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困兽
这巨大的动静引得外面静候的宫人着急的进来查看,看到跌坐在地疼得紧咬牙关的六皇子,还有明显是这副惨状的制作者的太子殿下,纠结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李重晟狠狠地撇了那宫女一眼,吓得她把头埋在地哆哆嗦嗦的再不敢抬起来。
“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来。”
得了李重晟冰冷的命令,瞥眼看到李重明冲她微微摇头,小宫女纵使心中再不忍离开也不得不低头含胸如临大赦般的退了出去。
“嘶”,李重明从小没怎么吃过苦头,身子骨弱,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
李重晟眼中没有半点同情,冷眼旁观地看着颤颤巍巍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重明,突然凑近,伸出手摸了摸李重明的嘴角,认真询问:“疼吗?”
李重明忍不住吃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嘶”
李重晟眼底的阴桀越来越重,逐渐成为一种恶魔似的神态,高傲地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教训着自己的阶下囚,“疼就对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让我知道的后果。”
李重明往肚子里吞了一口肚子里翻涌上来的血沫,终于开了口:“是,我知道……”
“那你还敢做?”李重晟又靠近了一点,李重明这句话无疑再一次激怒了他,他愤怒地抓住了刚刚李重明身上被踹的地方,凭着之前的眼力在他认为受伤最严重的地方狠狠一捏。
李重明忍着疼愣是没有躲开,就这么和李重晟僵持着,如皮肉撕裂般的疼痛把他的声音拉的断断续续的:“四哥,你应该知道的,就算我不这么做宁姐姐……她……她也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这个时候的李重晟本来就是一头暴怒的猛兽,他会毁灭一切不遂他心愿的东西。这个心愿的源头就是锦宁。李重明这么一说相当于直接斩断了李重晟对这个心愿的期待和盼望。质疑这个心愿达成的可能性。
他手上的力度加到最大,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野兽,朝李重明张着血盆大口:“你说什么?”
疼痛到达极致,就像是在一刀刀的割着身上的肉,痛的他不得不弯着腰,李重明白皙的面庞变成了红紫色,浑身疼得发汗,嘴唇因为承受了太大的压力被要出鲜血来,他不得不几连发出好几声闷哼声,“嘶~啊,啊,”
可就这样,李重明至始至终都没有躲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来者不拒的接受所有李重晟对自己的折磨。
直到嘴唇上浸出的殷红鲜血越来越多,已经滑落到咽喉中,让整个鼻腔都充满了血腥味,腋下的地方疼得绞肉一样,身体疼得忍不住抽搐,他是实在疼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哑着嗓子喊着血泪低声叫了一句,“四哥。”
李重晟愣了愣,看着痛的几乎晕死过去的李重明,下意识的松了手。
李重明忍着血腥味拼命地吞了吞,堵在嗓子眼儿的血液才疏通了,猛然松手之后,紧皱在一起的肌肉松散开来,疼痛比刚才更甚。
咬着牙扶着桌子,缓过这一会儿劲儿来,李重明转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李重晟,他像一只被遗弃的孤狼,茫然不知方向。
李重明忍着疼挪到李重晟面前,看着呆愣的李重晟问道:“四哥,你真的爱宁姐姐吗?”
李重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弟弟,他想,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吧。
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深情。
李重明笑了笑,年轻的面庞上涌上一层与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那你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李重晟看着眼前这个快要赶上自己高度的弟弟,一时竟然哑然。
李重明弯了弯和李重晟有七分相似的嘴角,显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她喜欢自由,向往外面的世界,她这种人,是不会也不能待在皇宫这个大笼子里的。”
李重晟抓着李重明,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我可以放弃……”
李重明直勾勾的看着李重晟,冷笑了一下,反问:“你可以放弃?你觉得满朝文武会同意一个文才武略样样是上上选的皇子彻底脱离皇室和一个亡国公主归隐吗?还是你觉得父皇的心胸足以允许你挑战他的权威,或是说他病倒了就真的没有控制你的能力了?”
这一连串问题,让李重晟彻底愣住了。
李重明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李重晟,继续道,“就算这一切都可以解决,宁姐姐也愿意和你待在宫里,可是你别忘了,宫里的人最反感皇帝专宠,不用猜都知道她会面对什么。你能护她一时的安全,你能保证她一世的安全吗?”
这一番话,彻底铲灭了李重晟最后一丝的幻想,把冰冷的事实毫不遮掩的推到了他面前。
李重晟跌坐在地上,像是被人掐断了赖以生存的氧气管,除了死亡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会出现了,眼神呆滞,只是不住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越来越大,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捶打着自己,宛如捶打着他和锦宁两个人之间有缘无分的命运。
其实,这些他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他总觉得,要是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准就可以推来这些阻碍了。
或许,他们就可以圆圆满满的在一起了。
可事实的残忍之处就在于,你明明知道童话的虚假却还是愿意飞蛾扑火般的相信,最后梦醒了,只能接受现实带来的遍体鳞伤的痛了。
李重晟的声音渐渐从嘶吼到小声的缀泣,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无助彷徨的哭泣着。像是失去所有的孩子,除了哭泣再没有什么办法走出这场沙尘暴。
李重明蹲在他旁边,像是转换了角色成了哥哥一样慢慢把李重晟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把自己的温暖带给他。
远虑如李重明,在亲姐远嫁,母亲被降,舅父被杀,这些压力面前,他选择了一种伤害最小的方法保护了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