上不带一丝儿笑。
她的眼睛又大又黑,红润润的嘴巴一翘一翘地说:“大西瓜,要炸了!快跑。”
紧跟着她还 “轰”了一声,自带配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铁口陈有证据怀疑这小丫头,是想吓走他们,独占功劳。
他当即道:“大结,二宝,布阵!”
原来小结巴叫大结。
不是!
这里间的出口一回也就只能过一个人,几个人堵到了一起不说,后头那帮唱戏的还非要开锣!
夏映浅吆喝道:“快走,出去!”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大西瓜”,越涨越大,眼看就要顶到天花板上。
稀罕的是,它仍旧通体碧绿,看起来大圆肚子里全部都是绿绿的汁液。
这万一要是炸了,绿了吧唧的喷到他表姨的白袄子上,洗不掉呀!
夏映浅顾不得其他,长手一捞,将他表姨夹在了胳膊底下。
紧跟着他猛地一跃,游滑的像条鱼,从铁塔一样的大结和二宝中间,窜了出去。
就只听轰的一声,那“大西瓜”果真炸了。
唱戏三人组虽然看不见,但在耳边的音爆听得很是清楚,他们个个都捂住了耳朵,快被炸懵了,一脸的小问号。
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只能感觉到周身像过了遍电似的一麻。
夏映浅抱着他表姨堪堪站定,回头一瞧,嘿,那三个人从头到脚都被那绿了吧唧的东西给粘上了。
夏映浅赶紧低头看他表姨,还好还好,白袄子上干干净净。
一直守在剪辑室门口没走的何乐,也听见了刚刚的声音。
她不敢轻易推门入内,又唯恐里头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夏道长,陈天师……”何乐大叫。
苏锦霓从她表外甥的怀里跳了下来,蹦哒到了门口,打开房门。
她像招财猫一样冲何乐招了招右手,又像在她自己家一样,笑眯眯地说:“进来吧!”
何乐的脚都伸了出去,却没敢落下。
她不敢进。
苏锦霓偏了偏头,又说:“没关系,大西瓜已经炸了!”
何乐也听不懂什么大西瓜。
但她没往心里去。
像她哥家的小侄女呜呜呀呀刚学说话,说的话只有她嫂子才懂,一般人领会不了中心思想。
眼前的小道童,虽然小嘴儿已经能说会道了,但孩子嘛,思维都是天马行空的。
何乐直接忽略了大西瓜,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了夏映浅,下意识问:“陈天师呢?”
说陈天师,陈天师就到。
二宝扯着铁口陈的衣领,像提溜小鸡崽儿一样,将他从里间推了出来。
二宝眼睛赤红,怒气冲冲地朝他吼:“你个死瞎子,说好了学徒工资六千,可你哪个月给我六千了?
还说要教我算命驱邪,都这么久了,连符纸都不肯教我画。
哼,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画符的时候,我偷偷看过,全他妈是临摹!你就是个骗子,什么狗屁都不会的骗子!”
铁口陈推了他一把,但没推动。
他尖细着嗓子喊:“快松手,松开!再不松开,老子做个小人,扎扎扎死你!
想当初老子海选徒弟,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聪明小孩,为什么挑你们做徒弟啊?还不是因为你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两个笨蛋!
六千块是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死瞎子!你说话不算话!”
“蠢货,二百五!”
“大骗子!”
“笨蛋,蠢猪!”
……
刚刚还师慈徒孝,一染上那绿汁,瞬间就撕破了脸皮。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斗鸡似的互不相让。
眼看就要到了互殴的地步。
大结从里间奔了出来,想来也想加入战局,但实力实在不允许。
“你,你,你骗……”
他放弃了,像人猿泰山一样拍打着自己健硕的胸膛,大吼:“啊呀呀……”
这句倒不结巴了。
有那个戏味了!
夏映浅的嘴角抽了又抽,后知后觉,终于感受到了“大西瓜”的杀伤力。
何乐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傻了。
苏锦霓回头看了看中邪的师徒三人,小肉爪扯了扯何乐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漂亮阿姨,我现在有档期去吃果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