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随棠的背影(1)
唐悦如站起来,慢悠悠的绕过桌面走过去站在林瑞跟前,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也得感谢你,我的丈夫,我孩子们的父亲,感谢你听从了她的劝诫,要不然,我们一家子就这么散了,我可真是活不下去。”
林瑞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不时的眨一下眼。
他低头捏了捏眉心,而后叹了口气,他说,“悦如,你我各自编制谎言,就不要再五十步笑百步了。”
唐悦如闻言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林瑞,你不要把你自己的罪名随便安在我的身上,我告诉你……”
“好了。”
林瑞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反观唐悦如,她这样的激动,倒是很容易占下风,林瑞看着她,那犹如深潭的眼底是她看不尽的一望无际的深谙,他淡淡的对她说,“你骗了我二十年,从你去孤儿院给我抱回一个儿子告诉我那是我的儿子那天开始。”
“夫人,站稳。”
他低沉的嗓音,十年如一日,唐悦如光是听着这一声“夫人”,便泪流满面。
她是输了,彻底的输了。
她拼了命想要守住的,出卖了良心都要去守住的,到头来,却依旧不属于她。
这就是命。
四月底,迎来了刘玺然四十七岁生日。
以前她几乎都不记得这日子,都是随棠和随凯买了礼物提醒她才恍然想起,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好好过个生日。
然而,今年就不一样了。
本来她也不在意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可顾立文不允许她不在意,他说了,以后每年的今天他都陪在她身边,要和她一起过,并且还要过得毫不含糊。
这话给顾栩听见了,本来他站在门外接电话,一听老顾说这话,冷冷的甩过来一个大白眼:这年纪了,也不怕肉麻。
桌上有个生日蛋糕,是随凯定的,顾栩来得早,就开车先去拿回来了。
随凯和随棠要到中午才能过来,此时顾家父子陪着刘玺然。顾栩总觉得自己像个瓦数很大的灯泡,每隔几分钟就打给随凯,问他到底还有多久才到。
随凯不知道这个栩哥是怎么回事,平时不都遗世独立高贵冷艳么,今天这么啰嗦,说了中午就中午,干嘛一直问。
顾栩在堂屋陪刘玺然看电视,顾立文在下厨,画面是温馨而美好的,谁也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地方不好找,巷子深了,唐悦如让司机在巷口停的车,一路对照门牌号才找来的。
顾栩正剥好了橙子拿给他刘阿姨,门口突然一暗,像是乌云挡住了太阳的光。
他下意识扭头一看,便看见一位装束考究的中年妇人站在那里。
“栩栩在看什么?”
刘玺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来人,不由得一愣,连顾栩递给她的橙子都忘了接。
她站起来,朝门口移动脚步。
顾栩不知来者何人,却能从刘阿姨的表情看得出,起码她应该不会是今天的客人。
“夫人,您找我?”
刘玺然礼貌的率先开了口,笑盈盈的注视着唐悦如。
只见她双目通红,尤其是在见了刘玺然的时候,眼中竟泛起了一层雾气。
刘玺然有些讶然,她不知道这位夫人今天来这里究竟是有何意图,张了张唇,欲言又止后开口道,“我知道了,您是为了棠棠的来的,对不对?”
顾栩站在刘玺然身后,在听她提起随棠的时候,惊讶得微微拧起了眉心——然而,他都没来得及听那位贵妇人说点什么,就见她跪在了刘玺然跟前。
刘玺然慌了,赶紧去扶她,“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给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此时顾立文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长勺,见有人给刘玺然下跪,一时目瞪口呆。
他走过去蹭了蹭顾栩,小声问,“怎么回事?”
顾栩只是摇了下头,他也不知情。
父子二人没有插手这件事,也不知如何插手,只得站在一旁静静瞧着。
“我是没有办法了,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来找您。”
唐悦如在过去的年月里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可眼下情况危急,丈夫的生死兴许就在随棠的手里,她不得不逆水行舟来此一趟,抱着侥幸的心理,“我的丈夫,他被人带走了,现在有很多证据在萧家父子手里……我知道我这个要求会让您为难,但是……但是那个人,他毕竟是棠棠的亲生父亲……”
唐悦如声泪俱下,她一番话让走到门口的随凯止了步,和随凯一样僵掉了整个面部的,还有屋里的顾栩。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跟您争女儿,自从跟您见过之后,我打从里的感激您,棠棠是您花了那么多精力养大的孩子,就算我再不甘心,我也理解一个女人的切肤之痛……可是现在,唯一有机会说服萧钧默的人就只有棠棠了,我求您,求求您……”
唐悦如如今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林瑞能平安无事,要她做什么都愿意;如果林瑞能平安无事,那么,就算他和悦莹一起离开她都不在乎,她要的,只是他的平安。
她跪在那里,哭着哭着就给刘玺然磕头了,刘玺然完全傻掉了,站在那里对她的行为无动于衷。
随凯在外面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扶起她,道,“有什么话进屋好好说,您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院子里好几户人家,那些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林家的司机对唐悦如不离不弃,眼看林家就这样败了,他也毫无怨言的继续跟着唐悦如,只要她还需要他的一天,他就不会离开——他和随凯一起扶着唐悦如进了屋。
随凯让唐悦如坐下,给了顾栩一个眼色,顾栩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来。
“阿姨。”
顾栩把热水拿给唐悦如,唐悦如抖着双手接过去喝了两口,先前苍白的一张脸,渐渐的有了血色。
屋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顾栩不动声色的去把门关上,也隔断了外面的闲言碎语。
刘玺然在顾立文身前,不知道他和她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她走过来对唐悦如说,“夫人,恕我浅薄,说实话,直到现在我也都还不怎么明白您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多少还是能想象事情应该是很严重了,您才回来这一趟。”
唐悦如比起上次和刘玺然见面时明显是要老了好几岁,鬓角的白发一目了然,她一张口就带着哭腔,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了的绝望情绪,她说,“官场如商场,没有人会一辈子身居高位,尔虞我诈,波云诡谲,谁赢谁输,不过是一朝一夕……”
刘玺然不过就是个初中生水平,她哪里懂得唐悦如如此隐晦的话,听得云里雾里,觉得自己愚钝的同时也有些焦躁,“那,夫人,我到底能为您做些什么呀?告诉棠棠,她的亲生父亲出事了,只有她能帮他?”
唐悦如低垂着眼睛,一手捂着半张脸,眼泪就没有间断过,一直哭,肩膀一直在颤抖,“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