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醒悟
现在,张豪真的和冬宝一起去海滩了,因为海滩上人很多,大家都在沉默地悼念,所以没有人注意。没有人留意张豪。更不会有人注意冬宝。冬宝的神色平静,因为他知道大象先生还好好地活在人世上,这只不过是他策划的一出戏,说难听一点,就是大象先生是导演者,也是演员,更是编剧。他主导一切,掌控局面。自己也是大象先生手下的一个棋子,这话却也中肯。
一颗棋子是冬宝心甘情愿做的。以前的他一直生活在地下,生活在阴影,甚至在阴霾里。时间长了。他认为这样的生活就是正常的。因为自己的懒惰,自己的不思进取,他长期生活在底层,过着期待的生活。久而久之,就把别人的施舍当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别人拒绝赠与他东西,那他就会恼羞成怒,与人为敌。变得越来越偏执和狭隘。而且他认为自己都是正确的,别人都是错的。这个世界就是黑白颠倒。他认识了张豪以后。这个理论更加放大了。他认为张豪会带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将那些平时鄙视他的人都给打趴。可是幸好大象先生点拨了他,他才没有往泥土更加一步一步的陷进去,如果陷得深了。只怕这时候有人拉他,也拉不出来了。他还是有希望的,有救的。冬宝只想自己和别人一样,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找一份平凡的工作,建立一个和睦的家庭,然后回老家看望一趟。他一生的愿望就是这样,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愿望。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渺小,知道了自己在许多事情上力不从心,明白了自己的平凡,也就更加认识到在一堆平凡人中,有一位杰出的领袖是多么的了不起。毫无疑问,大象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杰出人物。可是张豪这个混蛋,却想毁了他。而不可思议的事,在此之前自己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就像被张豪牵在手里的风筝,他让自己飞向东,自己就朝向东,他让自己向北,自己就往北,一点都不反抗,也完全忘记了思考。以前的东冬宝是没有灵魂的,他像一个木偶一样。只知道吃喝,只知道睡觉。可现在的冬宝经过洗礼,他已经完全的醒悟了。一个人不管他身在底层有多长时间,一旦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爱,看到了春天在向他招手,那么他怎样都不会愿意回到过去,回到污秽的地下室,不管那个地下室里面有多少美食,多少诱惑等着他。人,毕竟都是向往光明的。
冬宝其实是一个幽默的人。在这座小岛上,任何植物都不能够生长得很高大。也没有什么可以供吃的农作物。除了一样植物。在小岛四周都蔓延着一种可以称作土豆的植物。但这种植物和土豆不同之处在于。结出的果实是红色的。味道介于土豆和马铃薯之间,有点酸,有点涩,有点甜。冬宝将自己称作为向往光明的土豆苗。在没有人的时候,在张豪不在的时候,他常常一边干活,一边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冬宝啊,你就是一颗小土豆,你一定要茁壮成长,肥肥壮壮,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当然。你也不能欺负别人哟。
冬宝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将要离开张豪,扑向大象先生的怀抱,永远在光明的沐浴下,心里就快活得不得了。
这一快活,他就想唱歌。还别说,冬宝的嗓子还挺好听的,有时候张豪冷不丁地回来,听到房间里有人唱歌,知道是冬宝,但他很不痛快。
张豪觉得自己才是这屋子的主人嘛,当然咯,他也是鸠占鹊巢,真正的主人是林轩哦。但是此时此刻,得意忘形的张豪,已经全然地忘掉了。有人说,杀了人之后。会心神不宁,会坐立不安,会夜不成寐,会做噩梦。可是这些条件对于张豪来说,通通不成立。杀死了林轩和徐婉芳,张豪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相反,他很轻松,很快活。当然,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林轩和徐婉芳正一点一点地朝岸上靠近,而大象先生也只是诈死,他正在暗中搜寻他们的下落。一旦搜寻成功,一旦林轩和徐婉芳上岸,那张是张豪的人生末路。上帝要想毁灭一个人,首先就是让他疯狂。到了该收拾的时候自然会出面收拾。
海滩上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沉默着,沉默着,看着海面,看着远方,听着海面上的水鸟嘎嘎的鸣叫,心里更加凄楚。
还有一些老年妇女。干脆朝着大海跪了下来,嘴里默念有词,双手合十。人群中,突然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哭了出来。这种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所有的大人,每个人的眼圈都红了。此时正是黄昏,是一天之中小岛最美丽的时候。天边,那金色的光辉徐徐地洒向海面,撒向堤岸。撒在每一个人的头顶。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幅画。明明知道大象先生还活着,可此时此刻,冬宝的眼眶还是一热。差点流下泪来。
人是渺小的,不是吗?自然界才是伟大的。以前,他苟活于世的时候,认为有一天自己会像野猫野狗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他的肉。他的骨头会被野猫野狗啃噬,直到最后化为尘土,化为飞烟,消失不见。可现在。冬宝明白了生活的意义。每个人都是要死的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一个人不管是伟大,还是渺小,他都逃不开死亡。死是世间唯一公平的事。明明知道人都会死,就应该在世上一天天你吃喝玩乐,等待死神的召唤吗?当然不应该这样。人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有意义的事情,生命之花才会常开不败。临死的时候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或者房间里还有一些亲人,他可以骄傲地喃喃自语,这辈子我没有白活。
冬宝说是明白这些道理,看待眼前的张豪就越是觉得恶心。
海边的风景真是美呀,这是他醒悟之后见过的小岛最美的景色。
海面像镜子,微风轻柔的不像话,天边的晚霞像女士参加酒会的真丝礼服,那样飘逸,那样绚烂。而红日,那鲜艳夺目的颜色只比朝霞更光辉,更隽永。冬宝真的哭出来了。这是为自己掉的泪。
通过大象先生的诈死,通过海边祈祷的人群,冬宝完成了自我的救赎。他发现了另一个崭新的自我,这是一条阳光大道,从今天起,他将和以前的冬宝告别。
这就是人生,有的人或许活的很久很久,但在临终那一刻并不能体会生活的意义。可是冬宝已经完完全全地明白了。他擦干了眼泪,目光却又是欣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