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化验单
来到急诊科的第四天，基础缝合考核开始了。
并不是什么正规性质的考核，仅存在于急诊科内部，但对于六个实习生的意义非同凡响。
在白天时，交大的三人已经完成了缝合考核，对于考核结果并未公布，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缝合技术在老师眼中是什么评分水平。
定科名额只有三人，考核失败的人肯定要继续轮转，压力自然形成。
“黄兰，兰姐，你就告诉我呗，上午交大的人缝得怎么样？”
陈同为跟谁都自来熟，短短四天，跟护士们也打成一片了。
黄兰年纪不大，十八岁卫校毕业找关系入院，从实习变为正式员工，如今在急诊科已经是老人，年纪却与周一生几人相仿。
黄兰前两天是夜班，在周一生三人到来后的第三天转为白班，正巧看到了交大三人的缝合情况，趁着她要下班，陈同为将人拦住了。
“能怎么样？笨手笨脚呗，他们和你们在我眼里都差不多。”
咳咳咳。
陈同为尴尬得不行，心里想说自己这几天下班，可是耗费了十几张猪皮呢，临时抱佛脚也是有用的好吧？可话到嘴边，他说不出来……
他见过黄兰的缝合水平，溜得一批，实习生在人家眼里，的确是笨手笨脚，要是缝合猪皮的事儿说出去，指不定让人怎么笑话呢。
最终，陈同为没问出什么来，尴尬开溜。
黄兰正要走，看到和井东查房回来的周一生，眼前一亮。
黄兰是卫校生，全班三十八个女生，两个男孩，素质也的确不高，入院后就更是忙得天旋地转，哪里有功夫谈恋爱啊。
其实中心院有不少医生单身，与她同期的护士里，好多人都结婚了。
可问题是，医生颜值普遍不高……
黄兰家条件不错，不缺钱，就想找个看的过眼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个人条件也不差。
只在周一生入院第一天，她就相中了周一生。
医学院毕业，就算实习完不能在中心院，去别的医院也不错啊，总归是个医生，而以她的资历，想要调离也轻轻松松，别的医院抢着要。
不知不觉，她似乎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好了自己与‘未来丈夫’的未来发展路线。
当然，最佳结果，还是周一生能留在中心院……
福利好啊！
趁人不注意，黄兰走了上去：“周哥，我有事儿找你。”
井东一见情况，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周一生：“行了，我先去录入病例，你完了快点过来，等会我再指点指点你缝合的小技巧。”
井东走了，周一生面对黄兰，露出笑容。
没有诚惶诚恐，这种阵仗他在学校里见惯了，一副淡定模样，的确应了井东那句‘闷骚’人设。
偏偏这幅模样，配以帅气面容，在女孩心里很受用，这是自信的代表啊。
“你可别叫我周哥，我就比你大两个月。”
关于周一生的年纪，黄兰早就套出来了。
一听比自己大两个月，周哥周哥就叫不停，反而比她大半岁的陈同为，成天以小陈称呼……小陈也没辙啊，谁让他满脸青春痘印，这两天一直打听哪家医院的整容医美靠谱，打算做个除痘印的美白术。
黄兰发自内心的娇羞：“哎呀，说正事儿。”
“我跟你说，你晚上缝合好好表现，我估计你定科实习概率很大呢。”
定科实习，未来半年实习期都会留在急诊科，这正应了黄兰的预谋。
“额。”周一生有些奇怪，“啥意思？我还没考核呢，你就知道结果了？”
“不是结果！是我白天去江主任办公室，听到他询问唐医生你的情况，还让唐医生多多关注你……你想啊，江主任这么注意你，你定科概率肯定比别人大。”
“我一直帮你注意着呢，主任也就对你关心过，就算是交大那三个，都没有提过一次。”
周一生懵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
反而……
江主任向唐医生询问自己的情况？
难道是上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有了意见？
黄兰只当周一生是被惊喜到了，起手拍了拍周一生结实的臂膀：“诺，我可给你通风报信了，等定科之后，请我看电影啊！”
黄兰走了，并不知道身后的周一生，满脸苦笑：“完了，急诊科混不下去了！”
混不混得下去不重要。
周一生满脑子想得却是，离开了急诊科，还怎么关注江建成的情况？万一真的病情恶化，那可是要人命的啊！！
回到办公室，周一生表情管理失控了。
井东可很少见到闷骚的小子，流露出如此神情：“怎么了？难道黄兰给你表白了？”
噗。
周一生喷了：“说什么呢，井哥！！”
“那你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周一生道：“哎呀，不知道怎么说……”
井东道：“黄兰可是咱们急诊科一枝花，医院不少医生都喜欢她呢，她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你也别有太大压力，姑娘是好姑娘，别伤人家心，可以试着接触接触嘛，万一后来觉得合适了呢？就算不合适，也委婉一些，别伤人。”
周一生一听，得，也别解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于是乎。
周一生恍若失神的模样，持续了半晚上，他一直在想，怎么才能留下……如果真被赶走了，在别的科室，如何才能继续关注江建成的病情。
其实，周一生想岔了。
少年老成的性格，让他凡事喜欢朝最坏的结果去想。
却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
这三天来，江建成的情绪、状态都很不好。
三天前。
他第一次发现腋下淋巴结肿大，并无在意，吃了消炎药后睡觉，也在第二天早饭后，继续对淋巴结肿大进行消炎措施，往公文包里准备了消炎药，并且注意起饮食的清淡，尽量克制抽烟频率。
至于工作时间，他不能调整。
可是随着一天天过去，淋巴结肿大并无减退迹象，反而肿大的规模有所增幅，并且伴有轻微阵痛，痛感是非压迫造成的，也就是说不动那个小疙瘩，也会觉得疼……
消炎药没有起到作用！！
如此一来，江建成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并且心中时时刻刻回忆着周一生的话，犹如魔怔一般。
中医望诊其实误差值很高，他不信周一生能一眼看出问题，并且直指病症，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但当巧合发生后，又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难道真被他说中了？
中医真的这么厉害？
这不是患者思维的自我恐吓，而是对周一生这一语中的的本事而惊叹。
凌晨一点。
江建成有些失眠，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觉。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他翻身摸索按亮手机，看到是唐爱云的短信后，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唐爱云在办公室里接到电话，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流露出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喂，江主任？您还没休息！”
江建成‘嗯’了一声：“有点失眠……你发短信说，周一生的基础缝合很出色？”
虽然人不在面前，唐爱云还是不住点头……早前江主任让他多多注意周一生，他就觉得有问题，江主任对其余五个实习生可都没有怎么过问，唯独周一生不同。
在唐爱云想来，周一生很有可能是江主任的关系户，所谓的定科实习，就是想把周一生带在身边。
作为下级医生，揣摩上意也是职场要素。
唐爱云是主治，距离副高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好好维护上下级关系，对他很重要，两人没有利益冲突，反而紧跟江建成的脚步，对他有着巨大好处。
“真不是我胡说，那周一生的缝合水平的确不错，不比井东他们三个差，应该早就有过上手经验，我觉得定科实习人选，应该给他一个。”
江建成深吸一口气：“行吧，最近还是多多关注他，对于定科名额也别公布，免得其他人胡思乱想，不愿意继续好好学习，那就这样，先挂了。”
“好的，主任早点休息。”
……
翌日。
江建成刚刚进入办公室。
不多时，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
江建成一愣：“程院长，你怎么来了？”
程惠民，中心医院副院长，急诊科主任，平日里很少来急诊科，只是挂名分管，大小事宜还是由江建成来处理，他也是江建成的入门恩师，一步步将他带入副高。
程惠民一叹：“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大事儿？”
他刚说完，程院长将几份化验报告单摆在了办公桌上：“结果出来了，检验科的主任看着不对，直接递给了内分泌的主任，内分泌的主任又给我送了过来……”
“淋巴结肿大，血沉增快，血小板、白细胞计数的数据都有异常，中性粒细胞增多，最主要的是……乳酸脱氢酶大幅度升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江建成脑子轰然炸开，一片空白。
意味什么，意味……
不等他开口，程院长又是无力叹息：“做淋巴穿刺术吧，刺穿取样检测，尽快确诊，如果真是恶性，你立马给我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