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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无声的谈判

  山神爷在哪儿,我也很想知道,他在千阴龙祭时离开之后,再没有出现过。尽管我知道万常石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还是如实地摇摇头。
  万常石的脸色变了,笑容收敛,眼眸阴冷下来,充满威胁地盯着我。
  他肯定是认为我在故意隐瞒,我无奈地在心里叹口气,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防备着万常石随时有可能的发难。
  对于谈判而言,只要由一方认为对方毫无诚意,不管其中是不是存在误会,谈判本身很难再进行下去,尤其是这种开门见山、毫无伪装的谈判。
  我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我们是在万棺殿。万常石既然先开了口,不管他现在的态度如何,总归是轮到我们说话了。
  我要说的,自然是最直接的目的,我用手指着我跟冬瓜,然后手指绕过万常石等人,遥遥指向他们的背后,意思不言而喻,我们要过去。
  万常石的嘴角不觉泛起了笑,玩味地盯着我们,身子根本没有要让路的动作,这是他的表态,他不答应,而且他不光不答应,反倒是不屑地冲我们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交出枪,跟着他们走。
  我眉头一皱,有些诧异地盯着万常石,他为什么没有一丝犹豫,而且还步步紧逼?来自万棺殿的威胁他怎么能熟视无睹?我还没动,冬瓜倒是先被惹怒了,嘴角一动,似笑非笑地盯着万常石,右手犹如玩闹般地托着手枪伸出,懒洋洋地在半空中停住,手腕一动,手枪便从手心挂到他食指上,借势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稳稳停住,枪口正好对着万常石。
  冬瓜这个动作是对万常石的回应,也是对他的挑衅,只要冬瓜敢扣动扳机,他就算有十条命也活不了。
  这个动作很危险,不光是被枪口对着的人危险,拿枪的人也危险。
  以我对冬瓜的了解,他只是做做样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开枪,所以我并没有阻拦,这也代表了我的观点。
  枪口对面的万常石就不一样了,表情猛地一变,两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注意力转到冬瓜手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万常石手上没有枪,于教授手上也没有枪,我们从陶罐中取走的枪,应该就是他们俩的,其他六个人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了我跟冬瓜,一看便知道他们都是用枪的生手,握枪的动作各式各样,而且非常滑稽,那副模样,像是扛了一辈子锄头的老人,忽然拿到了市面上最流行的玩具枪。
  尽管滑稽,可我笑不出来,因为眼珠子前面那六个黑漆漆的枪口。
  即便我笃定他们不敢开枪,浑身的汗毛还是一瞬间竖了起来,犹如受惊的公鸡张开了自己的鸡冠,脑子里的思绪一扫而空,只剩下那六个枪口,缩了缩眼睛,我也举起了枪,枪口对准的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而是我右侧的石棺。
  万常石,于教授,还有那不知姓名的六个人,八个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我的手上,他们的身体有一丝丝微弱的骚动,那是身体的本能想拦住我。
  因为我这一枪,即是他们的死穴,也是我们的死穴。
  气氛一下子无比地凝重起来,像是空气的密度不断在变大,压在每一个人身上,于是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除了一个人,于教授。
  他急匆匆地冲着我们摇着手,试图稳定我们的情绪。在这个关节眼上,我不可能先松口,无奈地冲着于教授摇摇头,他目光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而盯着万常石,两只手飞快地在空中比划。
  手语,于教授竟然也会手语!在学校我可从来没见到过他使用手语。
  万常石的眉头渐锁,跟于教授用手语对话起来。借这个空档,冬瓜用身体轻轻地撞了撞我,用眼神儿询问着我的意思。我跟冬瓜建立起的默契,一个眼神儿便能懂得对方什么意思,所以并不害怕他们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他想问我该怎么办,我的想法很简单,静观其变。
  现在我反倒很淡定了,虽然我掐着两方人的死穴,但是其中的意义不一样,因为他们更怕死,便意味着他们先输了一大截,主动权很有可能会回到我们手里,这也正是我想达到的目的。
  万常石知道我跟于教授的关系,他也肯定注意到了于教授对我们的特殊照顾,至于这件事会不会让他们有分歧,我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交流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手势,他们已然开始下一段对话了。
  很快,我便确定了一点,他们八个人个个都是手语专家,这不禁让我心里有了点小心思,万常石为什么会对我不懂手语这件事这么诧异?
  他们的交流终于结束了,落在我眼中便是一场哑剧,哑剧是以万常石的一个手势结尾的,接着六把枪便收了起来,犹如戏剧谢幕时的鞠躬。
  看到这动作,我心里大松了一口气,万常石被于教授说服了。不过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放下来,尽管一直举着枪导致胳膊酸痛。
  万常石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其他人一个个跟着他离开。于教授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只留给我一个极为复杂的眼神,其中蕴含了太多太多的话语,可惜我无法一一品味。
  人就是这样,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连说话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看着他们八个人逐渐隐没在石棺后,我才收回了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场谈判我们赢了,想想万常石最后那吃瘪的脸色,心里真是痛快,算是小出了一口气,不过后面可得更加警惕了,因为迎接我们的,将是他们更很烈的报复。
  冬瓜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儿中充斥着赞赏,我懒得搭理他的吹捧,整了整衣衫,再次向前出发,方向自然刻意避开万常石等人的去向。
  不用再想着法子隐藏身形,大摇大摆地在万棺群中走的感觉,真是畅快。
  只不过这种畅快并没有持续多久,一股寒霜般的冷气忽然在四周弥漫开来,源源不断,辨不出源头,接着整个万棺殿的石棺中,陡然响起了指甲挠着棺壁的声音,密密麻麻,我只觉得整个身体在声音中慢慢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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