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选择

  “噗”
  黑曜石大厅里,白光消散之间,重伤的斯特兰奇第一时间被渡鸦大君亲手接住。
  边境女王丽亚娜也在这一刻跳入大厅里,接过了渡鸦手中的重伤者,她没有停留一秒钟,就再次跳离,前往渡鸦的废土地狱。
  眼镜娘已经在机械神殿里准备好了治疗设备,斯特兰奇的伤很重,但他应该能活下来。
  不过因为之前那鲁莽的举动,他可能需要在病床上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是好样的!”
  在梅林身边,比利目送着斯特兰奇被送走,他高高的竖起了大拇指,他对梅林说:
  “我承认这个师弟了,他也是个好英雄。”
  “就是太蠢笨,太冲动。”
  梅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说:
  “一个魔力之手就能解决的问题,却非要把自己丢入那等绝境中。尽管心智可嘉,尽管行动也值得赞赏,但这种鲁莽如果不改,总有一天会害死他。”
  “哇,你们这些野法师...”
  坐在一边的安吉拉眨了眨眼睛,仙宫刺客很不满的摆着手说:
  “未免也有点太苛刻了吧,你的弟子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假以时日,他也会成为那些怪物的一员。”
  对于安吉拉的吐槽,梅林没有解释什么。
  从心底来说,斯特兰奇的表现已经足以让梅林感觉到满意了。
  那家伙,甚至超出了梅林对他的期待,当然,梅林也没有指望过斯特兰奇能在这一次的至尊法师争夺战里取胜。
  不可能的。
  就算其他人都放水,斯特兰奇也不可能赢得。
  力量的鸿沟,可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越过去。
  渡鸦回头看着投影,他看到了莫度与大邪灵的血肉同归于尽的一幕,也注意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王法师眼中的痛苦。
  梅林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
  下一刻,濒死的莫度就被从战场中抓了出来,他扭头对全身打满了绷带的王说:
  “把莫度带回去吧,带回卡玛泰姬,交给至尊法师。”
  他对一脸惊喜的王说:
  “年轻人嘛,只要还在努力,那么犯错就总是难免的。”
  “我也相信,你们的那圣地里,也没有人会去责怪他,毕竟,他已经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偿还了自己的错误。”
  说完,梅林便不再理会身边悬浮的莫度和其他人。
  他看向眼前的投影。
  战斗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阶段,现在还没有淘汰的参赛者,就只剩下了杜姆,赫敏...哦,对了,还有躲在暗处的洛基。
  那家伙...真能苟啊。
  ——————————
  “嗡”
  金色的传送门在莫度被带出战场世界的那一刻就宣告消散。
  在消散之前,独臂的老头踉跄着从那传送门里摔了出来,就摔在山脉另一侧,还被贞德圣女用秩序结界保护起来的庇护所前方。
  这个突如其来的事件,惊动了那些被从其他地方带入这个庇护所里的人们。
  几个年轻人看到了那浴血的老头身上的军装,他们就要冲出来试图将他带回庇护所救治,赫敏并没有阻拦他们。
  但就在那几个年轻人冲过来,跑到距离老头2米远的地方的时候,握着枪的老头猛地抬起头,高喊道:
  “别靠近我!后退!”
  他布满黑色角质的脸上表情狰狞,搭配异化的皮肤,看上去非常的可怕。
  他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几个年轻人,他语气艰难的说:
  “我被感染了,接触我你们也可能会被感染,你们是最后的希望了...退回去!”
  那几个被呵斥的年轻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濒临末日时,被送入庇护所里的最后种子。
  他们听说过自己世界里的最后一支军团消失的故事,在他们心中,那些军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世界的英雄。
  “退回去!”
  老头挣扎着站起身,他将手里的枪对准那些年轻人,逼迫着他们退回了白色的结界之中。
  而这老头子则站在结界之外。
  这层白色的,富含秩序力量的光让他感觉到非常不舒服,他体内有混沌力量的残留,这是两种绝对对立的力量。
  他努力的挺直腰杆,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结界里的人们,那些孩子,妇女们。
  而那些被保护的人也在看着他。
  就像是两个世界。
  在这种沉默的对视中,老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手扶剑柄的赫敏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赫敏说:
  “刚才,有你们的同伴告诉我,他说,邪灵的血肉崩溃不是终末,想要救这个世界,就必须,必须...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烈的痛苦就在他脑海里迸发开。
  那痛苦来的如此迅猛,让这老头几乎是立刻就倒在了地面上,他扣住自己手臂断裂的伤口,他能感觉到,身体里隐匿的那些异化的血肉又一次开始活跃。
  那断裂的肢体甚至有重新生长的征兆,但那并不是好事。
  混沌的力量在接近。
  它在唤引自己残留于这方大陆中的能量,那是无形的灾厄在降临。
  “我知道。”
  赫敏抬起头,她眺望着东方的天际。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空域中,她能看到一个虚幻的灵体正在张牙舞爪的靠近这片大地。
  那个邪灵。
  “它”。
  在失去了血肉的支撑后,它已无法以物质形态出现于世界中,但邪灵的本体就是这种虚幻的物质,它只是回归了自己的本源。
  它变得弱小了很多。
  但失去了血肉的保护倒也不是坏事。
  这就意味着,常规的武器再难以伤害到这虚幻的灵体。
  尽管不能再以物理碰撞的方式摧毁西大陆,但满腹恶意的邪灵,却可以再用自己饱含混沌的思维,将这个世界里被庇护的最后一批还正常的生命彻底污染。
  它知道这些该死的外来者要做什么。
  他们要拯救这个世界!
  它吞噬世界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但在离开之前,它可以将绝望再次覆盖于这个世界上。
  只要毁掉那些生命...
  只要污染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生命,这些可恨的外乡人拯救世界的打算就会彻底失败。
  他们蛮横的闯入这世界,带走了它的希望。
  现在,它也要拿走他们的。
  这是报复!
  最后的报复!
  “砰”
  在邪灵用灵体的唤引中,不加控制的混沌气息被以一种喷射的方式,坠落于西大陆的空气中。
  在庇护所上方,由圣女贞德支撑的秩序结界表面,无尽的火花开始跳动。
  邪灵将混沌的气息集中于一点,让圣女英灵承受的压力开始以指数级的方式快速上升。
  女巫赫敏甚至能听到耳中传来的那些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那是混沌力量的体现。
  在她身后,那些被保护起来的普通人们也感觉到了心灵的重压,还有那种作用于精神的痛苦,就如墨汁即将滴入水盆。
  最后的希望泉水也要被污染...
  “嗡”
  在东方天际之上,在那摇摆头尾的灵体后方,一道紫色的光晕于天际展开。
  那光芒就像是一张蛛网,以一个圆心层层叠叠的铺开,在天际组成了由23道光柱束缚的大型驱魔仪式,光晕的中心,杜姆正在快速完善这个仪式。
  以猎魔人的亚登法印作为基础,配合黑巫师们经常使用的拒灵魔咒,再加上秘术传承的其他知识。
  杜姆以一己之力,将那冲向西大陆的邪灵束缚在了浑浊海洋的天空中。
  他是试图将这个邪灵驱逐出这个世界。
  但邪灵还在挣扎。
  它投射出的混沌力量越发强横,看样子已经完全放弃了对抗杜姆的驱逐仪式,而是孤注一掷的,要在离开前,毁掉这个世界的最后希望。
  “必须做出决定了,赫敏。”
  手握长剑,身穿黑色西装的阿尔托莉雅看着那一幕,她上前一步,用绿色的眼睛盯着赫敏,她说:
  “是放弃这里,还是继续保护?”
  女巫没有回答。
  她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的局势很明了了,在其他参赛者都已经被送出战场之后,在这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她和杜姆。
  也就是说,下一任至尊法师必然要在她和杜姆之间诞生。
  而贞德要维持秩序结界,已经无法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里,也就是说,面对杜姆,赫敏只能有三位英灵参战。
  胜算很大,但前提是三位英灵都维持在全盛状态里。
  如果选择救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批人,那么赫敏就势必要想办法彻底杀死邪灵的灵体,杜姆虽然在驱逐邪灵,但这个驱逐是需要时间的。
  贞德那边压力很大,一旦秩序结界消亡,这里的生命恐怕在瞬间就会被混沌侵染。
  杜姆不在乎这些生命。
  他要救的,是这个世界本身,在杜姆看来,就算这些人全部被感染了问题也不大,这个世界总会在时光流转中诞生出新的生命。
  只要世界本身还完好...
  那赫敏呢?
  赫敏的决定又是什么呢?
  她手里还有一张牌没打出来。
  那张底牌,是可以保证早在任何情况下,赫敏都能取胜的的力量,但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其可怕的。
  一方是救世,一方是胜利。
  尽管赫敏竭力拖延,竭力避免,但曾放在旺达、沙赞、斯特兰奇、莫度眼前的问题,终于也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此时必须做出决定了。
  “放弃吧,赫敏。”
  很少开口说话的暗杀者英灵斯卡哈出现在赫敏身后,她用没有感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她说:
  “你为他们做的足够多了,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贞德会继续维持秩序结界,她应该能撑到杜姆放逐那邪灵,你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该为最后的决战做打算了。”
  “噌”
  伴随着两声武器的鸣响,阿尔托莉雅的长剑,和骑士英灵布伦希尔德的战枪,一左一右对准了斯卡哈。
  剑士英灵大声呵斥道:
  “闭嘴!斯卡哈,这是御主要做的决定,我不允许你干扰她!”
  “软弱!”
  斯卡哈也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讥。
  她活动着手腕,猩红色的战矛在她手指中跳动着,舞出跳动的光辉。
  她对剑士和骑士说:
  “人都是要死的,我知道你们的小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但你们身为英灵,应该为御主的利益思考,而不是任由自己的想法凌驾于御主的胜利之上...”
  “现在离开这里,准备决战才是最符合赫敏利益的事情。”
  “不完整的正义,不配称之为正义!”
  面对斯卡哈的说法,穿着战甲,带着战盔的布伦希尔德冷声回应到:
  “高贵的行径需要做出牺牲...哪怕以赫敏的利益去思考,如果不能完整的救下这世界最后的希望,她得到的胜利也同样不完整。”
  “我们已经走到了现在,在最后时刻放弃,这会让她难以服众。”
  “你们不要吵了!”
  赫敏被自己的英灵们的争吵弄得脑壳生疼。
  她站在拔剑相对的英灵们中间,伸出手制止了她们的纷争,女巫抬起头,看着天际上被束缚的邪灵,那充满恶意的咆哮在这群山中回荡。
  她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表情各异的人们。
  或绝望,或畏惧,或祈祷,或沉默。
  这世界的人们早就生活在绝望中了,如果没有他们这些外乡人的到来,迎接给这个世界的,只能是注定的末日。
  而现在,他们已经将希望带入了这个世界,距离最后的黎明也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赫敏就这么抽身而退...
  任由已经被握住的希望坠落于地面,让这些根本无力自保的人们去独自面对混沌的袭扰。
  这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如果是现任那位至尊法师,如果是被无数女巫们崇拜,奉为偶像的古一大师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
  清风吹起,赫敏的长发在肩膀上舞动。
  她向结界之外看去,那个拼死赶来报信的老头已经痛苦的说不出话了。
  但他咬着牙,维持着一个姿态,他双膝跪地,就那么低着头,接触在地面,抽搐着身体。
  他在祈求...
  这一幕让赫敏有些不忍直视。
  她收回目光,看着身后,之前那个眼睛大大的,已经逝去双亲的,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后者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感觉很害怕。
  所以她本能的向能保护她的,被她信任的人祈求帮助。
  她紧紧的抓着赫敏的裙角,似乎躲在这个漂亮的大姐姐身后,能给她带来一些绝对的安全感。
  英灵们也沉默着,主持着结界的圣女回望着自己的御主,所有人都在等待赫敏做出决定。
  “你在用这种方式,教导我这有多难吗?哥哥。”
  赫敏蹲下身,她抚摸着那小丫头的脑袋,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是抱紧自己女儿一样,赫敏将那小女孩抱在怀中。
  她在那女孩瘦弱的脸颊上轻轻吻了吻。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英灵,她说:
  “如果我们已经踏上了拯救之路,那就坚定的走到底吧。”
  “就拜托你们了。”
  “阿尔托莉雅,布伦希尔德,贞德,斯卡哈,与我一起,为他们,为这个世界...推开希望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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