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
晚饭,免不了又是一顿端着酒杯的吹捧。这一次,我坚决没喝酒。杜心睿到喝了不少。脸色泛红的她跌跌撞撞的走出包间。小黄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追着杜心睿出去。果真,她趴在马桶边呕吐,看着让人心痛。一个人的打拼,真不容易。
我走到杜心睿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狼狈的杜心睿了。突然,空气安静了,我也听到了一阵阵哭声。我的手僵硬在杜心睿的背上。她的肩头在微微发颤。一个女生,用她孱弱的肩头艰难的撑起自己的事业。
杜心睿的哭声越来越清晰,我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突然,杜心睿一个转身,直接跌坐在了马桶边,她微闭的眼角还有泪水挂着,好不可怜。我伸手将她搀扶起来,杜心睿却拉住我的手又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还是得不到认可?”杜心睿抱怨的声音越来越大:“别人一个星期完成的工作,我可以三天做完,我不吃不喝,埋头苦干,没人看到我付出了多少,只知道诋毁我。难道我付出的汗水就不值得同情?”
杜心睿的付出,我是看在眼里。尤其是她刚开始拉着我单干时,真的是工作第一,工作第一。我安慰着她:“既然你付出了,就会有回报的。只是时间问题。”
杜心睿抛开我的手,她一个人将头埋进膝盖里,声音断断续续,十分无力:“是呀,时间,时间,我还有时间吗?这个项目我不成功,便再无翻身之人。”杜心睿低沉着声音,蕴含着无限的委屈:“云朵,你知道吗?我被刘总下了□□。只要我被公司踢出局,也别想在其他公司混了。我的,我的一切,努力的一切,就这么,功亏一篑,宛如一场梦,一场噩梦。就算我醒了,面对的也还是一场噩梦。”
杜心睿时断时续的抽泣声让我怜惜。虽然杜心睿不说,但我知道,她是一个骨子里十分要强的人。若是这次失败了,别说刘总封杀她,就连她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可惜,我能怎么办?我慢慢的靠过去抱住她:“没事,有我在,就算没成功,还可以重头再来。”
杜心睿靠着我的肩头簌簌不止:“云朵,云朵。”
她的每一声叫喊都让我心如刀割。这么久的并肩作战,还是不忍看她如此落魄。我抚摸着她的背,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你可以帮一帮我吗?”杜心睿含着泪珠看着我,眼里除了无助还有绝望。我不忍拒绝,她立马出招:“你可以找金部长谈谈吗?”
这个建议倒是难住我了:“可是,我跟她,不熟。”
杜心睿好似逮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的握住我的手臂,兴奋着:“没关系,就试一试,试一试。”看着她眼里发光的期许,我微微皱起眉头有些徘徊,毕竟,我和金童话都说不上一句,怎么开她口向。杜心睿又抖落了几滴泪珠子,沙哑着嗓子:“云朵。你希望看到我被狼狈不堪的扫地出公司吗?”
“我,我。。。”几个“我”字堵着我的嘴,不知道怎么向梨花带雨的杜心睿陈述我心里的纠结。杜心睿又抓着我的手臂摇了摇,好似一叶浮萍,我是她唯一的依靠。
“云朵,云朵。”杜心睿娇柔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我鬼使神差着:“好吧。”说完,堵着的心里因为答应而轻松了不少。我又追加了一句:“但我不保证这对项目有什么帮助。”
杜心睿抱着我激动着:“没关系,云朵,谢谢你,云朵,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杜心睿是我的什么?上司?战友?同事?是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朋友,最能懂得彼此的伤痛,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帮一帮孤独又寂寞的同类人。
有了我的点头,杜心睿失落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我将她扶起来,她擦开眼泪,又挂上笑容和我回到包间。小黄说考察团都回去休息了。杜心睿看着我,不再开口说一个字,我也明白她眼里的意思:云朵,全靠你了。
我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吞着口水,恨不得倒回去坚决的说no。可惜没等我多想,杜心睿就招呼着他们回去,而我,则被留下来结账。我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但是当我一个人坐在电梯里时,我焦躁了起来。心里万分思绪,洪波涌起。
我不过是个小人物,突然让我去跟大人物攀关系,真让我拉不下这个脸面。这还是第一次,我更加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缝缝,当只蟑螂钻进去好了。
“叮”的一声响了,我看着抵达的楼层,心里砰砰作响,脚要迈不迈,感觉周围的气压让我喘不过气。让我搭讪,主动搭讪,还是抱大腿搭讪,我感觉自己走出去,尊严何在?到时候真的是完了。我又躲回了角落,任凭电梯将我拉向何处。
突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杜心睿,我心急如焚,感觉手机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但是铃声一直响着,就像夺命符,我焦急之下接了:“喂,喂。”
“云朵,我知道难为你了。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若是你不想,那,那,那就算了。”杜心睿最后哽咽着。
我明显的听到了杜心睿强忍着辛酸泪,我的心也跟着惆怅起来:“你也说了试一试。反正好与坏,先试试再说。”
“云朵。”杜心睿抽了口气,郑重其事着:“谢谢。”
杜心睿的一声“谢谢”,仿佛一个定心丸,让我重获了作战的动力。挂了电话,我深呼吸口气,重新直面电梯楼层,按下了对应的数字。虽然心里还是紧张,但是我不能让杜心睿失望,至少,我去尝试过,替我认可的朋友,尝试过。
但是当我站在金童的门前,还是胆怯了,我摇着脚,咬着手指,时不时的四处望望,就是鼓不起勇气去敲门。心里的那扇鼓却被我敲得隆隆大响。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和金童素不相识,便没了这些繁杂的千丝万缕。我也总算是明白了,真是为了利益,八杆子打不到的关系都可以用上。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我在金童的门边轻轻地走来走去,就是不敢敲响门扉,感觉那声敲门声会让我心受重伤。我甚至靠着墙,心里不停地在左右摇摆。好在走廊一片寂静。我真怕,这时若是出现一个熟人,我该怎么解释自己这么晚还站在金童的门前?不用想都能猜出我是来套关系,走后门。我靠着墙,头轻轻地撞在贴着墙布的墙上,心里一个劲的在嘟囔:我该怎么办?我还可以选择后悔吗?开口求一个人,好难。开口求一个曾经认识的人,更难。
正在我庆幸的时候,走廊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是冲着我这边来的。急的我想也不想就当机立断敲响了金童的房门。我把目光都锁定在了来者何人身上,没注意才两声,门就打开了。那人还没有出现,金童就已经站在我面前了。始料不及的我尴尬的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嘴巴微微张开,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在见到金童的那一瞬间,脚步声依旧没有停,我脑子都没有过一遍就慌张的开口了:“我们进去说吧。”那人的脚步声还在靠近,我等不急金童的回答了,就主动闪进了金童的房间。在看到金童关上房门时,我害怕被别人撞到的紧张感总算是按下了些。
但是当我解决了那人的困境,突然又醒悟了自己主动跳进了另一个更深的坑时,心内感觉要崩溃了。金童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闪烁着眼睛不看金童,手移到后面纠缠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金童倒是十分礼貌的提议:“不如我们坐着谈。”我微微点头,脸颊热乎乎的。这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个厚脸皮。可惜,我素来脸皮薄,只好微微弓着身子跟着金童。
坐下后,我依旧不知道就项目问题如何开口,我甚至不敢确定金童是否还记得我这个旧校友。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扫了整个房间一眼,“嗯”了几声后故作镇定着:“你,住的还舒服吗?”
“你是来问这个的?”金童原本坐正的姿势慢慢的向后靠去,依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被注视的有些尴尬,只能维系着乱七八糟的话题:“今天的晚饭味道还可以。”
“你喜欢?”金童反问。
我轻轻的点了下头,身子一直处于紧绷,焦灼的状态。突然,一阵敲门声更是让我成为惊弓之鸟,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看向房门,然后急忙向稳如泰山的金童求助,语无伦次着:“金,金童,有人敲门?”怎么办?被人发现我在这里怎么办?我进退维谷的看着金童,神经直接绷到了极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焦灼不堪。我恨不得自己就是个打钻机,直接原地钻个洞,掉进去。
车里:
“金部长,”杜心睿一遍擦掉眼角的泪,一遍自信满满着,“我已经给云朵打了电话,她应该去找您了。”听电话那头并没有反对意见,杜心睿更加笃定内心的猜测,干脆赌一把:“金部长,恕我直言,不知道我们的项目您考虑的如何?是好是坏,总得给我们一个准信。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不知道杜总想要什么准信?”金童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的走向房门,靠在墙边,一直看着房门,好似在期待什么。
杜心睿轻轻一笑:“金部长,作为云朵昔日的朋友,您应该明白,以她那个性子肯主动去找您,真的是我煞费苦心了。若是她醒悟过来,我可是得不偿失。”
金童换了之手拿手机,眼睛依旧盯着房门,嘴角微微翘起:“那可真是辛苦杜总了。”
“金部长说笑了,能让您不虚此行,再难的事,我也会做的。”杜心睿说得有些白。
金童眨了下眼:“你们的项目,我们几个考察人员都觉得不错,最终如何,还得看公司决定。”
“能得到金部长的认可,就是对我最大的肯定。就算贵公司最后没能同意,我也不后悔。”杜心睿温柔着,“金部长,您早点休息。”
得到想要的,杜心睿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几个月的拼搏煎熬,总算是能笑了。这一笑,杜心睿的泪珠子也跟着流了出来。杜心睿低语着:“云朵,对不起。”
金童的日记节选:
杜心睿的项目经考察可以在认可范围内。但是我迟迟不点头,其他三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钓着杜心睿帮我拉拢云朵,我觉得很好,资源充分利用。毕竟,她不是那种会主动结识我的人。我不主动,她不动,只得有人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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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拉的不错^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