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会议的答题内容是,他要出国进修两年,这期间凉画廊的日常经营事宜交给漫漫主持,画展,以及一些需要与外面接洽的事宜交给了纪凉州,而纪凉城的日常起居,则交给了叶开阳。
  坐在沙发上事无巨细做着交代的纪凉川,虽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干净利落,可是眼睛里多了一种情绪,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纪凉川走的前一天纪凉城拿到了驾照,叶开阳和纪凉州冒着生命危险坐着他开的车一起去机场送纪凉川,庆幸的是他们顺利的到达了机场,而悲哀的是他们没有看到纪凉川。
  只在飞机起飞的前一分钟,纪凉城和纪凉州的手机各收到了一条来自纪凉川的微信。
  “阿城,保重!希望两年后回来,能看到一个长大
  了的你!”
  “大哥,对不起,就让我做两年的鸵鸟,两年后,我会好好的回来!”
  纪凉州看着飞机在天空中画出的那一道云轨,然后微微一笑,低下头的时候,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臭小子!”
  纪凉川离开后的日子其实并没发生太大的改变,只是平时白天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了纪凉城和叶开阳。
  漫漫经常会因为一些画的价格拿不定主意而跑来和纪凉城商量。
  纪凉城常常是连思考都省略了,直接随口捏个数字就报出去了。几次下来,叶开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天吃完中饭,她把纪凉城拉到沙发上坐下:“你总这么胡乱报价也不是个事啊!会把你自己的身价打乱掉的!”
  纪凉城微微勾唇,挑眉看着她:“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开阳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我觉得可以这样,你把之前的账本翻一翻,看看你之前画的报价,找找规律,然后以后报价的时候按照这个规律来,你觉得怎么样?”
  叶开阳说完抬头去看纪凉城,却发现他正看着她笑,见她看他,他迅速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说:“好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找到规律告诉我就好!”
  说完,从叶开阳手里拿了一大半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他便起身回了房间。
  叶开阳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这家伙自从和钟慧订婚的事闹崩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难不成治疗自闭症的良药其实就是拒婚?!
  等叶开阳把漫漫拿过来的过去一年多的账本都看完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简直是傻透了。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操心纪凉城会在什么事情上糊涂吃亏了,这简直就是给自己的智商找碾压。
  纪凉城这几天一连几次报出去的价,都是非常符合他以往画作的报价规律的。
  她为什么会傻到以为纪凉城过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画该卖多少钱?!
  快要进入六月的时候,岳菲菲成功的减掉了六公斤,虽然这对她硕大的体积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但也是个不错的开始。
  叶开阳一方面监督岳菲菲只能吃蔬菜水果,不能开荤,一方面又搜罗各种菜谱,学着做不同的菜式喂养纪凉城。
  岳菲菲实在是馋的不行的时候,她会耍赖跟着叶开阳到凉画廊蹭吃蹭喝,对此,纪凉城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甚至会在岳菲菲来的时候,主动将餐桌相对宽松的单人位让出来。
  就在叶开阳以为这个学期即将这么顺风顺水的过去的时候,上天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周六的上午,才下过雨,空气还是湿湿的,叶开阳和纪凉州驱车走在去文化用品批发城的路上。
  下了车,绕过后巷泥泞的小路,转弯就是批发城的正门,叶开阳穿着雨鞋,一路上专挑有水的地方踩着
  过,纪凉城一直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刚走进批发城里面,就看到左边第三家店铺门口围着很多人,还不时有女人哭喊求饶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纪凉城平时买颜料和画布就是在第三家店铺,可这时眼看是走不进去了。
  他本想站在外面等着人群散去了,再过去,可是叶开阳却先一步挤进了人群里。
  在人群中央,四五个女人正将一个女人按在地上,扯头发的,用脚踹的,扇耳光的,所有的女人打架能用到的手法招式,全都朝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招呼过去。
  女人一边用手捂着头脸,一边不停的喊着:“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周围一大群人在围观,却没有一个上前去拉架的。
  叶开阳刚开始想是不是该上前去劝劝,突然听其中一个打人的女人喊道:“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勾引别人老公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
  原来是原配打小三的情节,这种情况叶开阳在网络报道上看到过不少,可是真的亲眼看见还是第一次。
  站在道德线上,那个被打的女人是罪有应得,可是这样打一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不知道是什么人报了警,警笛响起的时候,那几个女人终于停下了手,倒在地上的女人用满是擦伤抓伤的手撑着地坐起来,叶开阳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然而也是在这一刻,她觉得如果她今天不陪着纪凉城来买颜料就好了。
  第43章
  那女人虽然不再是过去朴素的装扮,可是叶开阳还是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警察穿过人群走进围观圈的时候,之前打人的几个女人都叉腰站在一旁,其中一个女的见警察走过来,突然就开始哭。
  她一边卖力的哭,一边拉着警察开始诉说那个女人是如何勾引她老公,她老公是如何用家里的钱给那个女人开店,买房子等等。
  旁边那几个女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跟着帮腔,警察一时间也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只得将他们全都带回了派出所。
  后续的事具体怎么解决不得而知,直到人群都散去了,叶开阳的双脚还像是长在那块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
  “买不成了!回去吧!”
  纪凉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叶开阳的身后,他开口说话,叶开阳才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买不成了?”
  “老板娘被警察抓走了。”
  叶开阳抬头看了一眼那家店面,不是这批发城里面最大的铺面,但是门脸干净,从外面这么看过去也知道货品应该十分齐全,否则纪凉城也不会指定要在她家买。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买颜料?”
  “嗯!”
  “这家店开了几年了?”
  纪凉城蹙眉想了想:“应该有近十年了吧!”
  十年…那么,刚才那个自称原配的女人是在瞎说,这开啊店的钱不可能是她老公出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叶开阳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对纪凉城说:“我们走吧!”
  纪凉城一路上都在偷瞄叶开阳的脸色,有好两个路口绿灯亮了都没看到,惹得后面的车一阵鸣笛。
  而叶开阳从上车开始,就闭上眼睛假寐,实际上,她的心里很乱。
  如果这个女人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想起她,即便偶尔会有一两个片段闪过,也绝不会有像现在这样感觉。
  以前在家的时候,每次爽哥和男孩子们打土仗被二婶抓到,二婶都会嘴里骂着,手里的手巾却忙不停的帮他掸着身上的土。
  那时候叶开阳就在想,那个女人离家之前,她们母女之间有过这样的时候么。
  可是不论她怎么搜刮记忆里的那些残枝末节,都找不到这种看看都觉得温暖的情节。
  以往每一年父母回家过年,她盼星盼月的盼回来的妈妈进门就倒头大睡,第二天一早就会出现在麻将桌上。
  叶开阳为了能多些时间和妈妈在一起,就会抓一小把瓜子坐在一群大人中间看着那些九筒八万的阵仗。
  然后短短几天年假一晃而过,父母又只留给她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她能找到的和那个女人的记忆,就这么乏味可陈。
  她没有认真给叶开阳梳过一次头,甚至都没看过一次她的成绩单。
  叶开阳有时候想,还是小孩子的自己真是天真的可笑,这样的妈妈,她那些年为什么还要挨着冻,在村口一等就是一个钟头。
  到了凉画廊,纪凉城进门就倒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叶开阳开始纠结是不是应该将遇见那个女人的事告诉奶奶。
  如果不说,奶奶的日子是会平静一些,可是那些爸爸用命换来的钱就永远石沉大海了。
  可如果说了,奶奶会是什么反应,叶开阳想象不到。
  一边削土豆,一边想着这些事,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食指上的一块皮成了土豆皮的替死鬼。
  叶开阳捂着鲜血横流的手指走出厨房的时候,纪凉城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
  “怎么回事?”
  纪凉城一边打开柜子拿药箱,一边蹙眉问道。
  “就是不小心削掉一小块皮。”
  起初削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现在是越来越疼,叶开阳只觉得自己眼泪都忍不住要出来了。
  纪凉城拿了药箱准备给她包扎的时候,她已经哭得开始抽气了,纪凉城一下子就慌了,赶紧将她捂在伤口上的纸巾拿掉,还以为是伤的有多厉害,一看也确实就是削掉一掉快皮肉。
  “你…没事吧?”
  叶开阳说不出话,就是觉得这口气怎么都理不顺,眼泪还止不住的往外涌。
  药擦在伤口上的时候有一点点的灼痛,叶开阳的手疼的一抖,纪凉城也跟着紧张起来,拿着药棉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就这样一点点的小伤,上药加包扎,折腾了十几分钟,等纪凉城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叶开阳也终于收住了眼泪。
  “手不要碰水了,中午我们叫外卖。”
  撂下这么一句话,纪凉城走进厨房将染了血的土豆扔到了垃圾桶,随手收拾了一下琉璃台。
  他出来的时候,叶开阳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奶奶,嗯,我挺好的,您的腿现在好利索了么?阴雨天还会疼么?”
  “好了,不疼了,你别尽瞎操心,自己在外面多注意点,这个点不是应该在做饭么,打电话有啥事?”
  奶奶在那边正做饭,土灶上鼓风机的声音透过手机也听的很清晰。
  “嗯,我知道,您不用担心,我就是这几天老是做
  一些奇怪的梦,有些事想不明白了。”
  “你就是心思重,年纪轻轻的想那么多干啥!咋又想不通了?”
  “也没什么,就是总梦见小时候的事,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遇见那个女人了,我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奶奶呼吸的声音就在耳边,叶开阳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成了奶奶和她心口上的一根刺,每每触碰,都会痛彻心扉。
  “奶奶…”
  原本预想奶奶的反应会比较强烈,所以她先编了个谎试探试探,可是她毕竟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奶奶。
  “阳阳,你是不是看见她了?!”
  这次轮到叶开阳沉默了。
  “阳阳,她是你妈,你想认她,奶奶管不着,但是,你要认她,就别来认我这个奶奶!”
  “奶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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