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若使君不泣
劳斯莱斯幻影撞开雨幕。
车中坐着的源千藏放下电话，冲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小姑娘和善的笑了笑。
“知道你的林风大哥刚才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小姑娘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团红润，她扭头看向源千藏，说出来他上车之后的第一句话。
“就在刚刚，他拯救了整个樱国。”源千藏的声音之中满含激动，即便是他也难以想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以想象的危机，却以一种更加难以想象的手段化解了。
星河系统可是耗费了神道组织不知道多少精力才研究出来的超级系统，在得到一个小时之后，这个系统就要沦陷的消息之后，他真的觉得绝望。
可是他同样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以林风出手作为了终结。
此刻，他望着这个刚刚送上门来的月读，眼中的兴奋却有百分之九十，是对之前那个阻挠他返回神道组织的林风。
“哦。”抬起如同刷子一般睫毛，光用她那又大又亮的眼睛看了源千藏一眼。
这是什么态度？
源千藏微微一愣，新说这两个人可真是奇怪。
我刚才说的可是拯救了整个樱国这样的话题，你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你这样我很没有成就感的好吧？
“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你的林风大哥吗？”
不过源千藏到底是绝世的人物，这种情绪只是一闪即逝，随即温柔的开口，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他好不容易和这个天狗大人选定的月读有了交谈的机会，要知道之前这个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冲出来拦住了车。
可是上来之后，无论自己说什么，她可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话。
现在他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弃。
“不。”
可是在源千藏期待的目光之中，光却低下了头，只是轻声的回了一个字。
这再次让源千藏陷入了尴尬之中。
这个小姑娘的反应，让源千藏产生了一种自己向一个S级的超一流大学的高材生，提问一加一等于几这种问题，这些高材生们给自己的反应一样。
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心中闪过这个疑问，不过源千藏终究没有说出来。
好不容易印出来的话题中段，车中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源千藏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虽然因为连天的暴雨，街上的行人减少了，但是这座叫做江户的城市，依旧有着很强的活性。
交通依旧稳定，人们虽然有时候会抱怨天气，但是依旧会按照秩序等待着红绿灯。
有的时候，撑着伞的男孩还会和女孩说一些浪漫的情话。
这样一声可能只会见到一次的暴雨，最适合去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这依旧是哪个源千藏熟悉的，充满了秩序和美丽的世界。
这还是他们守护了千年的世界。
但是若是刚才星河系统失守，此刻，那撑伞的男孩或许再难对那个女孩说出那般动人的情话了。
秩序将会混乱，他守护了这么久的社会，将会在神魔的怒火之中陷入从未有过的混乱之中。
“你们怎么忍心呢？”他轻轻地敲击着车窗，这个樱国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皇者眼中闪过了锐利的寒芒。
回眸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光，感受着她体内沸腾的血脉之声，源千藏体内的血脉也如同大江大河一般的沸腾，发出外人无法听清的轰鸣之声。
“月读。”忽有一个磁性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一个男人回过头来。
他面容刚毅，有一种现代人少有的独特气质，正是那天回到神社之中的须佐之男。
他喊完一声之后便没有说话，而光也是过了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显然还没有完全熟悉这个称呼。
她抬起头，看着回过头的须佐之男，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
“你难道没有什么疑问吗？”须佐之男打量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说道“月读的眼睛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清澈的事物，现在却藏满了心事，你在想什么？”
光的脸色苍白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下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天狗大人会那般断定你就是月读吗？”
“你不想知道神道三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吗？你不想知道这个世界上鲜为人知的秘密吗？”
“在你之前，我们其实还选中了一个月读，你难道不想要知道她是谁吗？”
“你是月读，樱国对你没有秘密。”须佐之男盯着光的眼睛说道“只要你想问。”
“是啊。难道你就没有些什么想知道的吗？”源千藏收回了思绪，在一边化身成了捧哏演员。
“我真的是月读吗？”
沉默了一会，光问道。
“是。”源千藏和须佐之男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能够拯救樱国吗？”光再问。
“可以。”源千藏坚定的回答“只要神的血脉聚齐，一定可以。”
“那么……我会死吗？会受伤吗？”
这一次，源正男和须佐之男并没有那么快的回答了，面对这个问题，他们也陷入了沉默。
“我，会死吗？”
光再次问道，声音之中已经多了一丝催促的意味。
源千藏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心疼。
再见到这个女孩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跳动了一百多年的心脏，便为之一动。
这不是什么所谓的爱情，而是真正的见到美丽时候的那种激动。
这个纯净的女孩从雨中奔来，她那般纤细那般的苍白，那一双眼睛那般的澄澈。
从她的眼睛便可以看见里面的内心。
而现在，她在问她会不会死。
要不要欺骗她呢？
源千藏陷入了沉默，他再度望向窗外，正好看到了一对年老的夫妻从便利店里面出来。
他们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争吵，他们吵的不可开交，但是手却始终拉在一起，没有忘记相互搀扶。
这个世界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美好，但是很快离乱的战火就将遍及整个樱国。
然后扩散到整个世界。
在这样的战斗之中，谁能够断言胜利，谁又能够说一定生存呢？
“或许，或许吧。”
在这个瞬间，源千藏给出了这个答案。
“我不能死。”光忽然抓住了源千藏的手，郑重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恳求“如果受伤，我希望不要伤到我的眼睛。”
“月读！”须佐之男沉声说道“我们是神的后裔，天外的战火烧到了这里，我们必须做好牺牲的准备。”
“不可以！”光猛地扭过头，狠狠的盯着须佐之男的眼睛说道“我绝不能死！”
没来由的，须佐之男竟然感到了一丝畏惧。
这双大而明亮的眼睛之中，投射出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光。
须佐之男知道这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正因为如此，她更加能够体会到她的眼神之中愤怒……和畏惧。
“每个人都畏惧死亡。”源千藏拍了拍须佐之男的肩膀说道“我们难为月读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刻，我这把老骨头会保护你的。”源千藏温和的拉起光的手说道“我以天照大神的名义起誓，你愿意相信我吗？”
“谢谢您。”光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温和的在这个老人的面前低下头，柔软的就像是一只白猫。
源千藏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顶，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她能够感受到女孩的颤抖，可是，他真的能够护住她吗？
须佐之男回过头去，悠悠的唱起了歌。
一曲终了，光抬起了头，问道“平君唱的是什么？”
“《荒城之月》”须佐之男，或者说是平天下回答道。
“能在唱一遍吗？”光轻声问道。
“春高楼花之宴。
影射斡盏。
千代松枝分出。
昔光今何处。
……”
带着淡淡悲伤的歌声之中，光望向窗外，没有看外面的雨幕，没有看外面的人间。
她扭过头，不过是为了避开源千藏他们的目光，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泪光。
是啊，她害怕。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更何况的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即便是曾经死过一次，但是这并不会让人看破生死，反倒让她更害怕死亡。
但是她真正畏惧的，却不是死亡。
有些事情对她来说，比自己死亡还要可怕。
比如她不能够拒绝这个月读的身份，因为这可能关系着上亿人的生死。
比如说，她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林风。
白芷对她说，她是林风心中的白月光。
她害怕自己死了，便再也不能做林风心中的那抹白月光了。
她害怕自己瞎了，再也看不见林风了。
她害怕，怎么能不害怕呢？
……
“星河系统已经掌控樱国的全部媒体信息，诸君，樱国的每一个角落将在呈现在你们的眼前。”
星河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升级了的原因，他的声音让人感到不是那么的冰冷，报告也显得人性化了。
“太好了！是时候让樱花道这帮家伙尝尝我们的厉害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源正男开始发号施令，一道道早已拟定好的封命从星河控制室之中发出。
五分钟之后，源正男一脸兴奋的走到林风的身边，兴奋的说道“林风先生，万事俱备，就差您了。”
“您，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林风缓缓地说着，然后双指一划，关闭了面前的画面，转身离去。
那画面最后定格的瞬间，是一个坐在车中的女孩，痴痴的望着窗外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