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
正如唐灵瑶告知的那般, 翌日早晨, 邱季深就被宫人带出了住所, 前去会见太后。
那宫人沉默地走在前方,步伐小而急, 走起来没有声音。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回头友善地笑了一下,说道:
“郎君不必担心,太后是个明事理的人, 只是想请您问些事情而已。只是近日身体不适,才耽搁了两天。请这边来。”
邱季深听他语气,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
太后有那么恨她吗?
事实上, 二人鲜少见面,关系说不上多恶劣。更准确地说,她们先前有过的冲突都不是正面的对抗, 全是围绕着余长华发生的琐事, 在这其中, 主要矛盾还是集中在余长华的身上。
加之, 邱父是她的追随众者之一。邱季深又是皇帝的心腹。
此外,落水事件,目击者众。
疑窦愈浓。
邱季深不由大汗,昨天被唐灵瑶郑重其事的警告给整懵了, 如今细想觉得怎么都不可能。
太后会因为一些堪称牵强的迁怒, 恨到不管不顾地要将她置于死地, 甚至不惜冷化与唐平章之间的关系吗?
如果她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滥用职权的女人, 怎么能在那么多年的厮杀中,成功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是,太后似要深查落水缘由,弄得众人皆是如芒在背,又实在说不过去。
邱季深已经是尽力了,无奈细节就给了那么多,想脑补也没有方向。她叫了两声系统,希望它能给自己一点提示,也算是人道主义关怀。
哪知对方直接跳出来一个新任务。
【隐藏剧情任务: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任务描述:你已觉察到太后反常之处,原来是皇后落水一事触及她心中旧伤。只是时隔久远,她也已经记不清当日种种。唯一留下的,可能只有憎恨的情绪吧。
【注:就算是宫斗满级选手,也是从新手区扑街过来的。谁还没经历过菜鸡的时候呢?
【目前进度:审讯在前,可你还是难下决定。请思考周全,再下应答。
【提示:活到最后的,未必是“聪明人”。】
嚯!
邱季深眼睛一瞪,怎么还有这么玩的?如果不是她闲来无事多叫唤两声,系统是不是就要当无事发生?这么残酷,它怎么说得过去?
“邱郎君,请进去吧。”
邱季深这才回神,发现领路宫人已经停下,弯着腰提醒了她一句。
她整理了一下微微褶皱的衣摆,快速走进屋内。
开阔的厅堂中坐着太后、唐平章,还有皇后以及长公主。在她进来的同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一齐望向她。
宫人遣散了大半,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邱季深先后朝几人施礼,然后站在中间,谦逊地低着头。
唐平章看见邱季深一刻张口欲言,余光间瞥见太后,又忍了下去,最后只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太后缓缓道:“老身近两日头疼不已,没来得及过问。邱五郎在宫中住得还习惯吧?”
邱季深心说可不,好歹没给您老摧病咯。面上依旧谦逊道:“谢太后挂心。宫人尽责,臣得以好好休息了一番。”
“嗯。”太后又说,“前几日宫中出了些事情,想必邱郎也是知道的。”
邱季深将头埋得更低了,显出一分惶恐来。
“长公主说,是因为皇后身边的宫人看管不力才出了事。自然,她们看着皇后落水,肯定是要罚的,老身已施以惩戒,将她们责罚并关押起来。可是那群不知好歹的宫仆,竟敢信口雌黄,混淆视听,数犯死罪,偏偏他们众口一词,不似作伪,弄得老身都有些糊涂了。当日邱公子在场,应该能做个人证。”太后顿了下,问道:“所以,皇后究竟是如何落的水?”
邱季深小心地松了松手指,再次看了眼任务面板。
关于描述中提到的,太后的伤心往事究竟所指什么,邱季深无从得知,那份憎恨的对象,也就无从考究。多半,她曾经也被类似的事情伤害过。
可能她是那个站在落水者身边,却平白顶了罪责的人。
也可能她是那个被他人推落湖中,却被责以故意为之的人。
总之她在整件事情当中,没有得到一点的关怀与谅解,所以黑化了。
而按照剧情中的“世情薄,人情恶”,以及提示中打引号的“聪明人”中可以推断,将责任推卸给宫人,要她们顶罪,想必是不可取的。
那这提示就是……就是为了让她做个好人。
虽然她本意如此,但在得到系统的肯定之后,更有了种安心感。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吧。
唐灵瑶冲着她拼命使眼色,唐平章也因她的迟疑而变得焦虑起来。
这时邱季深终于开口,说道:“当日臣已经离去,是背对众人,所以并未看见。”
“那你又听见了什么?”太后说,“那群宫人道是,是长公主责骂皇后,令皇后羞愤愈加,所以主动跳的水。”
她说着,瞥了眼左手侧,坐在自己下方的皇后。
皇后手指紧紧绞在一起,眼神甚至已经涣散。
邱季深道:“不是。长公主只是心切,说话声音重了些,称不上责骂。”
太后又问:“那是有人推了皇后,才致使皇后落水?”
邱季深说:“臣不知。”
太后却好像没有听见,继续问道:“是胆大的宫仆,不慎推攘了皇后?”
邱季深:“臣不知。”
唐灵瑶见她不配合,急得动了下,插嘴道:“太后,他确实没有看见,但确实如此!”
太后警告般地斜睨一眼,唐灵瑶悻悻闭嘴。
“那你觉得是谁?”太后说,“邱五郎观察细微,纵然未有目睹,可事发时的站位,呼声,以及谈话,你总该能看出些许端倪的。”
邱季深:“臣确实不知,不过,长公主在场,宫仆实难发生推攘,想必不是宫仆的错。”
在场众人皆是屏息,已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那就是长公主推攘了皇后?”
“长公主关心皇子,知晓轻重,怎会与怀抱皇子的皇后发生推攘?也应该不是长公主的错。”
太后声音似乎紧了些:“都不是她们,莫非是皇后自己跳的水?”
邱季深摇头:“皇后疼爱幼子,怎会做出这番举动?想必也不是的。”
唐灵瑶闭上眼睛,心说完了,太后岂是这样好糊弄的人?这邱季深真是自作聪明。
太后重重拍桌,手镯磕到了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她声音中透着愤怒,声音尖细道:“皇后在一干宫仆照看中,平白落水,总不会是被风吹的。老身没空在这里听你百般推脱,含糊其辞,你今日非得给个答案!不是她们,那就是你!你自己选一个吧!”
唐平章站起来行礼道:“母亲,邱五郎既然没有看见,想必是真的不知情,又涉及后宫秘辛,不敢妄加猜测,您……”
太后不接受这样的解释,直指着邱季深道:“我看他闪烁其词,分明是知情不报!皇后与皇子险些遇难,可是连坐的大罪,他敢纵容包庇,想几方讨好,乃至不惜欺瞒于我,这是绝不能的事!如此要事,岂容他钻营取巧?你说!”
邱季深终于抬起头。
【太后命你给出确切答案,你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回答:
【a:……
【死亡全序列,请自圆其说。】
邱季深:“……”
太后:“你想好了再回答,老身不会容你一次又一次!”
唐平章别有深意地提醒道:“五郎,你最是聪明,该知道太后在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