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牡丹仙子
秦沐瑶想了想大堂里听到的那几名女子的话——“都入夜了，那位红衣公子应该回含桃馆了。长安公子一定也跟着去了。”
虽然不知道红衣裳的是谁，但师兄应当就是跟着那位来的。于是，秦沐瑶点了点头。
引路者脸上的表情更警惕了：“稍等。”遂转身急匆匆走开。
秦沐瑶心下纳罕，怎么这人一副很忌惮她的样子？
或者说，忌惮长安公子？
此时，三楼一间房里，三人正形成对峙之态。
坐在床榻上的美男衣衫半褪，红衣风流，容貌艳丽，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魅惑生姿，抿起的殷红唇瓣有无限风情。
但他不是洛风。
他的容貌始终比不上洛风的绝色，没有洛风的威仪，可多了柔媚与……骚气。
他是这里的老板，狐黎。
“今儿是什么风，把天上的牡丹仙子吹来了？”狐黎一个大男人笑得妖气横生，“若是牡丹仙子要找我春风一度，我可是十万分的愿意。毕竟人间有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欢的掌心瞬间聚集起了一团蓝光。
狐黎见状，立刻变成了一名妖娆妩媚的女子，仍旧是那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哀怨捧着心口喊：“这位公子，我胡丽娘做错了什么你要杀我？”
“……”谢欢别开眼，手中蓝光熄灭。
“死狐狸，你一只公狐狸，怎么那么爱扮女人呢？快给我变回来！”牡丹看不下去了，“你好好的妖界不待，带着一群妖精跑到人间开小倌馆来了？你是不是想吸人精气？”
胡丽娘以扇掩口，眨眼又变回了男身的狐黎：“说什么呢，我们可都是正经妖，没害过人的。可谁也没规定妖精得禁欲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怎的还惊动了仙界？”
狐黎表情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暗暗蓄力。
他一只修炼了两千年的狐狸精，其实并不怕三千岁的牡丹仙子。毕竟草木弱于禽兽弱于人类。让他忌惮的，是那个三百岁的凡人。
就是这么不公平。人修炼几十年，就可以收服修炼上百年的妖物。
“你们这点事儿当然惊动不了仙界。”牡丹心道，还不是牵扯到那位神尊他们才集体下凡的，“可今日既然见了，我自然不能不管。妖就该待在妖界，与人井水不犯河水。你这越界，总得给个解释罢？”
牡丹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干往小倌馆跑，只是她这回一来就察觉到了扬州城冲天的妖气，才来一探究竟罢了。
谢欢得知了她的意图就追来了。所以这会儿两人才会一块儿出现在这里。
狐黎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呀。你们这些仙人是不知道妖界最近的情况。不知多久以前妖界某个地方出现了一小团白雾，那会儿谁也没当回事。可这几百年雾气扩散越来越大，蔓延之处片甲不留，所有妖物都被雾气吞噬殆尽。每吞噬一个，雾气便壮大一分。如今整个妖界都被那雾气盘踞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来人间。”
白雾？
牡丹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不会吧……
神魔时代虽已过去，当今世上除夜绝神尊外再找不到一位神一个魔，但神魔大战时夜绝的功绩可是被天书如数记载下来的。上面清清楚楚写了魔尊白露被神尊夜绝打散形体，封印地底。
魔尊白露的本体……就是一团白雾。
该不会是这个节骨眼要觉醒了罢？！
可夜绝神尊现在还只是个凡人啊啊啊！要归位至少还要等上几年，足够白露把这世界再毁灭个几十次了！
仙界还有天书记载，所以牡丹能猜测那团雾气是魔尊白露。妖界就不一样了，当年魔族本就连文字记载都没有，还灭了个干净，天道也不会铭记他们，所以谁也不知道那雾气是个什么情况。
狐黎看谢欢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认识的，随意拉了拉肩头滑落的衣服：“既是熟人，请进来罢。”
引路者领命而去，对秦沐瑶客气地道了一身“请”。
他们是妖，对于身怀灵力的人最是忌惮。也无怪他之前警惕。
屋内三人还在等。
然后，秦沐瑶出现了。
秦沐瑶：“……”
谢欢：“……”
牡丹：“……”
狐黎：“……为了跟上队形我还是也表示一个省略号吧。”
她怎么就忘了，谢欢和牡丹也是白与红的搭配，且容貌不俗。
是的，洛风和长安公子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含桃馆。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来过含桃馆。
原本就是洛风为了试探长安公子的反应而开玩笑编造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来含桃馆呢？
只是秦沐瑶不知道这一点。
秦沐瑶一开门，屋子里三人——或者说一妖一仙一半仙都齐刷刷盯着她，满脸写着“有事吗？”。
秦沐瑶看了三只非人生物一眼，镇定地说：“打扰了。”然后怦地一声关上了门。
狐黎侧了侧首：“好漂亮的姑娘。我们狐族最美的狐狸精都没这么好看。”
他是妖，木瑶那张假脸骗不过他。他一下子就看穿了伪装下那张绝色倾城的脸。
牡丹没好气道：“说什么呢。”木瑶那么单纯的花，怎么能与以妖媚著称的狐狸精相提并论。
说起来，木瑶下凡后的性子与她想象的有所差异。毕竟木瑶那么纯真，纯真到跟失了魂似的，秦沐瑶却是心思玲珑，聪慧异常。
牡丹不知道自己真相了。
“她应当是认错人了。”牡丹看向谢欢，“该不会是把你当成长安公子了罢？”
谢欢道：“显而易见。”
牡丹叹了口气：“她这次来的目的是注定要落空了。你不提醒她么？”
谢欢：“你不也没有么？”
牡丹笑了笑：“她要是知道了会难过的。”她最不喜欢看见手底下的花儿们难过了。
连长安公子本人都不打算告诉她，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我都快忘了下凡的目的了。”牡丹头疼地揉揉眉心，“把一切拨回正轨……所以洛风跟了我这一路到扬州，我也没说什么，还想着他能和木瑶再养出些感情。可这真的是正确的么？那位殿下对木瑶这么好。我总觉得，所谓的拨乱反正，就是在拆散他们，拆散一对有情人。”
是非对错，真不是一张嘴能说清的。牡丹起先目标明确，秦沐瑶本该和洛风缠在一起的红线不小心与姬墨缠到了一起，那她努力撮合秦沐瑶与洛风在一起就好了。可真下了凡才知道，人世间的爱没有那么简单。直等到牡丹也喜欢上了谢欢，才明白秦沐瑶和姬墨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了。
再行顺应天道之名行棒打鸳鸯之事，牡丹都觉得太可笑了。
可洛风又何辜呢？他爱了木瑶两千年，下凡历情劫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他该怎么办？日后回到天上，又该是何等尴尬。这一趟凡，还不如不下。
真是乱糟糟的一团局面。
牡丹所做的，不过是遵循天命。可现在，她忽然开始怀疑起天命了。
狐黎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在讲啥？”
牡丹：“跟你这狐狸又没关系。”
狐黎：“你们当着我的面讨论得可起劲了。”
牡丹：“……”她神色严肃起来，“说起来，妖界这种异常情况也该上报给帝君了。”
本来妖界如何与仙界毫无关系，整个妖界都塌了仙界说不定还要喝彩庆祝。可这次情况太异常了，诡异白雾侵占妖界，害得妖物都没了栖身之所跑到人间。狐黎这样安分守己的妖也就罢了，就怕有些妖跑到人间大开杀戒。而且那白雾若真是魔尊白露，可就是事关六界了。
白露不可能只满足于一个妖界，迟早都要为祸人间乃至攻上仙界。
仙界最高掌权者就是岚烟帝君，但帝君动不动就闭关，一闭关就是几百上千年，将甩手掌柜发扬到极致，牡丹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
头疼。
牡丹扶额。
秦沐瑶此刻也很头疼。
师兄到底哪儿去了？！
怎么，这么，难找，啊。
秦沐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当真是要掘地三尺。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占卜方位，空有一身灵力无计可施。
“姑娘是在找人吗？”突然，一道悦耳的男声传入耳畔，秦沐瑶看到一截天青色的衣角。她抬眼，见到一名容颜精致如玉的男子，当真是出尘如画，不似凡人。
可惜秦沐瑶见过的美男太多，一见不是师兄，就兴致缺缺地低下头。
那男子温声道：“在下也许可以帮助姑娘找到想要找的人。”
秦沐瑶凝眸：“你知道我要找谁？”
男子说：“长安公子在鸳鸯阁。”
秦沐瑶得到答案，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眼中全是戒备：“你是谁？”为何会知道她正在找谁，又为何那么巧知道师兄在哪儿？
她以为这个问题男子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还真回答了。
“青云。”他说。
好像真只是随口助人为乐般，男子微笑着说完这句，就转身没入人群。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个很吉祥，也很普通的名字。
秦沐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总要去试一试。
走着走着，她脚步一顿。
他说的青云，是哪一个青云？
青云会的，青云。
“我本是不想拆穿你的，你有什么目的，与我有何干系。”洛风道，“可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你，我见不得你骗她。”
长安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尽管演。”洛风眯了眯眼眸。
他何以如此笃定长安公子就是姬言兮呢？上回在擂台上，他扮的莲生就与长安公子打了一架，清楚了招式路数。洛风现实中几乎没有与姬墨正面对上过，但在幻境里，他对姬墨的招式了如指掌。
如今再见面，与长安公子再次过招，洛风就更加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