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命运拐点。
崩望一路向南逃亡，中途甩掉了摩托车，又中转了几路车，终于摆脱了江湖的追兵。
在两天后，他来到了渭水行省内某个新兴的工业区中。
不过几个小时后，他发现旅馆中需要暂住证。随后呢，街道办事处的人则是闻讯赶过来，带着他到当地的社会柜台补办证件。
柜台上的年轻人坐在计算机前，对崩望问道：“姓名？”
崩望中规中矩地答：“圭量。”
同时这位巡原人打量着这里，简单的柜台，公式化的办事人员，那略显枯燥的态度，以及磕破一角的搪瓷茶缸。
年轻人：“文化程度？”
崩望：“这个？”他的学历是北边的海口贸易学院学士学位，但是他不能说这个信息。
柜台后的登记者没有得到回应，抬头瞅了他一眼：“识字吗？”
崩望点了点头，被这目光一瞅，他有一种被看扁的感觉。
年轻人一边记录表格，一边毫无表情的继续安排道：“算数水平填一下表，四则运算栏目，空间几何，线性代数，微积分，会多少填多少。不要少填，少填少待遇，也不要多填，等会计算机上要考试验证。不合格的话你要重考，然后被强制分配职业。”
在听到记事员对自己一系列的安排，崩望不禁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
‘哒哒哒’，年轻人脸色不耐用笔头敲击柜台，示意他不要分心：“不要看时间，我们这里供饭，十点钟后安排住宿。把头对准摄像机，身份验证！”
崩望扭过头，这才意识到，柜台边上竟然有摄像头。
喋喋不休的声音再次在崩望耳边响起：“眨眼，嗯，左右摇头，上下点头。好了。带上定位手环每天八点报道一次，下一个。”
就这样，原本准备暂时落脚，慢慢做打算的崩望，刚到这个新兴工业区，就得到一连串的‘被安排’。
……
北方联合工业集团——这是炽白布局一个个工业园后，给整个经济集团定的名字。
依靠着大量的城市民间贷款，以及军方的政治支持。社会调查学社投资了十二个发电厂，一个个大型的钢铁，化工，电子设备工厂。且扩张到了六个城市，产业工人数量已经达到了310万人，并且还在增加。并投资了三十二所学校。开始为大量人力资源进行培训，教育。
北方工业联合集团一直是保持轻微赤字运转。
这对于其他地方商业集团来说是很危险的现象。因为这极容易引来外部资本的攻击，进行做空。
而事实上，如果经济上能做空，他们早就做了。但是社商组的监管实在是太厉害了。
社商组吸纳资金的主要来源，是原来的社会中层资本势力，这些都被社商组调查了经济收入情况，还有一系列社会产业是否合法正当。这些社会中层企图保值是可以。但若是借贷外部大量资金，企图来投机，基金会第一时间就不会接受，这类人超出其经济能力的投资。
而已经做了投资的这些人，若是敢在外界的指挥下，猛然集体抽资金，复杂的文官体系会发送警告，而文官警告的背后，则是武力系统上门查抄的能力。
社商组够遏制金融投机，所以麾下的产业金融风险率很低。
……
现在千川北方的情况非常复杂，各地城市的咨议院老爷们，想要遏制炽白。
但是他们集团下面的人，却悄悄的把资金存入工农基金会购买一些债券。用来避险。
过去农工基金会，被视作收保护费的，连炽家都是被机炮逼着上交的。因为当时这个基金会是没有实际财富托底的。
而现在农工基金会绑定的可是庞大的北方工业集团资产，这些军方背景的资产经营得非常良好，并且建立起集团信誉，有麾下所有工人的存款担保。
由于未来出现各种危机是常态，低风险是所有投资者趋之若鹜的。而这种现在社商组导主导的资金流向，让北方那些地方财阀大为惊恐。
现在他们当下资金减少，代表他们此时能够掌握的资源少，未来危机爆发，会被更大的财阀收割。
这资本收割，就如同狮子捕捉角马，通常都是会挑选最弱的猎物下手。而如今，千川的狮子们已经饿了，这是大家的共识。
……
此时在邯民城东南侧工业大楼中。
融雪凝坐在老板椅子上，穿戴白色机械手套的手掌，在面前的屏幕上翻阅，社商组学社的资金运作体系。
而炽白这位主人则是坐在沙发上等待这位长辈的评价。
融雪凝因私而来，却有办理公事的名义。
今年六月，炽白三号工厂中生产的激光元件以低价格和高质量进入了军队的供应链。这件事在大制造师界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因为炽白拿到的生产技术和生产线不是最先进的，雇佣的人员也不是最优秀的人员，却通过自行修改二手生产线，做出了这种高端产品。这说明：炽白还没有被认证为千川的大制造师，但在制造术上已经完成了大制造师的工作。
……
当基础物理实验，对各个参数进行细致详细的定标后。
炽白立刻将生产线上的标尺精度调高，将操作傻瓜化。让生产线上的工程师们，慢慢磨合这个高精度的生产线。事实证明，一百人的工程师拿着高精度标尺慢慢调控生产线，是足以媲美大制造师的精确调控的。
但是这些团队工程师在小规模生产中的成本要比大制造师要高。且前期技术更改费庞大，人员磨合不足会出现大量次品。后期更是要不断的产业管理。不适合小规模市场。
若是没有足够的民用市场来激励，是无法让这个工厂长期维持良好状态的。然而炽白目前就是能够搞出民用市场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能在军方高端供应上分一杯羹。
千川的大制造师数量是有限的，但是工程师是可以量产的。
只要市场庞大到能维持产业，工程师能取代大制造师的作用是趋势，就如同过去汽车行业，普通机械师团队，取代了的机械控制者的作用。
天启历545年的今天，先进的社会结构，再一次逼迫了大匠们将生产上构建的壁垒退了一步。
……
融雪凝不是大制造师，她对炽白现在搞的‘工业模式踏入高端生产’对后世有何惊人影响，还不甚了解。
但是她和她背后的人，已经对炽白当下展现的经营能力颇感兴趣。
而这也关乎到她此来的私下目的。
千川国不是现代国家主义的国家，而是披着一层国家化的皮，实际上被白、融、苏、赵、朝明、叶、贯、轻钧八大家族把控命脉的共和制。
炽白搞的一些产品已经初步让军方体制重视，那就意味着炽白这个商贾出生的外来弟子，整合了自己工业，军事，经营各方面优势，拿到了社会真正权利。
炽白现在能搞定一个供应链，那么就能搞定第二个供应链。
而且在上面人看来，炽白的行为正统得能堵住一切人的话柄。
炽白凭本事在下面筹钱，凭本事组织劳动力，凭本事改技术。更是凭本事弄出消费市场，维持这个技术供应链的生产和技术发展，自负盈亏。
要知道所有高级元件供应链，现在全部是依靠军方和大家族们科技公司的采购才能维持！
所以当下所有高级供应链，隐形被八大家族的金融力量控制。一旦参议院不采购，这些生产线供应链就会资金链断裂、贬值、被低价收购。
炽白这个工业集团完全没有下游市场被卡的风险，炽白的集团唯一被千川掌控的要素，即：工业基地都建设在军事基地附近，可以直接通过武力接管控制。
……
问题就在这！在融雪凝看来。
炽白辛辛苦苦搞的这么好的产业，并不在融氏的把控范围内，而是在北方防区的军方控制下！就连炽白招的那些执行组成员，也一个个都是北地军方弟子。除了炽白自己有融氏的背景以外，这个经济集团就是彻头彻尾的北方集团。
所以南方汉水集团的某些大人物心里有这样的想法：“感情你（炽白），在北边给人白嫖，搞得硕大的产业，是给北边军事集团送福利吗？”
……
办公桌前的椅子，随着机械靴的鞋尖在地上轻轻滑动，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融雪凝翻动电子界面的动作停下来，她抬头看着炽白说道：“这些年，做得很好。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
听到融雪凝口头上的肯定。
炽白心里松了一口气。从刚刚开始，炽白就犹如被检查作业的小学生一样。
因为当初和融雪凝约定的时间是两年，两年之内让她对自己放任自流。现在时间到了，炽白有点怕她突然提起这件事。炽白心里默念：“成大事必须立大信，攀峰逾半，怎能轻易离开？”
……
现在趁着融雪凝心情好。
炽白甜甜的说道：“请问，我申请的98号计划？”
刚刚轻松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数秒后，融雪凝盯着炽白，淡淡的说道：“你送卫星进入太空想干什么？”
炽白语气顿了顿。
融雪凝声音严肃了几分：“老实回答，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转。”
炽白心里低声否定到：“哪有？”
融雪凝：“抬头，眼睛不要看别的地方，你刚刚心里埋怨我都看到了。”
炽白脸上僵了僵——心里嘀咕道：“该展示真正的演技了。”
炽白抬起头说道：“登月，我要登月，我要自组卫星体系。”
融雪凝看着面嫩齿白的炽白，突然露出笑容，伸出手猛揉炽白的脑袋，并且说道：“你在我面前瞎说的样子很可爱。”
猛然退了几步，感觉到自己头发凌乱，炽白有些恼火的宣告道：“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所有发射资金我会凑齐的，所有的卫星制造我会完成。但是我需要借助举星的发射体系，以及千川掌握的全球基站。”
融雪凝看了炽白足足两分钟，而炽白在一开始有点虚，但是事关未来决胜，索性横下心来跟这位将军对视。
半分钟后，没从炽白‘天真烂漫’的目光中看出什么。
融雪凝缓缓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可不能轻易答应你，太空是一个特殊的领域。”
炽白：“为什么？”
融雪凝说道：“不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太空是平衡的。千川和希曼有协定。不得在轨道卫星上进行军备竞赛。这是维系世界平衡的条约。”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炽白顿时呆滞。
炽白攥紧拳头咬着牙心里吐槽道：“太空协定？这尼玛什么脑残的协定，我听说过海军条约，核武条约，中导条约，卫星还都有条约。这，这，这一定是，轻钧的阴谋！”
……
勉强接受，卫星定位科技被锁死的消息。
炽白此时迅速思考几个替代科技。
1：全国地磁测量，在测量后利用高空太阳能无人机带着地磁验证设备，让无人机通过地磁和地面参照物承担定位作用，只是太阳能无人机广泛布置工程量大，而且不会有人给你这样布置。
2：开发量子罗盘技术，超冷的铷原子量子态对外力非常敏感可以用来做罗盘，但是体积大，而且技术难度超高。
思考下来一圈，炽白发现就是卫星那条路最好走，别的黑科技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走不通。
融雪凝看到炽白愤懑不平且眼睛转动动心思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当即把当年签订的条约文件发送到屏幕上，想让炽白不要再瞎想了。
然而炽白瞅了瞅屏幕后，脸上的表情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完条约后，炽白转过头，对融雪凝用确认的语气问道：“那个，这条约，没有限定五百公里以下，五十公斤级别的卫……额，外太空探测器的发射？”
融雪凝看着炽白认真的表情，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有趣了。
融雪凝略感兴趣地问道：“是哒，你想做什么？”
炽白深吸一口气，双臂展开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后，说道：“没啥，既然条约不允许发射卫星，那么我就发射外太空探测器啦！”
……
炽白的大脑中迅速勾勒出一个模型，以及一连串数据。
以（十五米高，近乎一米直径箭体）中程导弹为载体，发射一吨重载荷进入近地轨道。【技术指标，可参考快舟系列】
而现在的技术难点，是攻克100千克以下的超小卫星，并且延长寿命。
在攻克离子推进器技术后，可以将低轨道卫星几个月的寿命，延长到数年。
……
离子推进器技术，没有在太空上大规模运用。说到底还是外太空条约的锅！这个条约禁止了外太空军事竞争，也禁止了商业发射的可能。这导致外太空技术也停滞了。
以地球为标准，天启历的科技树歪得可怕！
炽白心里：“地面上，你们魔改核动力的基地，太空上如此守旧僵硬。唉。””哼——呵，哈哈。”
融雪凝看到炽白溢出傻笑，不禁摸了一下炽白额头。轻声试探道：“喂，喂，怎么突然变得。”说到这她顿了顿，微笑捏着炽白脸蛋：“那么好玩！”似乎是觉得手感不错，细长的手指在想事情的炽白脸上，掐了又掐。
炽白回过神来，向旁边跳了一步，咳嗽了一声，仰头指窗外某块云：“嗯嗯，我要这天遮不住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