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
苏锦霓的声音真的超大。
今天她在街口叫林北北, 只叫了一声,都快走到街尾的林北北都听到啦!
苏锦霓很认真地做好了准备, 还用手做成了喇叭状, 就等着表外甥说叫谁。
夏映浅觉得跟苏锦霓一块儿,每天都能被她乐死。
还是又气又乐那种。
他本来应该要生气的,但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
他逗她:“好, 我要找鬼差, 你叫吧!”
苏锦霓偏了偏小脑袋,疑惑地问:“鬼差没有名字吗?”
夏映浅点了点头。
不是没有, 而是他不知道。
红茵张了下嘴, 忽然又将头别向了一边, 欲言又止。
苏锦霓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行吧, 那我试一试!”
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特地找了一块松软的土地, 跺了跺脚喊:“喂,有没有路过的鬼差呀?”
她连续喊了三遍。
不知道为什么,夏映浅居然屏住了呼吸。
可三遍喊完, 寂静的小院还是这么的寂静!
两人两鬼对视了一遍, 面面相觑。
夏映浅笑出了声。
这不就是预料到的结果嘛!
要跟这个结果不一样的话, 那才叫吓人呢!
就像今天他表姨一直叫地官儿, 还偏偏从地官儿的身上射过来一道月光, 正好就罩住了那黄子滨。
夏映浅当时还以为是地官儿真显灵了, 后来他悄悄去看了, 其实就是主殿后头的那扇窗户被风给吹开了,然后月上柳梢头,刚好照进来一束月光而已。
有时候, 巧合的让人惊叹。
苏锦霓撅了撅小嘴儿, 不太高兴地说:“你要是有名字的话,我就能把他叫来。”
她怕他不信,还强调:“你看,我今天叫地官,他都答应了。”
夏映浅当然以为她是在吹大气。
他只笑不语。
苏锦霓不想认输。
一转身,她又奶声奶气地喊:“鬼差……有没有鬼差呀?”
“有!有!”
忽地一下,院子里冒出了一股白雾。
一个穿着无常衣,手拿无常帽的鬼差,气喘吁吁地站在白雾里。
“方才,我在百里之外,已经是尽了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这是个好脾气的鬼差!
夏映浅有点怀疑自己的天眼。
不是没看见,而是看得很清楚。
白色的无常衣是地府统一的款式,师父留下的书里画的有。
这里,不得不再一次赞叹哪位老祖的画功,简直惟妙惟肖!
夏映浅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你……好……”
“啊,你也好!”
无常戴好了无常帽,顺便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无常衣,又问他:“我这样还好吗?你害不害怕?”
活人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没办法,谁让他们无常干的就是勾人魂魄的事情。
夏映浅机械地摇了摇头。
白雾散去,小院里就剩下夏映浅和苏锦霓。
红茵和范阶就在无常来的那一瞬间,嗖的一下全都不见了。
虽说无常拿他俩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俩是地府备过案的在修鬼仙。
但死鬼,也没几个喜欢无常的!
就好比占道经营的,有几个会喜欢城管。
至于什么叫在修鬼仙呢?
也可以叫鬼仙预备役。
当然,就好比当了太子不一定能当皇帝一样,当了鬼仙预备役,也不一定真的能当鬼仙。
这就跟唐僧取经,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一样,干啥都不容易。
首先,想当鬼先预备役,一般得是枉死的亡魂或者是少亡人。
因为这样的魂魄怨气很重,能够稳住心神,刻苦修炼。
鬼仙预备役,又分厉鬼,恶鬼,鬼王三个等级。
这里的厉鬼、恶鬼,可不是说厉鬼他就厉害,恶鬼他就恶毒,就好像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是一个道理。
鬼是好是坏,和人一样,全看心性。
不过真的修成鬼王,离成仙也就只有半步的距离。
可红茵都修了一百多年,才是个厉鬼。
范阶倒是厉害一点,也就是个恶鬼,离鬼王的境界,还很遥远。
眼下,两个鬼全都靠不住。
人还得靠自己。
夏映浅深吸了一口气,客客气气地行了道士礼。
“敢问鬼差大哥尊姓大名?”
那无常回他一礼,文绉绉地答:“鄙姓谢!”
“谢……必安?!”
夏映浅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以为他表姨叫来的就是一个小鬼差,没想到真把白无常谢必安给叫来了?
无常也是分着等级的,最有名的就是白无常谢必安,黑无常范无救,算是无常界的大统领。
那无常笑了一下,纠正道:“非也!鄙人只是跟谢大人同姓,又撞了一个字,鄙人谢宁安!”
管你谢什么安!
只要不是谢必安就好。
夏映浅的心稍稍安定,“谢大人,我有事要通禀……”
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如此狗腿的话语。
嗨,鬼差嘛,还真得打好关系。
夏映浅得吧得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讲到了他前一阵子遇见的食泪兽,最后才把佛牌拿了出来。
那佛牌到了谢宁安的手里,血色的光华顿时暗淡了不少。
谢宁安只看了一眼,便道:“玉缚灵!”
夏映浅倒是听过地缚灵,玉缚灵还是头一回听说,但估计两者之间区别不大,都是被困住的亡灵。
怪不得那小东西从玉佩里出来,不就近找一个可以附身的,却偏偏要去找黄子滨,人家其实是在找玉,实在撑不住了,才钻进了黄子滨的身体里。
答案是有了,但鬼怪频繁出现的原因还是不明。
谢宁安打着哈哈道:“小浅,你放心,等我回去一定一五一十地禀告谢必安大人。”
“有劳了。”
“无妨,无妨!”谢宁安四处瞅了一圈,支支吾吾地问:“这个,那个,小浅呀,你可曾见过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
“啊!”大人们说话,苏锦霓一直乖乖地听着,没有出声。
她听谢宁安问起了红茵,一个没忍住,想要抢答。
谢宁安顿时扭了头,看向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是那么的可怕。
“小妹妹,你见过呀?”
后头的夏映浅悄悄地冲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摇了摇头。
就红茵那个臭脾气,谁知道是不是得罪了鬼差呀?
不能说啊,不能说!
苏锦霓多聪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表外甥的意思。
她咬了咬手指头,奶呼呼地胡扯:“还有穿红衣服的无常鬼吗?”
谢宁安一头的黑线,见问不出什么,他清了清嗓子说:“如此,我便先走了!”
“谢大人慢走!”夏映浅又恭恭敬敬地道。
谢宁安摆了摆手说:“嗳,叫什么大人呀,多生分,叫大哥!”
夏映浅迟疑了一下,不得不说那句大哥比大人还要难出口。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谢…大哥慢走!”
鬼差大人的离场方式跟入场方式一样炫酷,腾起了一阵白雾,消失在白雾里。
红茵和范阶不知道打哪儿又钻了出来,她的眼睛若有似无地朝谢宁安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
夏映浅一见她,恨铁不成钢地说:“惹什么鬼不好,你惹鬼差,找刺激!”
红茵没有理他,闷哼了一声,飘到了苏锦霓的面前道:“红姐姐走啦!”
苏锦霓朝她挥了挥小手。
红茵便飘走了。
范阶住的近。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行。
他一指夏映浅搁在桌子上的手机,苏锦霓会意。
一人一鬼又捧着手机,头挨头嘿嘿乐去了。
夏映浅没管他俩,收拾了碗筷,放好了热水,叫他表姨洗澡。
临睡前,夏映浅又多余问了一句:“今天……地官真的显灵了?”
苏锦霓翻了他一个大白眼儿,身子一扭,给了他一个背影。
哼,委屈!我说什么我表外甥都不相信。他是不是傻呀?
智商太低会传染,他一定是被范阶传染了。
范阶:……
吸月光中!勿cue!
第二天一早,夏映浅还没来得及送苏锦霓去幼儿园,门口就来了一个背包客。
真是稀罕了,清明观居然还会来背包客。
夏映浅愣是瞪着人家看了半天。
那背包客怯怯地问:“还没开门是吗?”
“开了,开了!”夏映浅道。
“那能上香吗?”
“可以,可以!”
夏映浅搬出了自行车,又交待道: “你先上着香,我送我表姨去上学!”
苏锦霓一点都不想去上幼儿园。
连续去了几天,她已经摸清楚了幼儿园的套路。
除了小朋友多一点,实在是没有任何新意。
苏锦霓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不停地踢着小腿儿,嘴里头还哼哼唧唧:“我要请假,表外甥,我要请假!我头疼,肚子疼,哎哟……”
他表姨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夏映浅才不吃她这套,翻身上车,绝尘而去。
背包客将刚才那一幕拍了下来,一转身,走进了道观里。
他还真没有来过这么小的道观,才花了两三分钟就转完了。
他拿出了手机,在院子里又拍摄了一个短视频。
背包客将刚刚的短视频和这个短视频拼接在一起,一块儿上传。
“打卡最近爆红的道观!可惜了,小道长送小道童去上幼儿园了。提醒后面来的游客,最好赶周末,因为不止小道童要上学,估计小道长也得接受义务教育。”
背包客不是什么有名的主播,就是喜欢上传一些旅游心得。
但“最萌小道童”最近实在是太火,这条视频很快就给他引来了流量,关注评论一条龙。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信只有我一个人对着电脑乐了半天。”
“想看小道童写字。”
“还想看小道童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你们这些坏人,大可不必!”
……
想看小道童写字还不简单,五河镇幼儿园园长拍板道:“安排。”
三个老师监督苏锦霓写大字,还有一个老师专门拍视频。
苏锦霓显得不是很开心。
负责拍视频的老师劝她道:“宝宝,你开心得写,不开心也得写,所以开心点!”
苏锦霓咧开了小嘴儿,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假笑ing。
五河镇幼儿园的视频也安排上了。
文案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早,快看,我们幼儿园的最萌小道童写字得红花啦!”
苏锦霓手捧着红花入镜,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春田花花幼儿园的芳芳老师始终不敢相信,网上爆红的最萌小道童,就是那个她带了一年,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的苏锦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