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扬剑
回来的路上，江离和锦宁都没有说话。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疑惑和担心。
江离从巷子的最外面赶到最里面的功夫，完全可以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女子，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由此看来，并不是想要杀他们，或许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想要打晕带回去做筹码交换什么。
秦玉儿一个妇道人家就算和邻居间有些纷争也到不了动刀动枪的这一步，看来问题还是出在王霆讳这儿。
锦宁思索了半响，王霆讳性子耿直早有耳闻，得罪的人也不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是什么人下手来的。
她的声音说不上是冷静多一点还是焦急多一点，只是听起来很平淡很安宁，“不知道这个王霆讳又得罪了什么人？”
江离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直到锦宁的声音响起，他一下子从混沌中剥丝抽茧般理出了思绪，想到了自己赶到现场时最后眼前一闪而过的黑红色剑穗。
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如今算是想起来了。
“我知道是谁动的手了。”
“是谁？”
江离的身子转了过来，眼中闪现出复杂凝重的神色，“那两个杀手配着的剑穗和葬雪一样。”
锦宁的瞳孔微缩，心情也跟着紧绷起来，时态远远比她想的要严重，“冥真派的人？”
江湖帮派最重视纪律，非教主有令帮派不出。
如今之际，能直接指派他们的就是玄野了。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霆讳是朝中官员，冥真派是江湖大派，井水不犯河水，两方应该接触不多啊，不知道是怎么解的仇怨。
江离的眼睛低垂着，喃喃地开口道，“江湖和朝堂是从来都分不开的。”
江离这句话，让锦宁立刻想起了十六年前冥真派帮助皇帝追杀花朝皇室一事。
是啊，朝堂和江湖怎么可能分的清楚？
冥真派能一直以来稳坐江湖第一大派的宝座，背后怎么可能没有朝廷的暗许和维护。
前如今玄野掌握实权，也不得不寻找一个稳定的靠山来继续保持冥真派的地位。
可是皇帝已是暮年，况且身体精神每况愈下，在这个前提下他自然会寻找一个更有力更稳固的靠山。
如果能够扶持他坐上王位的话，玄野就是新朝的大功臣，到时候冥真派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谁才是这个稳定的靠山呢？
就恩宠来说，过去是三皇子李重明现在是四皇子李重晟。
他会选谁呢？
现下，他名义上是李重晟的人，但却很少在府中见到他，况且，要是李重晟的话，他有那么多影卫，比起冥真派会更安全更稳妥，应该也不至于把会交给他，难道……
“玄野是明王的人。”
江离显然被锦宁的话惊到了，寂然疏离的瞳孔微微扬了扬，随即又沉了下来。
这个念头一出口，锦宁也震惊到了。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想，李重明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王霆讳手上了，并且这个把柄还不小，让他忍不住直接和他撕破脸皮。
锦宁道，“江离，我们怕是得会一会这个王霆讳了。”
这是明白这件事最直接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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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晟回来的同时，另一个消息也翩然而至。
紫涵公主同意前往昭和和亲，只是她提出了一个条件。
锦宁既关心又好奇地问道，“什么条件？”
李重晟眼皮向下压了压，似乎有几分倦怠说这件事，声音连带着也很轻，“宽恕萧然。”只是他的眼珠又齐齐地飘向了锦宁那端，关注着她听完之后的一举一动。
锦宁虽然没有李重晟预想中那样激动的神情，只是眼中的光还是表明了她的重视和关心，“皇上同意了？”
李重晟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嗯。”
锦宁并不受李重晟寡淡兴致的影响，反而兴奋地问道，“那……”
“虽然无爵位无官职，却是自由身，”李重晟看了一眼锦宁，撇开眼睛道，“可自由出入云都城内。”
想着萧然被囚禁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地从那里走出来，压在锦宁心上这么久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了，“好，好。”
可是，随即她又沮丧难过起来。
一个人的自由是用另一个的自由换的，这算是喜事吗？
何况，紫涵对萧然的情谊，还有她对自由的向往，锦宁不是不知道。
知道却也无可奈何。
紫涵必须嫁。
李重晟本就压抑的情绪因为锦宁的惆怅变得更加黯然，闷了一口茶道，“顾景文得知消息之后大喜，直接把五座城池划入了云启国，珍宝银两更是数不胜数。”
“？”
锦宁以为这不过又是顾景文又一个游戏而已，是他心血来潮的恶作剧。
谁知他居然这么大的手笔。
对上锦宁疑惑的眼神，李重晟的思绪似乎飘向了远方，追溯起以往的点点滴滴，锦宁则安静地等着他，直到他眼中出现了一抹顿悟的神色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顾景文这个人，喜欢什么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人也一样。
喜欢你，就会死命地缠着你。
李重晟这么一说，锦宁也想起来了，从前紫涵每次来，顾景文都会过来逗乐几句，就是被紫涵怼得狗血淋头，说他“道貌岸然”、“狡猾奸诈”、“坑蒙拐骗”总之能骂的都骂了。
顾景文总是嬉皮笑脸地回道，“这么会骂人，我可要娶回家，看看你还会那些词，让我们昭和的女子都学学，学学怎么当好母老虎。”
紫涵被顾景文气的脸红脖子粗，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仪教养，声音隔着十里地估计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顾景文！”
似乎被紫涵这过硬的狮吼功震习惯了，每次不把她惹到大叫自己的名字，绝对是顾景文没有发挥好。
他这个怪癖的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发挥不好的。所以每次都会在紫涵的气急败坏中懒懒地搂着黑猫慢慢地消失在紫涵的视线中。
这么说，顾景文并不是在玩，而是认真的？
可是，锦宁对顾景文实在没什么信心，像他这样狡黠的人即使有情，也难保是不是出于一时的戏弄之意。
李重晟道，“不管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此事算是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锦宁长睫下布满一片阴影，“我知道，只是苦了紫涵了。”
就在这时，白术进来，在李重晟耳边说了几句，锦宁隐约听到了王霆讳的名字，精神一振，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准备起身离开。
李重晟看了一眼锦宁，幽声吩咐道，“让他进来吧，一起看看。”
锦宁正疑惑李重晟为何如此开诚布公的时候，王霆讳已经进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双眼有些浮肿，嘴唇上有不少的死皮。只是目光依旧坚定如炬，好像他这种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着自己视若生命般守护和在意的东西，即无法更改刻入他骨髓之中的原则和底线。
不管用怎样的手段逼迫他就范，他始终不会违背自己心中的这把衡量一切的尺子。
这样的人可怕同样可敬。
王霆讳规规矩矩地施礼，“晟王殿下。”虽然站着，但是他这个人天生带着一股傲气和正义，看起来毫不落下风，反而有几分豪气和挺拔。
李重晟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王霆讳抬头挺胸，声音铿锵有力，“在下感谢王爷救命之恩，只是若是想要我就此低头，也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他眉宇间的英气和怒气仿佛就要从他的肉体中分离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执着。
锦宁秀眉微微蹙起，心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王霆讳手上果然有东西。
李重晟对他有救命之恩？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感受到王霆讳的尖锐的如同要荡平世间所有的作奸犯科的目光。
明明自己没有错，却被他的目光压的喘不过气来，像是一张无形的大山压在自己身上。
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很快锦宁就抬起头来。
坚韧独立的眸子对上了审问追寻的目光，彼此之间都有强有力的信念支撑。
你无法撼动我，我无法改变你。
王霆讳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利剑一样插在了李重晟面前，“王爷也太明目张胆了。”
王霆讳被派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他自己也一直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
平时看不见，他也敢直言顶撞李重晟，如今近在眼前又怎么能做到心平气和呢？
李重晟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挡在了锦宁和王霆讳中间，“王大人，还真是忠臣啊，事到如今还有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王霆讳的脸色果然变了，纵使他一直以来刚硬耿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犯了错他也照办不误。
可是他并不是没有弱点。
秦娘和阿庸，无一不是他的软肋。
李重晟走近了些，声音很平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我知道王大人不怕死，可是你手上的东西会给你身边的人召来祸事，你的女人、儿子都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