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对错自知
明乐走了，是在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带着最美好的容颜走了的。
我当然也得让明乐这样子美美地走，将明乐好好地安葬之后，我站在她的坟前，思绪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
昨天，明乐还是个活生生地人，今天，却是天人永隔了，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最近迭踵而来的祸事太多了，先是明乐被绑架，后来又是朵苏差点为了我而牺牲，最后又是我得知了溪白氏所谓的使命，以及......
我那个所谓的父亲。
现在我的心里就像一团浆糊般，乱糟糟的，胸口有点重，就像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沉重得无法呼吸。
我目光无神地垂下头，双臂耷拉着，僵硬地转了个身，现在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想不了，我就像个丧尸一样，拖着步伐，迈出了第一步。
一步，两步，三步。
当我第四步还没迈出去的时候，我看不见的头发，从发根处开始，一缕一缕地慢慢变白。
就好像会传染的一样，眨眼间，死气沉沉的苍白色便蔓延了我的整个脑袋。
本是二十岁还不到的我，身上却再也散发不出一丝青春的活力，展现出的，是一种如暮年老人般垂朽的气息。
当我第四步迈出去的时候，我的身上，就连眼珠子也泛着一丝灰白。
转身丧志，三步白首。
可我依旧是没有知觉一般，朝着远方，拖拽着步伐，慢悠悠地走去。
偌大的天地，却仿佛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下我，天地间，只剩下一个萧瑟没落的背影，在孤独的旷野中，独自一个人......
渐行渐远。
走到累了，便随便地在地上躺了下去，躺着躺着，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但等到醒了之后，我却又继续爬起来，拖拽着步伐，继续前行。
我没有目的地，就只是这样子在旷野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宛若一具空壳一般，失了魂。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前方出现了一条河，忽然我的喉咙有些干燥的感觉，我慢慢地向那条小河前行着。
河水很清澈，当然，我也就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
这......是谁？
我第一眼见到自己现在模样的时候还有些茫然，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部的皮肤已经光滑不在，有了些许粗糙，一头苍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整幅形象就像是一个得了老年失忆症的老头子。
哦，原来这是我。
我也没去搭理我现在的这幅模样，只是嘴里喃喃着。
“可能是，太累了吧。”
我俯身下去，把头钻进水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口河水，口鼻耳眼都被水淹没，这时候，我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个浑浊的声音。
“孩子，水，是不可以这样子喝的。”
我感受到我的背后传来一股拉扯力，我没去反抗，任由他把我拉了上来。
被拉起来的时候，我顺势往后一倒，整个人倒在地上仰望着蓝天，眼帘边缘，是一张苍老中带着慈祥的脸。
老者蹲了下来，拍了拍我的脸，笑道。
“看你这幅样子，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了吧？”
我没有回答，来着也没有介意，他指了指眼前的小河，又再指了指自己，语气悠悠的人说道。
“我，是这条小河的守护人，多少年了，无论有多少人劝阻，有多少人的嘲笑，我都一直坚持着，所以这条小河，才有今天这个样子。”说着，老者转头看向我，笑道：“所以，孩子，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扯上来了吧？我可不想因为你的一个例外，就让我多年的坚持毁之一旦啊！”
老者的话，我并不是全部都听进去了，但是至少，恍惚中我听下去了一半。
一个守着河水干净的老人。
说实在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我也是有点想笑的感觉，毕竟守在这里，仅仅就只是为了这条河的干净，在我的眼里，这种举动也着实有些荒唐了。
可是忽然地，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就好像灵光一闪，你明知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我猛地坐了起来，抓着脑袋，苦苦冥思着。
此时老者没有回过头来，甚至是没有看我，但是他的嘴角，却是翘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举动很荒唐，无缘无故的，要守着这河的清澈干什么，但我却觉得不然。”老者走到河边，指着河水继续说道：“你看呐，这河水是多么的清澈，就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一样，干净透明，我想要的很简单，就只是让这条河永远干干净净的，让看到的人的心，也能有一瞬间像这条河的水一样，干净而毫无杂质。”
“我的坚持，仅此而已，但是说到底，却没有多少人能理解，我想，这些人中，也包括你。”
说完，老者依旧是没有回过头来，他背着手，独自一人望着那条河，背影，孤独却又坚定。
“我的坚持，仅此而已，但是说到底，却没有多少人能理解......”我没有去看老者，而是口中不断地在喃喃着这句话，就好像魔障了一般念个不停。
因为这句话与我产生了共鸣！
我现在的坚持何尝不是没人理解！可这位老者单单是一个普通人，却能在无数人的质疑下坚持了数年！
可我呢？
因为一句话，因为几件事，却就堕落到如今这个样子，地位与身份不能成为我逃避的借口，毕竟我们两个之间的性质，是相同的！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又再次站了起来，越过老者，走到河边，看着河中的自己，看着看着，我忽然就癫狂地笑了起来，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远方，肆意奔跑而去，口中还嚷嚷着。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我心有镜，对错自知，别人是怎么想的......”
“老子才不管他呢！”
辽阔的旷野，悠悠地回荡着我那如神经质般的嘶吼声。