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0 人心恶染，钢铁虫心
当宙游返回机械店后，不得不又开始随波逐流，因为在这里，人心难测。
店铺老板死了。
宙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惊诧，因为自己没想杀死他，落石敲击只是让其腰椎受伤，不足以致命，但是为什么呢——
当领域查了一下，就明白了：在祷告鸟的后脑勺处又出现了一记额外的重击，这是使其死亡的主要原因。
然而很快，祷告鸟无比“沉痛”的侄子，就把宙游拉入了灵堂。
在这位店铺新掌管者的安排下，以弟子的身份参加了葬礼，并且随了一份份子钱。嗯，也就是，这几天在他家干活的工钱。
整个葬礼上，宙游就身着素服跟在其长子身后，一切从流。
对于这个老板，宙游其实心里还是挺悲伤，虽然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外宽内忌，但是真的不希望和他进行你死我活的作对。毕竟从一开始还是给了自己一个容身之所，那对自己未遂的邪意，宙游也只是预备击退就行了。
然而这里不是文明中央区，突破下限的人，也不是祷告鸟一个人。
而真正让老板被意外“砸死”的原因，正是这位在灵堂中主持的侄子，那把榔头现在放在其卧室中。
至于这一切的原因！？
这个老板犯了盗行中最大的忌讳，那就是让外人掺和进来。因为外人进入，必然导致分赃不均。
老板这么多年以电子钟表店为掩护，走私可是攒了不少黑心钱。而这些钱，为了捂住口风，连他自己儿子都没告诉。当然不是防范他儿子，而是害怕他儿子分心，不想让自己儿子卷入其中。
然而做坏事必然要有帮手，帮祷告鸟做事的子侄，向来被分利的是小头，并且承担很多脏活累活。
现在祷告鸟一朝气短，这个侄子，耐不住贪念，就顺手谋害，吞了这笔钱。
喏，葬礼上，哭的最惨的，就是这位侄子，泪如雨下，手指颤抖——应该是喜极而涕，外带紧张刺激吧。
而宙游，则是越来越小心翼翼了，这里的人心实在是太可怕了。
【论强大，宙游比一切人都强大，但是强大并不代表无需畏惧。强大的存在却死于小角色的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当人心不可信，这比什么都危险。】
十五天后。
煌翅骑士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已经递交过来，原本的机械店，迎来诸多虚伪的恭贺者。
一个月前，祷告鸟为了养子蛊，给宙游办了一套‘是他子侄’的身份证明，作为帝国土生土长的人，‘收复’了一个疑似五级蛊虫，自然是会被上层吸纳。
更详细的身份调查？——这里是封建级别的社会，封建制度下面能尽职尽责？哦，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戏本里的忠臣，那每年给城市内倒卖的仓库粮食也就不存在了！除非爬到了能接触大贵族机密的地方，这个祷告鸟子侄的身份，基本上是确定了。
通知书到达后，操办丧事的新店主，也就是对老店主下死手的那位，试图给宙游上学提供资金，宙游笑了笑拒绝了。
这位新店主刚上位，现在是八面玲珑，豪爽得很，在圈子内名声极佳，让周围的人丝毫想不到他曾干的事情。
而宙游觉得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
离开了这座迷城，蒸汽锅炉喷射着白色气体，无数线条纹路装饰的银色火车朝着东边的煌翅城走过去。
煌翅城市，也就是星球俯视中那个“匚”海湾线北边，那个灯光密集的点，靠近外大洋的出口，是帝国第四大城市。从战略位置来看，这就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的领主，是帝国分封在边疆的大员。
……
不过按照封建制度来看，这在地缘政治上存在一个基本的问题。
封建——就是中央封土建城，来守卫边篱。
周天子早年远封姜姓于齐营丘，镇抚东方，防范商之旧臣莱国，对楚国先祖只是封了个子爵。西周末年祖地丢了后，为了防范西戎又有了秦人的分封。而对自己的近支血亲们，例如虞国、卫国、晋国、郑国、曹国、蔡国，基本上都是肥沃之地。
至于后来，历史给了这种封建一个结果：
当外敌还存在，自然是尊王攘夷。然而当外敌不存在，这些边疆封建们，更高等追求就必然是分庭抗礼了。
中华后来的几千年历史也都这样。隋唐两朝对东北用兵，因为渤海郡那地方，一旦崛起再无外敌，必然对中央王朝发起冲击。唐后，契丹崛起和中原对峙了数百年。然后就是金，再然后就是明东北威胁。清在这一点看得很清楚，直接是以保存祖地为由在封关，
清：“我在草原减丁，东北封关，给两地贵族加王晋爵（铁帽子）安抚，那方向就没人搞事情了吧，下面点足兵力把西域打通。”——然后就是毛子横跨大半个亚洲来填补这个威胁阵位。
现在岩晶星“匚”东北处，该地的强藩似乎也已经完成了区域独强。
……
坐在列车上，宙游瞭望窗外北方大地。
无论是平原还是山脉，整个生态系统都被虫子给占据了。偶尔可以看到人类村庄的痕迹，但是破败的瓦片，干涸的农田，连枯树杂草都全无，无一不显示，这些曾经炊烟渺渺的居住地，已经荒废了至少七十年了。
通过领域不断扫射观察这一路上大地情况，宙游点评道：“人类物种出现危机了！这虫子，特么的就这么香吗？”
宙游低头看着自己胳臂上那个甲片，点头说道：“对低级文明来说，这大礼包的确是很香的！”
已经认命了的麟龙蛊，感应到宙游似乎又要没事搞自己，鳞片紧缩，颇为老实，让宙游找不到借口扣鳞片，于是乎拿起笔开始记笔记：
根据增强单兵能力功能，和制造虫群的功能，这个世界虫群分为战术级和战略级。
所有的战略级蛊虫都是能大量产卵的母虫。
但并不是所有的母虫都是战略级蛊虫，只有‘高等级’虫族母虫才有战略级。
例如血晶蚁的母虫，它就不是战略级的，大量供给营养，只能产生血晶蚁，比野外的农田产量高一点。现在野外随便开采，还没必要培养特殊的血晶蚁。
这个世界高级蛊虫的分类，当地人以其能分化的兵虫种类来进行评判，这种评判很模糊。
而且宙游发现，这种蛊虫适应力极强，只要供给足够的能源，能够变异出多种形态，只是功能不好，不保留，还不如维持经典设计。
考虑到这个星球只是封建时代，且面对蛊虫才两百多年。分类具有局限性，所以宙游跳出这个愚昧地区经验模式，以自己的标准来分！
宙游星辰文明来客的身份，在附属文明的文化概念中，属于古天人族系，拥有追星拿月大神通的存在，其实宙游的判断对于这个星球才是权威！
宙游：“如碳基生物圈评判动物是否高等的准则一样，有这么一句话，‘进化千万条，神经最赛高’。”——意思是神经元不能复杂到支撑完美的动作，长得再大也是一坨肉。
按照信息传导能力也给虫群分类。
例如现在那此起彼伏的血晶蚁蚂蚁塔楼，里面虫子数目庞大，一个虫母控制上千万个血晶蚁，但是依旧改不了它是二级虫子的事实。作为母虫，它的能量通讯范围只有一个WiFi大小。而大量的血晶蚁进行复杂协调，全部靠的是气味。一旦有更高的契约虫，进入其领地对它的电波进行压制，这个虫母就彻底噤声了。
这就是为什么高级契约者能进入其领地，安然无恙采集其卵的原因。
五级蛊虫在地面上，能保障目标在七八千米外沟通联系。
而六级蛊虫，这个族群开始分化，可以通过子虫中继站的作用，在数十千米外进行遥控控制。
至于七级虫子形成虫巢型，有至少两个级别的中继站虫子，讯号频段更为复杂，承载的信息量更大。可以将虫群跨两百公里进行指挥。
八级，九级，显然该项能力应该更强。
宙游：“至于自己胳臂上这只是多少级呢？”
宙游拿起那抹布擦了擦，身上麟龙蛊鳞片，麟龙受宠若惊抬起头，小眼睛看了下宙游。
这个蛊虫是有一定智能的，现在已经被宙游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而且宙游现在除了在暴力镇压上，在供给方面也逐步占据了绝对主导！
供给！对，就是供给，不过不是肉身布施和完成契约共生，而是更奇特的方式。
……
宙游现在对这麟龙的评价是：“你还真下贱。”
蛊虫具有强大的变异性，用来适应环境。在地表有毒、污染环境，会进化出庞大的分解器官，在地表会进化出光合作用（血晶蚁），在地下会进化出分解瓦斯的能力，在矿区会利用金属单质来储存能量（矿脉兽）。
因为其强大的适变性，这东西遍布了整个大陆。
而宙游现在给这麟龙兽体内电击，这货这几天就进化出了储电能力，并且全身电传导结构越来越发达！
发现了这一点后，宙游愣了。
宙游：“我就是准备给你点惩罚，你咋还品味出甜味呢？”
不过——
宙游没有撤掉这些抗电击的器官，开始持续稳定地给这个麟龙兽体内供电，促进其变异发展。
这有了莫名其妙的能源供应，这麟龙兽的进化就开始壕了起来，各种高耗电的变异开始了。现在可以啃食钢铁，迅速消化，以至于这几天增加了六公斤开始，朝着重甲化发展，现在已经能够覆盖宙游小半个身子，形成一个鳞甲一样的结构。而且在宙游固定电刺激下，渐渐地模拟符合宙游行走习惯，开始生成辅助运动肌肉系统。如果这持续几年的话——前途有些不可限量啊！
但是高耗电，也就离不开电能量。只要宙游一断电，这麟龙就和宅男断了网一样——萎靡不振。地球上地质时代的大灭绝，都是地球能量央行采取紧缩政策，让一大批高耗能的物种直接崩掉了。
相对于细胞共生模式，宙游这种方式，就相当于平等契约遇到了主仆契约。
用生物学的说法，这不是共生关系。
如果说其他蛊虫平等契约，是鞭毛虫和白蚁的共生关系。
宙游和这麟龙，完全就是人类和宠物的关系：人没了宠物不影响生存。宠物没了人，那些被人类改造出来的生物特征，能让他们在自然界玩完。
……
现在宙游又拍了一下胳臂上这个麟龙的小脑袋，嘀咕道：“你到底是几级宠，我到底欧不欧呢？”
渐渐开始动力装甲化的麟龙，不懂宙游的企盼，但是为了防止宙游继续乱拔自己鳞片，它在宙游背后部分蹭了蹭，讨好。
四分钟后。
宙游注意力随着领域视角投向远方。
在六十公里的军事要塞前方，一只长满了两百条腿，体长四十米的甲壳虫，背负着两百毫米的重炮，漫步土质坚实的大地上。
其金属质感十足，关节直径达到一米的足肢，极具有力量感。在其头部是整装甲，躯体分为三部分（可以看成一个超大三叶虫背着炮塔）。
这样厚重的外形，充斥远古的压迫感，背上焊接的炮塔更让其极具有“正义”。
宙游抬头看了看这个巨兽，打开了手上图鉴。
图鉴：“重型拼接兽，八级虫巢才能生产的装甲兽。这两百条腿是两百个分体孵化出来，然后一个长长的肠道体串联共生在一起的。背上的背夹骨板，一部分是自生的，当然，大部分军事领主会选择在其上面焊接战列舰装甲板。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其主结构上留有直径二十米的圆形空间，用来安装炮塔。
这个世界的贵族贪婪，但是并不会愚蠢到，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得到的力量都不用。
高等虫巢的指挥官，通常会占据一座工业城，用工业武器武装自己的战阵巨虫子。什么火焰喷射器啊，重炮啊，水冷重机枪，其实都能在虫子身上看到。
领主之间，八级和九级蛊巢差距，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强国之间发动机技术的差距，发动机落后意味着载具落后。但是抛开载具，上面的打击火力都能摧毁对方的目标。
岩晶星的大领主们，现在都采用工业锻造的火炮，安装在自己战争蛊虫上。
蛊虫和蛊虫之间原来的等级的威慑，在高等对抗中，已经不明显了，射程让高等级蛊虫威慑电波没有实战意义。
半个小时后，银白色花纹的列车抵达这个高50米的雄伟要塞关卡。在通过城墙后，则看到正在要塞区内挪动的庞然巨物。
宙游近距离地观看了，这涂满黑色条纹涂装的钢铁重型战兽，不禁屏住呼吸。
这个巨兽的多条节肢巨足，如同马匹安装马掌一样，焊接了一块块长两米、宽一点五米的锰钢钢板。其重踏大地，一百米外，让钢轨列车的乘客们都能感觉到重颤。
自到达这个世界以来，宙游第一次直面了能够威胁自己生命的力量。
先前混迹普通人中，矩阵科技自保是绰绰有余的。但要是肆无忌惮，这个世界的火炮覆盖，还是能处理掉自己的。
当列车缓缓驶离，宙游贴着窗户向后，依旧兴趣十足地打量这个战争巨兽。
这东西的暴力美学对男孩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宙游不禁握起拳头，压低声音，道：“这种东西？！啧。要不，我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